清冷的晨光下,已經沒了屋頂的廢墟在荒草叢中露出搖曳著的枯黃草葉,像極了一隻只無骨的手。
“怕鬼很正常。”大黃已經掉轉身子,朝著那片廢墟走去,“有些時候,我獨自走在山林裡,聽不到鳥叫的時候,我也害怕。”
程虎有些訝異,堂堂的叢林之王也會怕鬼?
“不過,我怕的不是鬼,而是孤獨。”大黃接著說道,“有些時候,孤零零的穿過一整片森林,卻沒有遇到一隻動物的時候,我就在想,這片山林是不是真的已經走到盡頭了?是不是隻剩下我留在這裡?”
程虎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副畫面:在廣袤的森林裡,四周靜悄悄的一片。沒有蟲鳴鳥叫,也沒有野獸嚎叫。枯黃的植物在豔陽之下耷拉著,一陣微風起,清脆的沙沙聲響起。
一頭十分乾瘦的老虎出現在草地上。它迷茫的看著周圍,不知道該走向何方。
因爲到處沒有一點綠色,到處都是死一般的靜寂。
“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我又該怎麼做呢?”大黃仰起臉,看著前面的山峰隱隱約約可見一片綠色,很是欣慰的說道,“幸好,沒等我想明白這個問題,你就來了。”
程虎回過神來,挑了一下眉毛,忽然覺得自己好偉大的樣子。哈哈。
大黃沒聽到程虎說話,就回過頭來看他。發現他正一臉得意的樣子,便道:“別高興得太早了。路還很長呢。”
“我知道,我知道。”程虎趕緊收起臉上的猥瑣,跟著大黃朝廢墟走去。
廢墟原本是一座紅磚瓦房。
紅色的泥磚大部分已經摔碎在地上,只有矮矮的牆根還立著四五層紅泥磚,還在頑強的抵抗著歲月的碾壓。
黛青色的瓦片不知道是在怎樣一個風雨交加之夜,從高高的屋頂上轟然塌下,劈裂成無數塊不規則的小瓦片。
一些門框還立著,一些倒了。
程虎跟大黃站在朝東面的大門口,視線穿過歪斜的木門框便可以看到裡面密集的雜草灌木。
“這門怎麼是朝東面的,而不是朝南面的?”程虎覺得有些奇怪。農村的房子不是都很講究坐北朝南的嘛。
就像村裡那些小洋房一樣,幾乎所有客廳的正門都是朝南的。
大黃道:“這個是大門,不是正門。正門在裡面,也是朝南的。”
說著,它已經邁開步伐,走上三層大臺階,並且毫不猶豫的從所謂的大門走進去。
程虎皺眉看了一下這座廢墟,只能硬著頭皮跟進去。
剛剛來的路上跟大黃誇口說要把南瓜苗種在廢墟里面,一來可以利用還沒有倒塌的牆壁攀爬瓜苗,二來還可以節約地皮。
最重要的一點是,程虎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古董什麼的。
如果有的話,即使不拿去換錢,就擺在屋子裡裝逼也是不錯的。
程虎走上臺階,往裡探頭看了一下。
大黃已經在碎磚碎瓦堆成的小土丘上趴下。
那一處被枯黃的矮軟小草侵佔,確實是一個睡大覺的好地方。
程虎發動割草機,開始一邊割草,一邊溜溜轉動眼珠子觀察地面。
要是一不小心撿幾個古錢幣的話,豈不是都不用等林振凱的好消息,就可以立馬補充力量了?
哈哈。雖然明知道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想一想也不妨礙事情。
之所以說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很小,那並不是說現在的農村不藏寶了,而是因爲這裡以前畢竟是大舅的地盤。
如果這些廢墟里真有什麼古董寶貝的話,估計早就被大舅搜刮得一乾二淨了,還會留點渣渣給他?
想到這裡,程虎只好老老實實割草。
廢墟的佔地面積並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估計有兩三百個平方米,將近半畝地。
這要是放在現在,估計就屬於違章建築了。畢竟,現在建房子,面積過大,是沒法過審的。
不過,這種事情也只是在其他地方受到限制,在白木村這樣一個渺無人煙的荒村裡,就算程虎有本事建一棟佔地幾百畝的房子,估計也沒人理會。
畢竟這裡已經成爲了人們口中的死亡之地。
程虎忽然好奇的問道:“大黃,你說這裡很少有人進來,那麼,如果真有人進來的話,你們會怎麼對付他們?”
大黃瞇著眼睛,曬著太陽,淡淡回道:“當然是讓他們有來無回。”
“囚禁他們?”程虎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幾個探險家走進村子裡,被一羣動物襲擊,還被扔到了黑布隆冬的地洞裡。
探險家們在地洞裡掙扎求生,但都徒勞無功,最後只能活活困死。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以後晚上還是少出門爲妙,誰知道這裡到底有多少孤魂野鬼。
“當然不是。”
程虎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是就好,我還以爲你們會把他們活活困死在這裡呢。”
“我們纔沒有那麼無聊。”大黃語氣輕飄飄的說道,“我們一般都是一招致命,然後各取所需。”
割草機割空了。程虎僵硬在原地,頭皮一陣發麻的問:“什麼叫做各取所需?”
“有些小動物啃不了大骨頭,就去吃他們鬆軟的肚皮肉,而像我們這樣的,則會直接扯下一條多肉的大腿啃咬。既可以吃肉,又可以用骨頭磨牙。”
程虎感覺自己的頭皮要爆了。
“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他們可能沒有惡意。”程虎忽然覺得那些自詡爲‘探險家’的人很冤枉啊。
他們可能只是想要來尋求刺激的而已,結果把命都搭進去了。
“我們分得清好壞。”大黃說道,“那些拿著獵槍進來的,一定是壞人。這樣的人必須被吃掉。而另外那些沒帶任何可以傷害我們的東西進來的人類,我們一般都只會放些骷髏頭在路上,讓他們知難而退。”
“如果他們不走呢?”
“那就嚇唬他們,嚇到他們屁滾尿流爲止。”
“可如果這樣還是不走呢?”程虎知道,有些探險家是很執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