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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場有個茅廁,雖然宿舍有洗澡房,但在那里最多只能洗澡小便,小便多了地上泛黃,還一股騷味。我們規(guī)定,不能在洗澡房大便!其實不規(guī)定也沒人傻到屙在地上,然后踩成爛泥沖走。
茅廁里面是高空的,不出三尺下面全是”人中黃“,特別一到下雨,那叫”黃河之水泛濫不絕“阿。
最討厭是秋雨來了,不大不小,地上骯臟。
中秋過后月餅大跌賣,大力就一下買了四盒,說要當(dāng)早餐。
那天,大力分餅給大家,我們一想起尸油,都不要,一氣之下他就吃了三個,雙黃蓮蓉,港產(chǎn)的。
我們不以為事,就吃死你!
果不出其然,事后一個小時,我和卡卡等就知道什麼叫倒騰了。
入夜,這是大力第八次去茅廁了。卡卡笑道:“大力,月餅不是這樣吃的。”
大力軟弱無力,虛脫的說:“靠!別扯了,兄弟都不幫分攤。快給我拿奇石散。又來了!”一陣風(fēng),大力就消失在風(fēng)雨中。秋雨綿綿,我在想著曉凌,和卡卡有一句沒一句的侃著。
卡卡說曉凌咋好咋有意思,我罵他:“還用你說。”
不知不覺,還沒在意大力還沒回來。
說了一會,我內(nèi)急,對卡卡說:“我去下廁所。”
卡卡道:“喲,要你親自去廁所阿?”
我窒息:“你去廁所有代勞阿?”
卡卡才醒起說錯話了。
我不理他,走過曉凌這邊,拍門:“曉凌,曉凌!”
曉凌探出頭:“什麼事?”
“去廁所不?”我道。里面書琴聽了哈哈笑:“喃生,真夠可以的阿。都請客上廁所了!”
我也覺不妥,轉(zhuǎn)想,道:“我,我是怕這夜晚,傍下你們的傘,且你們不怕廁所有屎忽鬼麼?”
“切!”書琴說。
曉凌拿了傘出來:“哈,我也正想去呢。”
書琴屋里又說:“上個廁所都要親自去!”我汗死,和卡卡一個德行!
不管她,我和曉凌同一把傘一起下樓走向那茅廁。自從那次見黑影后,對晚上去廁所有點心里陰影。而曉凌卻渾然不知!
茅廁很臭,堪比腐尸。和曉凌各自入廁,男女有別。
進去后我才想起大力一個小時前去了廁所未見回來。可能去買藥了。
我掏出家伙一陣泄意,如此的舒暢,可一想,不對,我是來大便的。于是脫下褲子,呃呃的拉起來。
由于糞池下面是男女都通的,曉凌一聲不發(fā),我就奇怪這姑娘,這么快就尿完了?杳然無聲的?想再次偷聽噓噓聲都錯失機會了。我正想著,看旁邊的坑怎么垮了?誰的惡做劇,夜里要是七爺看不清,一踏,不就掉糞池了麼?這樣的人都有。
正想著,旁邊曉凌“啊!”尖叫!
有鬼?我的曉凌!幸好你和我都親自上廁所了!我沒抹屁股,一條沒消化的青菜還掛在那里,我管不了,猛地一抽褲子,飛奔女廁,大叫:“曉凌,我在!我在!”
有鬼就見鬼,沒鬼就可見曉凌沒穿褲子!兩全齊美,我不假思索,跑過去!
太納悶了,去到之后只見曉凌衣冠整齊的站在邊上發(fā)抖。
我問:“曉凌,曉凌,咋啦?要我?guī)湍愠檠澴狱N?”
曉凌見我進來,指著茅坑說:“我一進來,那坑就好像有東西在挖啊挖,我以為老鼠,沒敢上廁所。可,可剛,那伸出了一,一只手!好怕阿。嗚嗚……”
怪不得近聽水無聲,原來曉凌沒脫褲子。
“有,有這回事?”我湊過去看。
“不是被,被你說中的屎,屎忽鬼阿?”
