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744章 趙煦與文彥博的默契

元祐二年三月壬申(20)。

朝散大夫段縫正式以管勾江寧崇僖觀致仕。

此君,屬於是大宋官場上的一個悲劇!

早在五年前,段縫就已經(jīng)在請求致仕了。

希望能拿到些俸祿,好養(yǎng)活家小。

然而,朝廷堅決不允!

於是,這位早在慶曆年間的進士,昔日政績昭著的官員,只能從六十九歲待機至今。

因爲(wèi)沒有差遣,所以只能拿本官和勳官的俸祿。

而且只能拿半俸,還要折色。

卻需養(yǎng)活一大家子,給孫女們、曾孫女們攢嫁妝。

而他又是個清官,仕宦數(shù)十年,沒什麼積蓄,日子可以說過的相當(dāng)貧苦(以他的地位來說!)

而段縫之所以落到這個田地。

主要原因,就在於他先後得罪了兩個不該得罪的人。

第一個不該得罪的,是年輕時候的王安石。

倒不是他得罪了王安石本人——王安石早年還是很大度的,遠(yuǎn)不是後來那個拗相公。

關(guān)鍵,他得罪了王安石的知己好友、如同兄弟一般的曾鞏!

在現(xiàn)代,有人戲稱清朝雍正皇帝的弟弟胤祥是常務(wù)副皇帝。

得罪了雍正,可能還有活路。

但開罪了胤祥,就算胤祥大度,雍正也一定會將之大卸八塊。

而曾鞏就是王安石的胤祥。

很不幸,皇佑年間,段縫曾極力貶低曾鞏。

搞得王安石暴跳如雷,直接寫了一篇《答段縫書》,指名道姓的開罵。

從名字就能看出,王安石的火氣到底有多大了——答段縫書,而非【答段君書】。

這已經(jīng)是不講士大夫體面了!

內(nèi)容更是勁爆無比,其中更是有著毫不客氣的威脅之語——足下姑自重,毋輕議鞏!

別給臉不要臉!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非議我曾三叔,我抽你丫大嘴巴子!

曾鞏和王安石之間的羈絆,多到你想象不到。

他們是親戚——王安石的妻子吳氏的祖母,是曾鞏的姑姑。

所以王安石論輩分是曾鞏的外甥女婿。

同時,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國的髮妻,是曾鞏的妹妹。

所以,他們還是親家。

他們也是世交——王安石之父王益與曾鞏之父曾易佔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們更是同學(xué)、知己—當(dāng)初向歐陽修推薦王安石的就是曾鞏。

兩人的關(guān)係親密到什麼程度?

王安石的祖母、父母、岳父去世,墓誌銘都是請的曾鞏來寫!

段縫得罪了曾鞏,可比得罪了王安石還慘!

等王安石顯貴,段縫立刻就遇到了各方面的打壓。

明明政績突出,卻一直停留在京官。

周圍人都升官了,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

好在他運氣還不錯。

熙寧三年,歐陽修出知蔡州,恰好當(dāng)時段縫在蔡州下面的褒信縣當(dāng)縣令。

歐陽修最喜歡的,就是提拔年輕人。

所以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段縫,然後大力支持他做事。

有了歐陽修的支持,段縫在褒信縣截斷閭河水,將河水按照地勢向東導(dǎo)引,並修建、疏通了二十條溝渠,引東閭河河水灌溉農(nóng)田數(shù)十萬畝,褒信縣從此無饑荒。

歐陽修的面子,王安石不能不給。

於是提拔其爲(wèi)朝官,讓其權(quán)知興國軍。

在興國軍任上,段縫依然是政績突出。

然而很快的,隨著王安石二次罷相。

段縫又捲入了新的漩渦,並因爲(wèi)自己的冒失舉動,得罪了一個比王安石恐怖無數(shù)倍的敵人——蔡確!

王安石爲(wèi)人清正,只是脾氣犟了些。

但,在是非上還是分得清的。

只要別和他唱對臺戲,你就算是反對新法,但只要有政績,王安石還是會提拔的。

但蔡確就不一樣了。

蔡確這個人,滿腦子都是權(quán)謀詭計。

得罪了他,就別想有安生日子。

而段縫很不幸,捲入了元豐初年的新舊黨爭。

併成爲(wèi)了吳充手中的棋子。

偏他還不自知,莽著頭就往前衝。

等到吳充罷相,舊黨一敗塗地,蔡確開始秋後算賬。

對段縫這個過河卒,蔡確用了一招殺人不見血的招數(shù)。

先是安排他權(quán)知泰州。

這是個好差遣!

正當(dāng)段縫興高采烈?guī)е倚。诌_泰州準(zhǔn)備上任的時候。

蔡確指使有司,給他換了個地方——閬州通判!

泰州,在東南,乃是魚米之鄉(xiāng)。

而閬州,在蜀地,可謂是山圍四方,水繞三方。

最要命的是,從東南的泰州,一路跋涉到蜀地的閬州。

這擺明了就是來要人命的。

段縫也知道厲害。

立刻上書,以身體有病爲(wèi)理由,請求到南京應(yīng)天府療養(yǎng)。

於是,這個當(dāng)年前途無量,政績突出的官員,就這樣被直接打斷了仕途。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寓居應(yīng)天府。

想致仕?不許!

想要差遣?那就逗你玩!玩死你!

擺明了,就是要在規(guī)則內(nèi)玩弄他!

而這一次,段縫能成功緻仕,甚至拿到了夢寐以求的宮祠官,且是家鄉(xiāng)江寧府的崇僖觀的宮祠,可以正大光明的回鄉(xiāng),自然是走通了張方平的關(guān)係。

張方平上書趙煦,和趙煦說明了段縫的事情。

而幫段縫走通了張方平關(guān)係的人,則是蘇軾好基友,張方平的女婿宗正丞王鞏。

段縫怎麼搭上王鞏這條線的呢?

因爲(wèi)蘇大鬍子啊!

