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景云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的說道:“大人所言極是。打頭陣雖說會有一定風險,可一旦拿下了一些重鎮,不僅可以獲得充裕的物資,甚至還能收編降軍。到時候攻堅的那點損失根本可以忽略不計,反過來還會讓其一躍而坐大,到那時后果不堪設想。再者,單憑這袁梓鏡是大總統侄子的身份,到時候即便想要搶功都不容易。”
另外一名參謀官不禁問道:“那我們應當如何處置?”
馮國璋沉思片刻,隨即說道:“先讓第一混成旅擔任后勤,一旦開戰的話,將其調撥到偏遠的小地方去收拾一些零碎的敵人即可。”
高昌允連忙說道:“還是大人高見。”
馮國璋鳴鳴自得的笑了一陣,臉色漸漸又恢復平靜,說道:“先不管其他,袁梓鏡的部隊讓他跟在咱們隊伍后面,通知還在濟南的鮑霆九,讓他負責接應袁梓鏡的第一混成旅。我部明日繼續開拔南下,在徐州中轉之后往港城和宿州方向挺進。”
高昌允進一步向馮國璋請示道:“大人,那接下來是不是要通知下去,各部做好備戰準備,隨時準備應付向亂黨軍隊發動進攻?”
馮國璋沉穩的點了點頭,緩緩的說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是我們下手,就是南邊的那些人下手,這先機我們還是要掌握在手里才是。這樣吧,就按照你的意思,把命令傳下去,五月二十日,全軍隨時作戰。”
高昌允正聲答道:“是。”
隨后,眾人又具體商議了關于對南方用兵的詳細戰略戰術部署。馮國璋的主張十分明確,他對徐州的張勛部仍然有所芥蒂,對方雖然是擔當第一路的進攻部隊,可終歸不能完全放心。所以在進攻的布置方面,他要求第二鎮兵分兩路,一路與徐州江防營會合,一起沿著長江方向南下壓進,另外一路則由港城沿著海邊經淮安向鹽城挺進。
在戰事的預測方面,顯然江防營這邊會承擔大部分的阻力,馮國璋派去與江防營合作的部隊會擔任側翼掩護,最主要的還是會控制整個戰場的進展情況。既不能讓江防營進展的太快,也不能讓江防營坐享其成。
關鍵的一點,還是要與另外一路從鹽城方向挺進的部隊達成一致協調。
一旦雙方進展達到一定的默契,便可以在同一時間向南京發動渡江作戰。當然,在渡江作戰方面,海軍同樣是調撥了三艘海防炮艦前往南京江面上提供掩護,屆時在配合陸面上的炮兵掩護,爭取能夠一舉壓服南京。
關于南方革命軍的抵抗情況,同樣早先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包括江蘇革命軍主力部隊的第八鎮在內,還連帶著有一些江浙的地方軍隊,比如鎮江的革命軍兩個營的兵力,再比如鹽城、淮安等地的地方革命勢力。不過總的來說,這些地方性質的革命軍都是烏合之眾,不僅武器裝備落后,兵力十分欠缺,而且極其缺乏必要的組織性,幾乎全部都是各自未戰。
此次北洋軍的軍事行動一直都沒有浮出水面,各路部隊的調派全都是潛移默化。
除了之前張勛一時腦熱又或者是巴不得盡快挑起戰事,公開發表了一次通電,引起了南方各界人士的敏感。不過即便如此,對于南北雙方而言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如今南方諸省或聲討或抗議或整軍備戰,儼然已經是擺出了決戰到底的姿態。
在馮國璋而言,此次接到命令率軍南下,雖然公文上依然是寫著調防,可是他心里很明白,大軍一旦開進江蘇,駁火那是一觸即發。不管雙方是否都準備好了,肯定要把握好先發制人的這一手。
兩天之后,袁肅的第一混成旅先頭部隊第一團在天津完成集結,換乘前往山東的鐵路線向濟南轉移。陸軍部的命令是五天之下開拔到位,袁肅卻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嚴格的遵從這個命令,一方面要表現出一副“極不情愿”的樣子,另外一方面還要做出物資不足的樣子。
第一混成旅派遣的聯絡官是通訊室主任陳立,在第一團正在向濟南轉移的期間,他已經來到了棗莊。然而棗莊的第二鎮總鎮昨天下午剛剛開拔,馮國璋等一眾高級將領業已出發南下,只剩下一些后勤的部隊還在一點一點的收拾。
陳立在棗莊發了一封電文到天津,向袁肅匯報了這邊的情況,隨即一刻都沒有消息,緊接著又火速趕往徐州去追趕第二鎮總鎮。
同樣是在這一天下午四點鐘的時候,北京總統府下達了一項任免命令,宣布免除安徽都督柏文蔚、江西都督李烈鈞、廣東都督胡漢民、江蘇都督程德全,同時下令取消上海都督一職,改設上海鎮守使。
這一項命令一經發出,不到幾個鐘頭的時間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任誰都知道這項命令是有針對性,任誰也都知道這項命令其實就是一個信號:北洋軍即將發動武力鎮壓的行動!