“那是我扯的。”我走過去。
正湊近,茅坑里出聲了:“喃生,喃生。”
“啊!喃生,這屎忽鬼還認識你?”
我還不信你的邪。我再進一步,那坑里又說話:“是我,大力。救我。嘔……”
啊!原來是大力,我道:“大力,你,你在下面躲貓貓阿?”
“先,先救我。”一只手伸了出來。
我不能見死不救,我剛想伸手去拉,但我是見屎不救啊!那只手,全是黑黃交鼎的東西。我縮回來,道:“大力,再忍忍,我找個東西來。”
曉凌見是大力,才放心下來。幫著找東西。
找來找去,只有一條搗屎棍,是堵茅坑時搗屎用的。我拿著干凈的一頭,一頭伸到那手去給大力抓。
奈何大力手太滑,剛抓住棍子,一用力,手一打劃!“噗”一聲大力重新掉回坑里,好肉麻的直落物體入屎坑的聲音阿!大力一個噗通,一陣臭氣滾翻整個廁所。
“大力,大力,加油!”曉凌助威。
“大力抓住了,再來!”緊張的救援氣氛,我氣都不敢大呼,因為很臭。
九牛二虎之力啊,搞了十三分鐘,大力才被弄上岸。
“嗚嗚嗚嗚……”大力哭了。
“哥們,能走不?”我道。
大力哭泣著,說:“大哥,謝謝你救命之恩。謝謝,我想擁抱你。”大力用力要撐起身。
那還得了,他現(xiàn)在是屎人。我說:“客氣,客氣,舉屎之勞,勿需掛屎!”我害怕的口吃了。
曉凌很不爭氣,看見大力她吐了。能不吐?我看著這屎人,衣服都濕著貼身,頭頂頂著一灘黑色的,是誰便秘排出的硬便,嘴角還淌著黃色的醬汁,一條蟲子還在嘴角爬,大力一揮手,打掉了一根蛆,可袖口卻甩出一打蛆粘在鼻子旁邊,他的耳朵掛著一條長的蛔蟲,這個應(yīng)該是月曉璃的,因為我看過她吃江中牌消蟲片。
一見著屎頭,我跟著嘔膽汁!大力也沒閑著,嘔出一口一口嫩滑的黃色的東西,像月餅,更像木瓜,土豆泥!
我吐著說:“大力你別動!動則殃及我倆。曉凌,去,去拉水喉過來!”
大力終于站起來,他這一站,抖下一身輔料,散裝的,油狀的,條狀的,應(yīng)有盡有,落得讓我目不接暇。大力嘔啊嘔。
“哥們,沒啥大不了的,大屎大悲,沒事。”我安慰,“你,你別動。”
曉凌扯來水管。我對她說:“你回去找卡卡,拿套衣服過來。他得裸沖,你回避。”曉凌乖乖的回去。
我擰開水喉,說:“大力,撐住!我沖了。”
大力張開嘴,手指指嘴巴,示意先從口開始。“對,從口開屎!”我說。
一噴射,大力滿嘴食物順流而出,看得我想起龍肉都食欲不震。大力嘴里沖了一會,然后是頭發(fā),那個糾結(jié)啊!是頭發(fā)糾結(jié),都結(jié)在了一起,沖出黑色的水,如染發(fā)劑一樣,大力說:“回去理光頭。”
我道:“那要理牙不?”
頭發(fā)搞了很久,黑色的水就像臟衣服,沖一次黑一次,只有逐漸變淡。然后那條卷曲的蛔蟲耳環(huán)才掉地。
大力一張手,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脫了個光豬,我用水槍一噴,張著嘴巴吃驚的噴,恨恨的噴!可水槍與大力的銅墻鐵軀一個撞墻,一堵水反濺,對我橫沖直撞過來,就電光火石之間,我滿口污水!媽的,操作不當(dāng),忘記物理反射,幫人終害己!我拿水槍反掃,我狂吐,一身全濕!丫的,喝了一口屎水!惡心!