蘇大鬍子在元豐七年到元豐八年,在江寧和應(yīng)天府之間晃悠,到處結(jié)交朋友。

經(jīng)人介紹就認(rèn)識了段縫,然後將段縫介紹給了王鞏。

王鞏與段縫很快就熟絡(luò)起來,等張方平入朝後,就一直在給段縫說好話要政策。

做完這個事情,趙煦也是很無奈。

因爲(wèi),段縫的履歷,幾乎完美,做事能力也很出衆(zhòng)。

即使放在慶曆諸進士中,也能排進前二十。

至少在民政方面的能力,非常強悍。

但就是這樣一個官員,卻被黨爭搞得,變成了廢人。

而,這就是政治。

趙煦也只能是唏噓兩聲。

做完這個事情,趙煦就想起了在福建的蔡確。

進入三月後,來自福建的奏疏,開始多起來了。

特別是蔡懋回京後,趙煦身邊,就經(jīng)常能聽到有人提起蔡確。

顯然,這位前宰相是有些思念汴京了。

當(dāng)趙煦充耳不聞,從不表態(tài)。

他並不想讓蔡確現(xiàn)在就回京,再次拜相。

像蔡確這種官迷,還是在地方上多呆幾年,磨一磨性子比較好。

正想著,殿外傳來了郭忠孝的聲音:“陛下……”

“何事?”趙煦問道。

“太師遞了札子,送到了通見司!”郭忠孝答道。

“快呈上來!”趙煦當(dāng)即大喜說道。

現(xiàn)在,他和文彥博已經(jīng)有了非常契合的默契。

基本上,很多事情,常常趙煦稍稍暗示一下,文彥博立刻就能上書,順著趙煦的意思,提出他的建議。

然後,趙煦再從善如流,將壓力給到都堂。

逼著都堂去做事。

就像去年開始,汴京城海鹽氾濫。

戶部都快罵娘了,但文彥博一封札子入宮,就讓戶部閉嘴了。

文彥博倒是沒有議論榷鹽的禁廢。

他只提了幾個小小的建議。

他說——老臣聽說,密州的日照鹽場、登州的蓬萊鹹泉鹽場、明州的鄞縣鹽場等,近來產(chǎn)鹽日多,老臣以爲(wèi),朝廷應(yīng)該重視起來,應(yīng)該在這些鹽場附近設(shè)立監(jiān)司,建立市、鎮(zhèn),以供商賈往來,並供朝廷管理、收稅。

趙煦點了個贊後,就轉(zhuǎn)發(fā)給了都堂。

都堂宰執(zhí)們,只能硬著頭皮,在這些鹽場設(shè)市。

市,自古就是一個商業(yè)概念。

在鄉(xiāng)村叫草市,在城市叫市井。

入宋之後,隨著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市、鎮(zhèn)等行政單位大量出現(xiàn)。

並且,居住在市、鎮(zhèn)以及城市的百姓,也有了新的身份——城郭戶。

城郭戶和鄉(xiāng)村戶,開始分離。

兩者,開始出現(xiàn)了顯著的分野。

比如說,城郭戶不交兩稅,不納租賦。

他們交商稅、牙契稅(房產(chǎn)稅)——是的,城市居民在大宋每年都需要交房產(chǎn)稅。

所以,在大宋,民間的田地,有千年田八百主的說法。

城市裡的宅邸,也是無定主。

一旦子孫不孝,再富貴的人家,也會家道中落。

譬如說,趙煦剛剛即位的時候,有司不是說找到了昭憲杜太后的後人嗎?

堂堂太祖、太宗的生母的嫡系後人。

早在數(shù)十年前,就已經(jīng)離開了汴京,去了邊塞謀生。

要不是趙煦新君即位,有司想起來,需要找開國太后家族來當(dāng)吉祥物。

杜家人再過一代,就要和庶民無二了。

扯遠(yuǎn)了。

回到鹽的問題上,在趙煦藉著文彥博的嘴,逼著都堂將密州、登州、海州、明州等地新開的或者那些過去就已經(jīng)存在,但如今已經(jīng)擴大了生產(chǎn)規(guī)模,且採用了曬鹽法的產(chǎn)鹽地,設(shè)爲(wèi)‘市’後。

就等於在官方層面,承認(rèn)了這些鹽場的合法性。

允許這些鹽場的鹽,合法的流入市場。

同時也承認(rèn)了,當(dāng)?shù)氐柠}工、鹽商是城郭戶,鹽田則屬於房屋、店宅、作坊一類的商業(yè)地產(chǎn)。

從而將他們從鄉(xiāng)村戶裡剝離出來。

卻,沒有劃定銷售區(qū)域,也沒有規(guī)定官府榷鹽政策。

按照大宋社會的理解,只要朝廷不禁榷,那就可以敞開了賣!、

於是,原本還要偷偷摸摸的漕司官兵和東南、京東的私鹽販子們,現(xiàn)在光明正大的夾帶海鹽和魚乾,運到各地,公開銷售。

而戶部,在看到這些情況後,直接躺平。

也不爭什麼榷鹽不榷鹽。

當(dāng)然,這也是因爲(wèi)趙煦放出了一個讓戶部垂涎欲滴的東西——榷糖!

比起鹽,糖無疑利潤更高,也更好管控。

只要抓住上游,就可以躺著收錢,還不用擔(dān)心被人戳脊梁骨,引發(fā)社會矛盾——鹽,沒有人能不吃。

但糖,可以不吃。

看似這是缺點?

但實則是優(yōu)點。

因爲(wèi),大宋商品經(jīng)濟發(fā)達,城市有消費能力的人羣很多。

而糖又具有上癮性。

吃過一次,就想吃第二次、第三次。

今年正月以來,汴京蔗糖與霜糖的熱銷,證明了糖的遠(yuǎn)大前途和在財政上的貢獻。

於是,現(xiàn)在的戶部也不管榷鹽的事情了。

章衡帶著戶部度支司,直接撲到了糖業(yè)上。

如今正在和開封府爭奪汴京賣糖所的管轄權(quán)。

同時也在和各家外戚打嘴炮官司,想要制定一部律法,將糖的銷售,納入戶部專賣與監(jiān)管下。

……

郭忠孝來到趙煦面前,將文彥博寫的札子,呈遞到御前。

趙煦接過來,只掃了一遍就笑了起來:“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太師真乃國家棟梁,社稷支柱也!”

