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落到攤子上,發出叮當響的撞擊聲。
被對方稱之為老馬的徐揚,卻是佯怒道:“樊爺,陳爺,你們這不是在打我老馬的臉么,兩個雞蛋餅而已,哪能收你們的錢?”
聽到這話,樊振強再次笑了起來,“哈哈,老馬,你可千萬別和我們客套,大家都要養家糊口,像你這樣的小本生意,估計也賺不了幾個錢,回頭我還等著吃你做的刀削面呢,你可別把這個小攤子給整黃咯。”
說句實在話,要是換上別的攤主,樊振強根本沒那心思和他們扯這閑篇。
以他萬壽山莊內門弟子的身份,倒也不屑于占人家那點小便宜,不過若是遇上那些不開眼的家伙,樊振強可從來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在樊振強的眼里,這條街上擺攤的小商小販,也就是這個剛來不久的老馬,為人最為實在。
前幾天,他們在這個老馬的攤子上吃雞蛋餅,可是特地沒給錢,為的就是想測測對方的心性。
可結果,這一連好幾天下來,對方非但沒說過半句怨言,反倒越發熱絡,似乎真把他們倆當成自家兄弟看待。
一開始,他們心里頭還有所懷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可轉念一想,他們又不是萬壽山莊的什么大人物,僅僅只是負責巡街的普通弟子而已,即不能給對方帶來什么實質性的好處,也幫不了別人什么大忙,人家老馬憑啥要硬貼上來?
這沒道理呀。
有道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又不是那種專門欺負老實人的主。
你對我好,我自然也不能讓你吃虧不是?
如此一來,他們反倒還真不好意思不給錢。
看對方還想再繼續推辭,站在一旁的陳敬山,也跟著笑道:“老馬,幾個銅板的事情,你真沒必要和咱們客套,不過你若是不怕虧錢的話,回頭給我們煮刀削面,我們可就真的不給錢了。”
對此,徐揚倒也從善如流,沒再扯那幾個銅板的閑篇。
不過與此同時,卻見他又憨憨笑道:“瞧你說的,最多費點手上工夫的事,咱能虧啥錢?不是我老馬吹的,我做的刀削面,那可是一絕,你們今天什么時候能回來?我給你們準備準備。”
“今天怕是不成,這趟出去,要辦的事情還真不少,明天能趕回來就算好。”陳敬山搖頭笑道。
聽到這話,徐揚一臉感慨道:“我們做小生意的不容易,看來你們哥倆也同樣不容易,這一天到晚的,還真是忙個不停。”
話說到這,陳敬山頓時抱怨開了,“誰說不是呢,上頭的人在家里吃香喝辣,咱們下邊的人在外邊忙得連軸轉,這世道,真他娘的不公平……”
見這家伙話風一轉,居然還抱怨上了,樊振強頓時哭笑不得。
大庭廣眾之下,竟然敢非議上司,這小子是不想在萬壽山莊繼續混下去了不成?
為了不讓對方走上歧途,他趕緊笑罵道:“好了,老陳,你他娘的能不能少說兩句?也不看看這是在哪,連酒味都還沒聞著,你居然就先上頭了?”
經他這么一提醒,陳敬山嘴里那些報怨的話,立馬停了下來。
確實,在這個到處都是人的大街上,實在是不宜扯這些四六不靠的閑篇。
真要被某些心懷不軌的家伙聽見,直接往上一報,指不定他陳某人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陳敬山三下兩下,把手里的雞蛋餅往嘴里塞,然后含糊道:“走了,干活去了,老馬,回見,趕明等我們回來找你吃刀削面。”
“好勒,咱老馬就等著兩位爺的光臨……”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徐揚在仁壽鎮街上所開的這個煎餅攤子,生意可是越發的好。
他煎的雞蛋餅,味道確實是好,而且價格還相當公道。
除了周邊的街坊鄰居經常來此消費之外,樊振強和陳敬山這兩個家伙,也給他帶來不少來自于萬壽山莊的回頭客。
六月十八,可是標準的三伏天,這一大早的,剛剛從東邊升起的太陽,就已經是熱辣辣的。
徐揚正考慮是不是要早點收工,這時,就見陳敬山與樊振強兩人,一瘸一拐地從南邊走了過來。
徐揚立馬放下手中的活計,一臉詫異地迎了上去。
“我說兩位,這是咱的?怎么還受傷了?”
“嘿,別提了,真是他娘的晦氣?!蹦樕l黑的陳敬山,臉上的怒容一閃而逝。
見陳敬山不想說話,徐揚又朝樊振強問道:“樊爺,這是怎么回事?”
樊振強的臉色,倒是稍微好看一些,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見周邊沒什么人,這才一臉苦笑道:“老陳那是自做自受,我這才是受了無妄之災,上回他不在你面前抱怨了幾句么,這都快過去一個月了,居然還被人給捅到上頭去,結果他不就因此挨了幾鞭子么?!?
徐揚頓時錯愕當場:“我勒了個去,這都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竟然還有人提及,這可有點過頭了吧?”
“誰說不是,可奈何人家證據確鑿。”樊振強苦著臉道。
“好吧,陳爺那是事出有因,可你又是怎么回事?”
“唉,別提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娘的,我這純屬無妄之災?!?
樊振強重重嘆了口氣。
“誰能想到,當初及時制止了老陳說怪話的我,居然被人安了一個知情不報,還企圖幫老陳隱瞞罪行的罪名,然后被抽了五鞭子,你說,我他娘的冤不冤?”
聽到這話,瞪著一雙大眼的徐揚,呲著牙花道:“我勒了個去,難道你就沒和他們解釋幾句?實在不行,讓我過去幫你們作證也成呀。”
“老馬,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事要是解釋得通,咱們哥倆也不會因此而挨鞭子了。”樊振強搖了搖頭,露出滿臉苦楚。
“難道這事就沒地方說理了?偌大的萬壽山莊,就沒人出頭幫你們主持個公道?想當初,老陳其實也沒說什么過份的話呀?”一臉難以置信的徐揚,臉上閃過幾分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