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是什麼呢?最倒黴的又是誰呢?
果真是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望著眼前紅彤彤的夕陽燃遍了大半個天空,空氣裡瀰漫著灼熱的汗水的氣息,超市裡人來人往,來去匆匆。少年站在國貿(mào)大廈的頂層往下看,熙熙攘攘的人羣,川流不息的車輛,如同渺小的螞蟻,蕓蕓衆(zhòng)生,竟不過是如此。
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誰會無聊的擡頭看二十樓的一角呢?不過一點黑影。
少年坐了下來,開始回憶:
破舊的小木屋裡總是傳來肉體交織的啪啪聲,他的童年大概就是聽著這些聲音過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只覺得再悲慘不過了,父親的拳打腳踢,母親的軟弱哭泣,彷彿一根針紮在肉裡。
後來,父親死了,對了,那個可惡的男人死了。在一個寒冷的黑夜裡,喝酒喝得死死的,最後掉進了下水道。在這個三流的小城市下面佈滿了交錯的下水道,彷彿地底下的另一個黑暗的世界。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人在深夜偷走了井蓋,然後,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人酒鬼掉入了那個黑色的世界。
少年很高興,他的嘴角都抑制不住的笑著。那個壞人終於死了。
他想,他終於可以快樂的活著了。
可是,美妙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美好的東西爲(wèi)什麼都不屬於他呢?
屋子裡的糜爛的聲音還是持續(xù)不斷,他知道是那個永遠(yuǎn)柔弱的母親和一個又一個不認(rèn)識的男人。他不清楚他們在幹什麼,可是潛意識裡覺得那是羞恥而不道德的。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他又能說什麼呢?
他用著那些羞恥不道德的錢上學(xué),聽著耳邊不停歇的謾罵聲,嗡嗡地響,他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被黑暗掩埋了!
他摸了摸身旁女孩的臉。女孩安靜地躺在頂層,一動不動。她穿著白色的碎花連衣裙,剛剛到肩膀的頭髮溫順極了,她的脣緊緊地泯著,驕傲而又自尊。
最後的一抹陽光就要落下去了,華燈初上,潮溼的悶熱的氣味依舊在徘徊!
他把女孩抱在了懷裡,用手溫柔地將她的頭髮別在那雙小巧的耳朵後面。他的眼裡,看見的是女孩蒼白而憔悴的臉,那張驕傲的小嘴,早就失了血色,灰色,慘白。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小雪,我?guī)湍銏蟪鹆耍 ?
少年低聲喃喃,他的脣慢慢地蓋在了女孩的脣上。彷彿在完成一個神聖的儀式,虔誠、專注。
他又站了起來,抱著女孩,心滿意足地站在俯視著如螻蟻般地人類。
“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地!”
他閉上了眼睛,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女孩,笑的自由肆意
然後,他直直地,如一枚火箭,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做著自由落體運動。
風(fēng)擦過他的耳旁,呼呼作響!
砰!
巨大的響聲似乎是他落地的聲音,又似乎不是。
人羣騷亂,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在這個突如其來的響聲裡,終於露出了醜陋的,骯髒的一面。
尖叫,咒罵
毆打,啃咬
那些平日裡貴婦小姐,這個時候同紅燈區(qū)裡的妓女幾乎是沒有什麼區(qū)別的!
少年的心沉了沉,活的,死的,都是醜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