於是,拿起筆就在文彥博的札子上做了批示:太師之議甚好,請申國公召集相公們集議,拿出具體方略來!

然後便將這札子,交回郭忠孝,命其謄抄後,分送兩宮與都堂。

而文彥博的這個札子,主要說的,就是一個事情。

廂兵的管理問題!

文彥博在札子裡,先是回顧了大宋廂兵的管理歷史,讚頌了列宗列祖的聖哲明見。

但同時也指出,現(xiàn)在的廂兵,管理混亂,令出多門,對於國家、朝廷是很不利的。

接著他舉了自己當(dāng)年鎮(zhèn)壓貝州王則之亂的經(jīng)驗心得。

認(rèn)爲(wèi),大宋廂軍的管理,再這樣亂下去,遲早要出大事!

所以,他請朝廷重視這個事情。

廂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能再,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可以指揮、差遣了。

這就正對趙煦的胃口。

他早就想改革廂軍的管理體系了。

將各地廂軍的管轄權(quán)和管理權(quán),從那些婆婆媽媽手裡收回來,成立一個統(tǒng)一的,獨立的廂軍管理機構(gòu)。

過去,因爲(wèi)種種原因,時機並不成熟。

但現(xiàn)在,隨著一南一北,兩個新的經(jīng)濟支柱,快速崛起。

同時,宋用臣帶著禁軍到處打灰,讓在京禁軍順利向著土木大軍轉(zhuǎn)型。

趙煦感覺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於是就通過文貽慶去暗示了一下文彥博——現(xiàn)在國家的廂軍問題比較嚴(yán)重啊!朕很擔(dān)心呢!卿是太師之子,能不能代朕去問問太師?

而文彥博,不到三天就遞上了這封札子。

當(dāng)然,這老狐貍也不是吃素的。

他趁機和趙煦要了些好處。

這老貨,不愧是歷經(jīng)四朝,無論形勢如何,都屹立不倒的不倒翁!

單單就是這一手,直接要好處,就顯示了他的政治智慧。

當(dāng)場要好處,等於斷絕了以後封賞的可能。

同時,這多少也算是一種自污的手段。

算是主動給趙煦遞了把柄。

以後他要不聽話,今天這些索要好處的文字,就是最好的罪證。

趙煦可以藉此視情況,給他扣不同等級的帽子。

無大臣禮!

要挾主上!

非社稷臣!

他都這麼懂事,趙煦自然也不能拒絕他。

於是,在打發(fā)走了郭忠孝後,趙煦提筆開始寫條子。

第一個條子,是送去學(xué)士院的。

故昭文館大學(xué)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司空、韓國公富文忠公弼,先朝元老,歷事三朝,佐仁祖、英祖、皇考,功在社稷,德在天下!

朕意褒長者之德,而揚元老之功。

其加賜富文忠公神道碑,以【顯忠尚德】爲(wèi)額,令主者施行,並追贈富文忠公太師。

這是文彥博請求要的第一個好處。

給老夥計要褒揚,要待遇。

從而給富弼爭那宣光殿上,陪祀先帝的大臣員額。

這可是競爭很激勵的。

因爲(wèi)王安石死後,肯定會內(nèi)定一個——這都是現(xiàn)在明擺著的事情!

所以,老文這個人,確實能處!

儘管富弼生前和他已經(jīng)不太對付了。

但現(xiàn)在,願意給富弼出頭,給他爭待遇要政策的,也就是文彥博了。

寫完這個條子,趙煦將之放到一邊。

繼續(xù)開始寫條子。

這是給都堂下面的吏部房的。

太學(xué)博士呂大臨、太常博士楊國寶,國家賢臣,社稷名士,命尚書省記姓名於堂薄。

呂大臨,自不用說。

他和文彥博關(guān)係很好。

而楊國寶,則是邵雍的學(xué)生,邵雍臨終,將之託付給文彥博照看。

這些年來,文彥博是忙前忙後的給楊國寶的仕途鋪路。

如今更是舍下了老臉,給他求來堂除的恩典。

這已經(jīng)不是文彥博第一次給邵雍的門人要政策要待遇了。

去年,他就推薦了一大批當(dāng)年跟著邵雍混的算術(shù)家,到了諸司專勾司爲(wèi)官。

就算是那些老邁,已經(jīng)不能做事的,他也求了恩典,塞進了算學(xué)去當(dāng)老師。

不得不說,文彥博這個人,平日總是喜歡倚老賣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但實際上,卻是個有溫情的人。

當(dāng)然,他的溫情,只針對於那些和他有關(guān)係的親朋故舊。

對待政敵,文彥博可從不手軟!

……

趙煦的條子,很快就送到了它們應(yīng)該到的地方。

第一個送到的,自然是對文彥博對廂軍問題的札子以及批示。

呂公著接了札子,看了一下內(nèi)容。

臉色就變得和苦瓜一樣了。

他最近,真的是太忙了。

又要忙撲買抵當(dāng)所的準(zhǔn)備,查帳、分冊、算計……

還得忙著和宰執(zhí)們,去京中道觀寺廟裡祈雨。

老天爺已經(jīng)二十天沒下雨了!

別說是他們這些宰執(zhí),就算是汴京城的百姓,看著汴河水位不斷下降,心裡面也是發(fā)毛。

除了這些事情,他還有個重?fù)?dān)在肩——景靈宮的先帝御容畫像,雖然已經(jīng)從文德殿,奉安到了宣光殿。

但還有一場盛大的祭禮——神御禮,需要舉行。

所以,他得組織起來,還得時刻關(guān)注禮部的程序。

根據(jù)禮部在列祖列宗以及先帝神靈前的卜問結(jié)果。

已是選定了那場祭禮的吉日——四月壬午朔。

身爲(wèi)宰相,他是需要陪位,並參與酌獻的。

這些事情,千頭萬緒,壓得他連喘息的功夫都沒有。

如今,宮中又丟來一個差事。

而且,還是一個極爲(wèi)複雜的差事。

Wшw ●ttКan ●¢〇

呂公著整個人都麻了!