“大力!麻勒格碧!你害我阿!”我吐完,拿著水槍自己淋浴,管你大力生屎!
淋著覺得不爽,也脫衣沖屎。一脫掉褲子,覺得菊花那里有條線在扯著,丫的,螞蝗鉆菊花了!我想。用手去一扯,扯出一根青菜。大力吃驚的看著我,意的是:“還掖著,要開私灶阿?
我不管,沖了會,大力嚷嚷:“這,這……”我才轉(zhuǎn)槍頭,射他。唉,那個垢物阿,沖得滿地都是,滿地的蛆蟲在腳下的水里驢打滾,搞得我腳底鉆心的癢。
大力終于表面沖得差不多了,翹起菊花讓我沖,天,那兒夾著好多黃色凝狀物體,還有被夾死的好多蛆蟲尸體,善哉啊!人家蟲子本在美餐,突然天降菊花雨,硬把一家子夾死。
滿地盡是黃金甲,滿地全是“烏拉邦”,五彩繽紛,蟲鳳呈祥的大好江山阿。
沖水與吐聲不止,我是近朱者赤,近屎者黑阿。真有點冷。
當(dāng)我們正在搞清潔的時候,卡卡拿著衣服來了。曉凌站在廁所外面沒敢進來,女廁她都進不來,因為我們倆在女廁里。
卡卡抱著衣服,看著我們倆,睜大了眼睛問:“怎么?你們倆都掉茅坑了?曉凌只和我說一個人掉,我只帶了一套衣服啊。”
我很納悶,我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正要說。
卡卡大喊:“曉凌,你回去幫喃生取衣服,倆都掉進去啊。”
“啊?什么時候掉的?喃生。”曉凌問。
“叫你去就去,別問這么多,這里倆光著身子呢。”卡卡不容我回答,也不容曉凌問。
“卡卡,你,你別聲張可不?”我說。
卡卡把衣服拿進來,一看這滿地的,根本沒地方下腳。把衣服一拋:“大力,你先穿。”
“我的呢?”我問。
“曉凌回去拿了,你等等。對了,大力穿的那套衣服就是你的。”卡卡說。
“什么?那不是拿我衣服堵茅坑嗎?”我好恨卡卡,那套衣服可是曉凌送給我的那套88元的西裝,還是新的,很有意義的啊。
大力才沒管這么多,幾下就穿好了,比脫衣還要快。
半響,曉凌才拿來我的衣服。很不舒服,身上總覺得癢癢的。
我們這里有個習(xí)俗,誰掉茅坑了,要在廁所外面煮一鍋飯,多少都要吃點的,這樣象征掉進了最骯臟的地獄,總能有得吃,還要邊燒香。
這個事情七爺很快知道了,老人家都比較信這個。就拿來一點米,在廁所門口壘起灶臺,給我們倆煮起了米飯,而我們要在糞坑上面吃上一口飯。
就個米飯,我和大力在糞坑上面吃了幾口,邊吃邊看下面的蛆蟲,大家都吃素。媽的,這個是什么滋味?沒人想象得到。其實我可以不吃,但是我也一身屎,老人非要我也吃個。
茅坑上吃飯,一生就這一次經(jīng)歷。
自從大力掉下糞坑,我們大家把他隔離了一個多月。我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調(diào)節(jié)過來的,反正我不慎喝了那一口屎水之后,我一個星期就刷了兩根黑人牙膏,吃飯不超過二斤米。我還多得曉凌的照顧,不離不棄,我才在惡夢中走出陰影。孤寡的可憐的大力,就沒那么好彩了。一月即瘦數(shù)十斤。導(dǎo)致有點微胖的書琴都蠢蠢欲動,跳糞坑減肥,可她缺少勇氣。
單位在三個月后把廁所拆了,終于建了化糞池。死人用的爐都比活人用的廁都好,汪財終于做了件好事。積德了阿。
時間一晃,又個冬天。細數(shù)今年,有點霉阿。2001還沒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