一夜之間,全國為之轟動。對于許多老百姓們來說,一次政治危機已然上升到了軍事對決的地步,南北之間的內戰正在快速的拉開帷幕。
到了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五月十八日,孫中山在上海鄭重宣布“討伐國賊袁世凱”,并發表長達十分鐘并且慷慨激昂的“二次革命”演講。到了這天中午的時候,江西都督李烈鈞宣布江西獨立,并且命令麾下兩路革命軍向贛北主動發起進攻。
緊隨其后廣東都督胡漢民、四川都督熊克武、上海都督陳其美以及湖南都督譚廷闿等人紛紛宣布獨立。不過除了胡漢民和陳其美尚且有組織軍事行動之外,四川和湖南都僅僅是坐而觀望,一方面是不敢輕易出兵,另外一方面即便想出兵麾下的軍隊也不一定聽命,所以只能表面上跟風附和,實際上則生怕會弄巧成拙。
安徽都督柏文蔚在十七日清晨時,便在安徽省長李安之的促使之下,化裝乘坐民用火車經江蘇向上海出發。柏文蔚名義上是一省都督,可實際上手中一絲一毫的兵權都沒有,行政大權還不如省長。安徽軍務會辦倪嗣沖早在幾天前便頻頻調動軍隊,接防了合肥周邊地區的警備部隊,甚至連合肥巡防營都派人監視。
十七日下午倪嗣沖接到陸軍部的第一道命令,解除柏文蔚的所有職務并監管起來。倪嗣沖這才由蕪湖動身向合肥挺進,不過剛剛到達合肥郊區時,又收到了陸軍部第二道命令,要求是逮捕柏文蔚。
只不過雖然整個合肥都在倪嗣沖兩個混成旅包圍之下,可當倪嗣沖進城時,柏文蔚早早已經乘坐火車離開。倪嗣沖并沒有對此有什么懊悔,他最重要的意愿還是盡快入住安徽都督府,接替柏文蔚成為安徽都督。
于是在占領合肥之后,他便開始各方面加強個人的統治,包括更換各部要職的人員,清一色的換上自己的親信。甚至還派人去向省長李安之進行施壓,明確的擺出姿態要求限制省政府的職權范圍,還放出風聲試圖解散省議會。
南北雙方第一輪交火正是發生在上海,陳其美拒不接受中央政府的命令,下令麾下由青幫分子組成的民兵以及之前革命滬軍的兩個營,總計一千余人,趁夜向江南制造局發起了強攻。試圖在第一時間攻克江南制造局,控制住上海警備司令鄭汝成。
鄭汝成早先有所準備,雖然他的部隊尚且在城郊,但之前早已調派了幾個加強機槍連入駐江南制造局。盡管從場面上來看,他手中的兵力并沒有革命軍多,可革命軍畢竟是烏合之眾,比起正規軍的戰斗力顯然是相差甚遠。再加上三挺馬克沁重機槍橫列在江南制造局大門口,革命軍想要硬著頭皮硬沖都很困難。
就在江南制造局發生激烈戰斗的同時,鄭汝成同時發出電報,調動在城外的部隊火速馳援城內。雖然一時半會城外的部隊無法進城,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一些傾向革命的軍官從中作梗,但是鄭汝成相信,只要能順利扼守住江南制造局,等到革命軍彈盡糧絕之時,大局依然可以彈指而定。
而做為南北交鋒最主要的戰場,江蘇的情況從一開始就不是很明朗。
北洋第二鎮和第五鎮,外加徐州的江防營幾萬大軍恢弘南侵,北洋政府用以鎮壓南方反對派的主力部隊幾乎全部云集于此。正是因為有這樣龐大的軍隊壓境,江蘇都督程德全這幾日一直精神恍惚、寢食不安,都督府所有事務全部是交由黃興在打理。
事實上從“國會危機”剛開始的那會兒,程德全一直強調應該理應來處理問題,而不是盲目的擴大南北之間的矛盾。他雖然知道江蘇有第八鎮這支武裝力量在手,可面對山東、安徽的北洋軍,還有腹背淞滬一帶的北洋軍,政體形勢顯然是不利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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