但,沒有辦法!

他是宰相!

給皇帝007是他的義務(wù)!

只能是強打起精神,發(fā)出官牒,傳召兩府大臣,來他的令廳,集議此事。

……

文府。

傍晚時分,文彥博就收到了宮中消息。

天子下詔,追贈富弼太傅,並加賜一面神道碑,御筆親題:顯忠尚德。

同時,天子也下詔,命都堂吏房記呂大臨、楊國寶姓名於堂薄上。

老太師頓時就笑的合不攏嘴了。

他看向在自己身邊的富紹庭。

“德先啊……”

“老夫答應(yīng)德先的事情,已經(jīng)做好了……”

“德先答允老夫的事情,也要放在心上哦!”

富紹庭當(dāng)即拜道:“太師放心!”

“小侄已在洛陽,爲(wèi)太師準(zhǔn)備好了,價值百萬貫的金銀銅錢布帛!”

“若太師需要,小侄還可變賣田產(chǎn)、店宅、屋舍,由此還能籌集至少五十萬貫的財貨!”

“另外洛陽諸公那邊,小侄也可厚顏去借……”

“應(yīng)該還能籌集數(shù)十萬貫……”

文彥博聽著,滿意的笑起來:“德先賢侄且放心!”

“只要十三娘能冊立爲(wèi)後!那麼,富文忠公入祀先帝神廟的事情,老夫一定幫忙辦到!”

富紹庭是孝子,他追求也就是這個了。

當(dāng)今納頭就拜:“小侄多謝太師!”

……

義天推開禪房的窗戶,望向那開寶寺巍峨的鐵塔。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自去國以來,已是將近兩月。

來到這汴京,也有將近一個月了。

但卻只見到了這宋庭皇帝一面,而且是禮儀性的拜見!

他的國書,沒有任何迴應(yīng)。

這讓義天心急如焚,在這開寶寺內(nèi),也是坐立難安。

偏,宋庭今年加強了對他的管控。

不許他出開寶寺半步!

就算在開寶寺中,也被限制在這‘禪院’內(nèi)活動。

至於理由?

沒有理由!

他甚至連禮部、鴻臚寺的高級官員也見不到。

最近十餘天,他甚至被人遺忘了。

連個問他的官員也沒有了。

這就更是叫他急躁!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月底,高麗的冰雪,應(yīng)該早已融化,就連道路也應(yīng)該被太陽曬硬了。

而他自入汴京以來,就一直是晴天。

料想高麗,也應(yīng)該如此。

所以,估計是指望不上,高麗春夏季節(jié)的洪水發(fā)威,以水代兵,遲滯遼軍的攻擊了。

所以,開京想來應(yīng)該是被包圍了。

雖然說,開京城城牆堅固,城市中的存糧,足夠守軍食用兩年之久。

可是遼人這次來攻,卻發(fā)動了大批的漢人工匠。

平壤,就是被上百架投石機日夜的轟擊下陷落的。

開京能頂?shù)米幔?

若開京失陷,就只能繼續(xù)向南撤退,撤到南京漢陽去。

漢陽若再失陷,就只能繼續(xù)向東京慶州(今南朝鮮慶尚北道)去了。

如此想著,義天忍不住合十嘆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此時,門外傳來隨他同來的小沙彌的聲音:“大師,大宋翰林學(xué)士刑恕求見。”

義天頓時振奮起來,眼中露出歡喜之色,連忙說道:“快請!”

來到汴京以來,他雖被限制活動。

但,靠著帶來的金銀財帛,以及他作爲(wèi)高麗僧統(tǒng)官、王子的名頭,還是從這開寶寺的僧人嘴裡,得知了許多大宋朝堂的內(nèi)情。

其中,最關(guān)鍵的一條,就是大宋如今的外交事務(wù),基本都是由翰林學(xué)士刑恕負(fù)責(zé)。

特別是談判!

這位翰林學(xué)士,有著極大的權(quán)力!

因爲(wèi)他可以直接向大宋天子請旨、取旨。

……

刑恕哼著小曲,慢悠悠的來到了開寶寺南邊的一個禪院前。

正所謂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

刑恕如今就很得意。

不僅僅對遼外交,取得了突破。兩國達成了白銀換交子協(xié)議,封樁庫裡那數(shù)十萬匹遠(yuǎn)年陳布,有望一次出清!

對吐蕃外交,他也取得了成果。

不久前,熙河方面報告說,逃遁西海的鬼章之子結(jié)瓦齪,已經(jīng)同意帶著他那十餘萬青壯下山,歸附大宋。

而結(jié)瓦齪的降表,也在昨日正式被送到京城。

促成結(jié)瓦齪歸降的人,則是刑恕與這開寶寺的主持、大宋三藏譯經(jīng)大師金總持。

金總持在今年正月,從淮南迴京後,就開始配合刑恕,勸降青宜結(jié)鬼章。

這大和尚,確實是很厲害!

不愧是天竺來的密宗高僧!

在見過了青宜結(jié)鬼章後,沒幾天,就成功的讓青宜結(jié)鬼章,拜服於其門下,死活要跟隨他修行。

然後,一切就順利成章了。

青宜結(jié)鬼章立刻寫信,勸降其子——兒子啊!別打了!投了吧!大宋發(fā)錢發(fā)糧還發(fā)寺廟呢!

是的!

大宋許諾——只要鬼章部十餘萬青壯歸降。

那麼,大宋就允許他們回到河州居住。

並撥錢給他們建一個大寺廟,以禮佛供佛。

不過,這個寺廟也不是白建的,作爲(wèi)交換,鬼章部必須接受大宋編戶齊民,並受流官管理。

當(dāng)然了,大宋也會尊重鬼章部的習(xí)俗。

其部族內(nèi)部,依舊允許其按照吐蕃風(fēng)俗、習(xí)慣管理。

只有在鬼章部和外部發(fā)生矛盾或者問題時,流官纔會介入。

若他再搞定高麗人……

刑恕感覺,自己也不是不可能拜入兩府。

兩府大臣,可是比免死鐵券更堅挺的身份。

畢竟……

那免死鐵券,也就圖一樂。

而大宋的兩府宰執(zhí)的安全保證,卻是由天子在先帝面前立下的誓言所保障的。

換而言之,只要拜爲(wèi)兩府宰執(zhí),那麼一切過去,煙消雲(yún)散。

帶著這樣的心情,刑恕步入那禪院中,在高麗人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禪院內(nèi)的一處僻靜禪房前。

在禪房中,一個身穿紫衣袈裟,看上去寶相莊嚴(yán)的僧人,端坐在蒲團上,面帶微笑的看向他。

“阿彌陀佛!”

