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聰這話一出,我差點笑出聲,誰說大安村里都是愚昧無知的人,我看我這個小叔子就是個明白人,這番話多犀利啊,直指問題核心,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封建迷信虛偽的嘴臉。
“別瞎說!”村長瞪了他一眼,明顯有些不高興了。
周牧吐著煙霧,笑瞇瞇地聽著,并不發表看法。
秋惠嬸也被他逗樂,不過仍是起身賞了他一巴掌,“你這孩子嘴上怎么沒個把門的,盡胡扯八道,這話能隨便說嗎?明天我跟你媽說道說道去,讓她把你吊起來揍,再不管教這樣下去能把老天捅個窟窿了。”
衛聰也不惱,仍是笑嘻嘻地,“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青娘娘要是聽見了,說不定還要感謝我提醒她呢。”
“還說!”秋惠嬸跺腳,佯裝生氣,“趕緊扶你二哥回家歇著去。”
“好嘞,這就回。”衛聰起身扶起衛知行,對我笑說,“二嫂,你先在村長叔家呆著,他家的生活水平比咱家好,你該吃吃,該喝喝,啥也別操心,過幾天弟弟就來接你回去。”
“我在這挺好,你放心吧。”衛聰幾句話說得我眼眶熱熱的,公公婆婆的怠慢我不是不委屈的,只是有苦說不出罷了。
衛聰朝我笑笑,扶著衛知行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村長說,“村長叔,我說的話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秋惠嬸喝罵了一聲:“臭小子,快滾!”
真是個不怕死的小子,我一看,村長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忙上去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再多說了,他只一笑,扶著衛知行走了。
“你這小叔子有點意思。”周牧走到我身邊低語一句,溫熱的酒氣噴在我臉上,我的臉騰地燒了起來,只微微一笑算是作答,便匆匆地回了房。
難怪衛聰敢帶著姑娘去青娘娘廟里鬼混,敢情根本就沒把這
尊大神當回事兒,對于土生土長在大安村的人來說,衛聰無疑是一朵奇葩。
雖說衛聰無心,可是經過今晚這一試探,我發現村長對于青娘娘的信仰還是很頑固的,心里不禁有些擔憂。
周牧看出我的顧慮,在我上樓時低聲對我說:“我們今天談論的事千萬別和我爸說,他和我們不一樣。”
他是頑固的封建迷信分子,確實不一樣。
我點點頭答應,回到房里,我開始擔憂衛知行,又想到梅花,心里一陣郁悶,心情自然也低落下來,現在的生活等同于變相軟禁,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起身走到陽臺,夜風暖暖的,撩動我的頭發,太陽的味道還未完全消散,夾雜著鄉村特有的復雜氣息,抬頭繁星滿天,耳邊蛐蛐叫聲連綿不絕,農村的夜,別有一番不同風味,要不是有那么多煩心事,和自己喜歡的人吹吹風,欣賞下夜色,聊聊人生理想,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可惜,事與愿違。
旁邊的房間飄過來濃郁的咖啡香氣,轉頭,就見周牧端著杯子從房里踱步出來,到我身邊,朝我抬杯子示意一下,笑問:“要不要來一杯?”
原來周牧就住在我隔壁,而我和他的陽臺是共通的。
“不了,謝謝,會影響睡眠。”我婉拒。
“不喝也罷,只有速溶的,味道不夠正,我只是喝習慣了,每晚不來一杯,反倒睡不著。”周牧抿了一口,往前走了幾步,單手扶著陽臺笑問,“怎么,心情不好啊?”
房間的燈光流瀉出來細碎的光,朦朦朧朧的,灑落在周牧英俊的側臉上,咖啡香氣縈繞在暖暖的夜色里,遠方有微星頻頻閃動,對面的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充滿關心的眼睛仿佛有說不出的魅力,我突然覺得這氣氛有些曖昧,下意識地移開眼睛。
“好不容易回
來一趟,結果弄出這么多事來,確實有點煩的。”我嘆口氣,實話實說。
周牧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走,我帶你出去走走。”
“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吧。”我嘴上客氣,其實我心里挺想出去的,主要想去看看衛知行,我也不知道自己擔心什么,總覺得不安穩。
“那不正好,正想和那些牛/鬼/蛇/神過過招呢。”周牧頗有些豪氣萬丈的意思。
一到晚上,村里除了偶爾的狗叫聲,剩下的就是大自然的聲音,涼風從四面八方吹來,讓人覺得大安村像是海上的一座孤島,也許下一秒就會被海水淹沒。
我和周牧肩并肩走在鄉間路上,誰都沒說話,或許他察覺到了我的心思,并沒多問,直接帶著我往衛知行家的方向走去。
想起了那個兇手,我總覺得他會從身后突然冒出來,舞著刀子或棍子給我們致命一擊,心里害怕,于是不由自主向周牧身邊靠了靠。
“你應該擔心你的腳底下,別踩到癩蛤蟆和蛇之類的活物,它們最喜歡夜里出來活動。”周牧感覺到我的害怕,惡作劇地說。
雞皮疙瘩一下子炸滿身,我最怕這些東西,差點就想跳到他的背上。
“害怕你就承認吧,我愿意背著你啊,雖然你是別人的老婆,我不介意當個雷鋒。”周牧笑出聲。
我緊跟著他的身后,讓腳步慢下來,氣急地埋怨道:“誰要你背,你怎么不帶手電筒?”
我自己都忘記帶了,雖然看到那些東西同樣害怕,總比不知道哪腳會踩到的感覺踏實吧。
就這樣一步一步小心地前進,剛靠近衛知行家,朦朧夜色里,就看到一個黑影從他家門里走出來,鬼鬼祟祟的,像是怕人發現,先是躡手躡腳地出來,動作輕慢地關好大門,然后就加快步伐,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