“小僧義天,拜見大宋刑內(nèi)翰!”

說著,這僧人合十一禮。

刑恕也合十回禮:“刑恕見過大師。”

這位僧人,可不簡單。

刑恕來前就已經(jīng)做過了功課了——這位義天大師

除了是僧人外,還是高麗王子。

而且還是當(dāng)代高麗國王王運的同胞弟弟。

“內(nèi)翰請坐!”義天合十再禮,將刑恕請到上首。

刑恕坐下來,就對著義天問道:“大師在開寶寺之中,可還住的習(xí)慣?”

義天唸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承蒙內(nèi)翰關(guān)愛,小僧在此,一切安好!”

“這就好!”刑恕點頭:“不瞞大師,吾蒙我朝官家旨意,以翰林學(xué)士權(quán)管禮部、鴻臚寺、傳法院、譯經(jīng)院等外事……”

“這旬月來,一直忙於他事,以至疏忽了大師……望大師海涵!”

“阿彌陀佛!”義天合十一拜,也不管刑恕的藉口,只是問道:“如此說來,內(nèi)翰今日來見小僧,是有喜事了?”

刑恕微笑著點頭:“不瞞大師,貴國國書,我朝宰執(zhí)與兩宮慈聖,早前都看過了……”

義天的心情頓時緊張起來。

刑恕看著他的神色,輕笑著繼續(xù)道:“都堂上的宰執(zhí)們皆言:高麗,海東之國,與我隔海相望,自先帝以來,交好相通,今契丹無禮伐之,理固相救,然則,契丹帶甲百萬,若貿(mào)然開戰(zhàn),恐生靈塗炭……“

“故,羣臣皆以爲(wèi),我朝宜當(dāng)遣使勸和……”

“兩宮慈聖,皆深以爲(wèi)然……”

義天聽著,心止不住的向下跌。

雖然他早有這個準(zhǔn)備——宋庭不太可能爲(wèi)高麗的存亡,而與遼開戰(zhàn)。

整理一下心情,義天唱了聲佛號,道:“貴國顧慮,下國自能體會!”

“只乞上國慈悲,能於邊境,稍動大軍,以爲(wèi)牽制……”

刑恕搖了搖頭:“不瞞大師,這是不可能的。”

“大軍一動,黃金萬兩!”

“我朝去年方伐交趾,又與吐蕃、黨項戰(zhàn)於西北……已實無餘力……”

這是事實!

去年的戰(zhàn)爭,幾乎打空了戶部。

到現(xiàn)在,陝西那邊的窟窿,都還沒有補上呢!

得等到今年夏稅收上來,戶部纔有錢去填陝西諸路的窟窿。

而同時期,淮南的大旱,則幾乎掏空了東南的錢穀。

要不是明州的海船,把幾十萬石救命的漕糧,通過海運,運到了海州、密州、膠州等地。

情況可能還要更糟。

淮南一路搞不好,會出現(xiàn)百萬規(guī)模的流民。

所以,現(xiàn)在的大宋,是真的沒有任何戰(zhàn)略進攻能力。

就算想賣肝賣腎,援救高麗,也是力有未逮。

何況,大宋就不可能,爲(wèi)了一個高麗和遼人撕破臉。

朝堂上,大多數(shù)朝臣,都是鴕鳥心態(tài)——是既不敢得罪遼國,也不想讓遼滅高麗。

就像官家所說的那樣——對高麗,他們可以提供除幫助外的一切支持!

義天見著,失望的唸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去年,小僧覲見大宋天子時,天子曾金口玉言,御準(zhǔn)以甲械援我高麗……還曾遣水師,將數(shù)百具甲冑、弓弩,送抵我國……”

“未知大宋,可願繼續(xù)援我甲冑弓弩?”

去年,送抵高麗的那些甲械,在平壤保衛(wèi)戰(zhàn)中,曾發(fā)揮過作用。

但數(shù)量太少了!

根本濟不得事!

幾乎是轉(zhuǎn)瞬,就被遼人的強弓勁弩所吞沒。

刑恕輕笑:“我朝皇帝陛下,自是一諾千金!”

“但大師代表貴國,在御前所答允的條件,卻似乎一件也沒有落到實處!”

義天合十一禮,道:“當(dāng)時是,大宋皇帝陛下允諾遣使調(diào)停……”

刑恕笑了:“我主確實遣使北上,於遼主面前,陳說厲害,以仁義勸遼主罷兵……”

他聳了聳肩膀:“奈何遼主不聽,如之奈何!”

潛臺詞就是——反正,事情,大宋做了。

接下來就該輪到高麗人履約了。

至於遼人不聽勸?

那就是遼人的問題了!

與大宋是沒有一毛錢關(guān)係!

義天看著刑恕那張滿臉微笑的臉,心中無明火頓時升起。

他強行壓抑住想要揍一頓這個無恥的宋庭大臣的衝動,無奈的道:“既是如此,那鄙國願允當(dāng)初一切條件!”

開放港口,給與大宋商船往來方便。

設(shè)立法律,要求有司加強對大宋海船遭遇海難時的救援力度和速度。

同時,對於大宋商賈出入高麗港口、城市提供方便。

並割讓一個海上無人的荒島,與大宋商船、商賈晾曬貨物、躲避風(fēng)暴。

刑恕微笑起來,他看向義天,道:“既如此,那我朝要貴國的附屬國……”

“耽羅國!”

耽羅者,又稱儋羅,唐代曾朝貢長安天子。

後爲(wèi)新羅所征服,新羅冊其國主爲(wèi)星主。

義天卻在此時,有了些許的慌亂之色。

因爲(wèi)他怎麼都想不到,這中原的宋國,居然知道耽羅是高麗的附屬國。

而這可是很犯忌諱的事情。

因爲(wèi)……

天無二日!

高麗,作爲(wèi)宋遼的屬國,卻在悄悄的建立自己的朝貢體系。

這相當(dāng)於,小妾偷人被丈夫抓了現(xiàn)行。

姦夫當(dāng)場現(xiàn)行!

好在義天是高僧,高僧都是佛法修爲(wèi)深厚之人。

所以,在剎那的慌亂後,他立刻面不改色的稽首道:“阿彌陀佛!”

“高麗願割耽羅與大宋,以爲(wèi)大宋商船晾曬貨物及避雨之地!”

雖然他也不知道。

這中原的宋國,要一個遠(yuǎn)在高麗西南的海上的島嶼有什麼用?

講道理,要爲(wèi)往來高麗與中原的海船,提供一個晾曬貨物和避風(fēng)暴的地方。

不是應(yīng)該選和登州隔海相對的白翊島或者在開京外海的羣島上選一個嗎?

怎麼就選去了西南海域的耽羅?

但不管了!

中原喜歡就給他們吧!

反正,這個島現(xiàn)在也不在高麗人手上了。

義天看向刑恕,道:“只是有個事情,卻需告知內(nèi)翰。”

“嗯?”

“不瞞內(nèi)翰,如今耽羅已非我國所有!”義天稽首道:“去年八九月間,契丹破我平壤,其平壤招討使蕭不噠野,將舟船沿海岸向西南寇掠,奪我耽羅……”

“我國水師,雖竭力抗擊,但因彼時遼軍主力迫近開京,我國水師不得已只能還保開京……”

這正是蕭不噠野可以肆無忌憚的縱橫日本的背景。

高麗水師主力,被遼軍牽制在開京附近的江華灣。

爲(wèi)了確保開京和漢陽之間的水陸聯(lián)繫。

高麗人只能是龜縮在開京附近的海域,嚴(yán)防死守,防止遼國水師,從海上登陸。

於是,就將制海權(quán)拱手相讓。

蕭不噠野一下子就如同脫繮野馬,徹底自由。

短短半個月,就橫掃了整個高麗西南外海,打通前往日本的航路。

然後追著那些逃亡的高麗潰軍和女直僱傭兵,一路追到了日本。

由此開啓了日本的噩夢。

“什麼?”刑恕驚呼一聲。

這是他從未想到的事情。

“貴國水師,就放任遼人?”刑恕滿眼都是不可思議與震驚。

因爲(wèi),在大宋眼中,高麗水師其實是一支很強的水師。

不然,當(dāng)初先帝也不會要造那凌虛致遠(yuǎn)安濟與靈飛順濟這兩艘前所未有的巨舟。

爲(wèi)的就是要壓服高麗,讓高麗人知道,大宋水師也是很強的。

而遼人,在過去一直被認(rèn)爲(wèi),不善舟船。

結(jié)果,現(xiàn)實卻發(fā)生了顛倒。

貌似強大的高麗水師,在戰(zhàn)場上,居然被遼人壓制了?!

若是這樣……

那麼……

刑恕的心一下子就不滿了寒霜。

假若遼軍水師,在高麗壓制了高麗水師。

那麼……

也就意味著,遼軍水師,是可以渡海攻擊大宋的河北、京東……

要知道,在大宋立國之初,可是被女直海盜襲擾過的。

像是那登州的乳山寨,之所以設(shè)寨,就是爲(wèi)了防備女直海盜。

女直海盜後來之所以平息,也不是因爲(wèi)大宋水師剿滅了他們。

而是,大宋通過外交手段,讓女直人承諾不再侵襲。

而女直人信守了他們的承諾。

如今,隨著高麗戰(zhàn)爭的全新形勢發(fā)展。

遼國竟有了一支,可以壓制高麗水師的水師舟船艦隊!

刑恕的恐遼癥,迅速爆發(fā)。

而且很快就陷入不可救藥的境地。

他急切的看向義天:“請大師爲(wèi)我細(xì)說此中情節(jié)!”

太可怕了!

遼人,這旱鴨子居然下海了。

不僅僅下海了,他們還能壓制住在大宋眼中實力不俗的高麗水師!

可怕!

可怕!

要不是從義天嘴裡得知此事,恐怕大宋要等遼國水師艦隊,開到大宋海疆,遼國鐵蹄從海上踏入大宋土地那一刻纔會猛然驚醒!

而這個場景,可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爲(wèi)致命!

須知,自黃河改道,大宋就一直在擔(dān)驚受怕。

就怕北方的天險沒有了,遼國騎兵可以一馬平川,直撲汴京。

現(xiàn)在……

遼國有了一支強大的水師。

他們或許壓根不需要去啃河北、河?xùn)|的那些堅城要塞了。

他們渡海而來,直接在大宋的登州、萊州、密州,甚至繞到海州登陸。

只是想想,刑恕都是毛骨悚然。

義天見著刑恕的模樣,心中嘆息一聲,多少有些失望。

但還是和刑恕仔細(xì)講了遼國和高麗水師的作戰(zhàn)過程。

其實,在海戰(zhàn)中,高麗人沒有輸。

但,高麗人在陸地上一敗塗地啊!

而且,高麗水師,也沒有真正贏過遼國的水師。

主要是因爲(wèi),遼國的水師艦隊主力,是以渤海、女直等族水手爲(wèi)主的。

契丹人,不善舟船。

但渤海、女直,卻是東亞的海洋民族。

人家祖祖輩輩,都是吃海賊這碗飯的。

如今跟著遼人打高麗,發(fā)高麗財,甚至去日本發(fā)財。

別提多高興了。

不過,義天卻是隱去了這一節(jié)。

同時,也是拔高了高麗海戰(zhàn)的戰(zhàn)果。

說什麼‘前後與北虜數(shù)戰(zhàn),皆勝之,北虜舟船傾覆者以百計’云云。

但,刑恕卻是一個字也不信。

因爲(wèi),事實就是,儘管在義天嘴裡的高麗水師,一直在贏贏贏。

但其主力,卻一直在不斷後撤。

如今,已是從平壤退到了開京外海。

甚至連其西南海域的諸多島嶼,也丟了個一乾二淨(jìng)。

故此,即使義天沒有撒謊。

但在戰(zhàn)略上,高麗水師已經(jīng)失去了主動權(quán)。

他們只能被迫防守,而無法進攻。

相反,根據(jù)義天的介紹,遼國的水師,簡直就像是那民間傳說的鬧海的那吒,在那高麗海域興風(fēng)作浪。

……

從開寶寺出來。

刑恕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他一回到皇城,立刻遞札子求見。

趙煦收到刑恕的札子,一看內(nèi)容,就皺起眉頭。

“軍國大事?”

“這刑恕去見了一次義天,就這麼著急求見,還說軍國大事?”

“難不成,高麗和遼國之間的戰(zhàn)爭,還玩出了新花樣?”

於是,趙煦當(dāng)即吩咐馮景,將刑恕帶到東合靜室去。

而他則慢悠悠的,喝了一盅文薰娘煮的蜂蜜飲子,這才踱著腳步到了那靜室。

一刻鐘後,刑恕被帶到了靜室中。

趙煦一見他,就察覺到了異議,問道:“學(xué)士這是怎麼了?”

刑恕撲通一聲,跪到了趙煦面前:“官家,大事不好了!”

“北虜,如今已有一支精幹的水師了!”

說著,他就將自己從義天那裡得知的勁爆消息告訴趙煦。

趙煦聽完,整個人也都呆住了。

遼國?

契丹?!

你告訴我,他們下海了?!

這完全是打破常識的事情!

也是打破認(rèn)知的事情!

更是趙煦從未有過預(yù)料的事情!

但這一切,其實都是趙煦自己做的好事!

本來,遼國別說打高麗了,更不要說組織水師了。

在經(jīng)歷了耶律重元、耶律乙辛之亂吼。

遼國內(nèi)部矛盾日益嚴(yán)重,統(tǒng)治階級之間互相齟齬,日益分裂。

老皇帝耶律洪基已經(jīng)老了,只想和稀泥。

皇太孫耶律延禧又太小,且因爲(wèi)他的父親耶律浚和祖母蕭觀音都是死在耶律乙辛手中,故此,他的存在,對遼國內(nèi)部那些耶律乙辛提拔起來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這樣的遼國,別說擴張了。

就連組織動員能力,恐怕都已經(jīng)喪失了。

但……

架不住天降偉人趙煦,一把送給了遼國三百萬貫交子!

這三百萬貫交子,一下子就激活了整個遼國。

同時,也解決了遼國的內(nèi)部凝聚力的問題。

更要命的是,趙煦還賣給了遼人,包括陳茶、次茶在內(nèi)的大量廉價基礎(chǔ)商品。

即使在這個過程中,耶律琚等人吃了很多回扣。

可這些商貨,卻是實打?qū)嵉淖⑷氲搅诉|國的軀體內(nèi)。

這就相當(dāng)於,一個低血糖的病人,掛了一瓶葡萄糖。

一下子,遼國就生龍活虎起來了。

偏生耶律洪基的性格,又是個愛撒幣的慷慨君王。

他拿著趙煦給他的交子,買回去的商貨,對著渤海、女直各部就是一招大撒幣。

數(shù)百年後,常凱申的銀彈神功,被他在中古時代用了出來。

在耶律洪基的大撒幣下,儘管渤海、女直各部,都是心有疑慮。

但還是忍不住的上了遼國的船。

然後跟著遼人征戰(zhàn)高麗。

一系列的連鎖反應(yīng),就此解鎖。

最終,在平壤戰(zhàn)役前後,遼人靠著自己原有的水師以及渤海、女直各部水手的投效,竟拼湊起了一支能用的水師!

只能說,造化弄人!

458.第435章 踏營(2)第813章 抑鬱的太皇太后282.第268章 再次接頭155.第146章 憋屈的司馬光317.第301章 天胡開局219.第208章 又打了一個窩220.第209章 乃聖乃神,乃文乃武347.第329章 遼 夏戰(zhàn)略第29章 儒學(xué)就是如此第827章 中古的蘇聯(lián)陰影475.第450章 司馬光在行動(3)第506章 入甕第760章 魯迅說得對。347.第329章 遼 夏戰(zhàn)略241.第229章 被激怒的向太后 (9500月票加更第559章 司馬光:知我者,陛下也!118.第113章 外戚的手段 (【我是分析師】萌167.第158章 高公紀(jì):家賊,爾敢如此?102.第99章 大小相制 (第一更求月票啊)377.第357章 瓊林苑會議(1)362.第343章 種家兄弟(2)187.第178章 苗授137.第131章 女中堯舜,從此變成公共牌第483章 耶律延禧:孤必報今日之仇第610章 司馬光之死(1)364.第344章 千古佳話216.第205章 趙煦的底牌350.第332章 嘉佑老臣的技能 (500月票加更429.第406章 熱鬧的靖安坊第814章 人事第691章 消失的占城使團158.第149章 天生聖君 (6500月票加更)第532章 招安潮下的海賊們(1)353.第335章 交趾君臣第712章 宰相分雞(1)214.第204章 趙煦:王安石何人也?【8000月第784章 新的交子(1)429.第406章 熱鬧的靖安坊237.第225章 賞罰要速第48章 耆英會第588章 逼捐(5)225.第214章 開心的王安石464.第440章 南方有孤忠?不!南方皆忠臣第566章 不可名狀的熙河(2)第54章 仁恕天子第708章 大宋小呂布485.第459章 司馬光:只要陛下是知老夫的就438.第415章 戰(zhàn)前的雙方214.第204章 趙煦:王安石何人也?【8000月第584章 逼捐(1)493.第467章 大宋中興離不開好漢!第25章 真香第803章 給呂惠卿的任務(wù)(1)第477章 文彥博要被文及甫蠢哭了79.第78章 司馬光入覲(1)第68章 宋用臣 (1)【求首訂!】第651章 蘇軾回京第12章 劉惟簡第821章 廢稅(1)第686章 兩宮歸還決策權(quán)393.第373章 掮客348.第330章 司馬光:交趾瘴癘不毛之地,得第46章 文德殿(2)277.第263章 也得去別人家裡攪一攪第810章 面試(1)243.第231章 別人家的孩子 (大章求追定)第771章 明州來的噩耗476.第451章 司馬光:陛下定與我一般,心憂第12章 劉惟簡311.第296章 西夏的計劃第758章 遣宋使第589章 絕殺第558章 要相信後人的智慧91.第90章 至善至仁(2)第500章 出幸文府(1)第588章 逼捐(5)第704章 立規(guī)矩(3)492.第466章 章惇的相位危機第2章 自古天家孝子不敗第604章 回扣發(fā)揮了作用194.第184章 司馬光請郡第779章 酷吏回京第542章 格物風(fēng)潮(2)248.第236章 刺激經(jīng)濟第15章 高太后:果然都在稱頌六哥純孝嗎?第498章 熙河(1)第512章 城管祖師爺(1)第580章 你怎麼穿老劉家的衣服?第552章 悽慘的吳家440.第417章 茶葉傾銷事件第643章 樑乙逋的政變第700章 大難來臨各自飛243.第231章 別人家的孩子 (大章求追定)374.第354章 弟弟們第703章 立規(guī)矩(2)第590章 戰(zhàn)爭中的各方第36章 命運之日(3)第60章 朕的錢!!!第647章 鷹犬與捷報第32章 向皇后:遠(yuǎn)近親疏,一目瞭然 (求追
458.第435章 踏營(2)第813章 抑鬱的太皇太后282.第268章 再次接頭155.第146章 憋屈的司馬光317.第301章 天胡開局219.第208章 又打了一個窩220.第209章 乃聖乃神,乃文乃武347.第329章 遼 夏戰(zhàn)略第29章 儒學(xué)就是如此第827章 中古的蘇聯(lián)陰影475.第450章 司馬光在行動(3)第506章 入甕第760章 魯迅說得對。347.第329章 遼 夏戰(zhàn)略241.第229章 被激怒的向太后 (9500月票加更第559章 司馬光:知我者,陛下也!118.第113章 外戚的手段 (【我是分析師】萌167.第158章 高公紀(jì):家賊,爾敢如此?102.第99章 大小相制 (第一更求月票啊)377.第357章 瓊林苑會議(1)362.第343章 種家兄弟(2)187.第178章 苗授137.第131章 女中堯舜,從此變成公共牌第483章 耶律延禧:孤必報今日之仇第610章 司馬光之死(1)364.第344章 千古佳話216.第205章 趙煦的底牌350.第332章 嘉佑老臣的技能 (500月票加更429.第406章 熱鬧的靖安坊第814章 人事第691章 消失的占城使團158.第149章 天生聖君 (6500月票加更)第532章 招安潮下的海賊們(1)353.第335章 交趾君臣第712章 宰相分雞(1)214.第204章 趙煦:王安石何人也?【8000月第784章 新的交子(1)429.第406章 熱鬧的靖安坊237.第225章 賞罰要速第48章 耆英會第588章 逼捐(5)225.第214章 開心的王安石464.第440章 南方有孤忠?不!南方皆忠臣第566章 不可名狀的熙河(2)第54章 仁恕天子第708章 大宋小呂布485.第459章 司馬光:只要陛下是知老夫的就438.第415章 戰(zhàn)前的雙方214.第204章 趙煦:王安石何人也?【8000月第584章 逼捐(1)493.第467章 大宋中興離不開好漢!第25章 真香第803章 給呂惠卿的任務(wù)(1)第477章 文彥博要被文及甫蠢哭了79.第78章 司馬光入覲(1)第68章 宋用臣 (1)【求首訂!】第651章 蘇軾回京第12章 劉惟簡第821章 廢稅(1)第686章 兩宮歸還決策權(quán)393.第373章 掮客348.第330章 司馬光:交趾瘴癘不毛之地,得第46章 文德殿(2)277.第263章 也得去別人家裡攪一攪第810章 面試(1)243.第231章 別人家的孩子 (大章求追定)第771章 明州來的噩耗476.第451章 司馬光:陛下定與我一般,心憂第12章 劉惟簡311.第296章 西夏的計劃第758章 遣宋使第589章 絕殺第558章 要相信後人的智慧91.第90章 至善至仁(2)第500章 出幸文府(1)第588章 逼捐(5)第704章 立規(guī)矩(3)492.第466章 章惇的相位危機第2章 自古天家孝子不敗第604章 回扣發(fā)揮了作用194.第184章 司馬光請郡第779章 酷吏回京第542章 格物風(fēng)潮(2)248.第236章 刺激經(jīng)濟第15章 高太后:果然都在稱頌六哥純孝嗎?第498章 熙河(1)第512章 城管祖師爺(1)第580章 你怎麼穿老劉家的衣服?第552章 悽慘的吳家440.第417章 茶葉傾銷事件第643章 樑乙逋的政變第700章 大難來臨各自飛243.第231章 別人家的孩子 (大章求追定)374.第354章 弟弟們第703章 立規(guī)矩(2)第590章 戰(zhàn)爭中的各方第36章 命運之日(3)第60章 朕的錢!!!第647章 鷹犬與捷報第32章 向皇后:遠(yuǎn)近親疏,一目瞭然 (求追
主站蜘蛛池模板: 泰兴市| 桃江县| 胶南市| 东平县| 调兵山市| 高阳县| 江安县| 邵武市| 通州区| 河池市| 武乡县| 内江市| 大港区| 杨浦区| 铜川市| 南投县| 平湖市| 保康县| 白银市| 淮南市| 菏泽市| 鄄城县| 黎川县| 永泰县| 稷山县| 罗源县| 南安市| 阿荣旗| 中西区| 新和县| 八宿县| 吉水县| 丹东市| 波密县| 宁津县| 枣强县| 丹巴县| 邳州市| 织金县| 海门市| 宁化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