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袁肅而言,說服陳文年、趙山河和王磷同三人之后,整個脫離二十鎮的籌備工作算得上萬事俱備了。雖然看上去僅僅只是三個人物,可就是這三個人物在他的計劃當中起到非同小可的作用。陳文年代表的是七十九標高層軍官,趙山河代表的則是七十九標基層士兵,至于王磷同代表的卻是灤州本地勢力。
要想讓一支軍隊從別人的名下轉投到自己的名下,這三個代表性的因素是絕對不可缺少的。前兩者是這支軍隊本身的影響因素,而后者則是軍隊轉投之后需要應付的善后因素。
就在與王磷同談過話的第二天,袁肅以前往第一營和第二營傳達斷辮命令為由,很早便離開標部大院出城去了。不過他并沒有立刻前往第一營,而是繞道南城直接前往第二營。趙山河那邊完全沒有必要操心,只要傳達一個命令下去,第一營自然而然會去執行。
之前袁肅便有打算去二營找何其鞏談話,只可惜上次讓彭加勒的到來給耽誤了。
事實上,就目前各方面的準備情況來說,他找不找何其鞏都不影響自己計劃的進展,畢竟何其鞏在第二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有陳文年、趙山河在七十九標內的支持已經足矣。
不過他倒是很欣賞何其鞏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知識分子,不像其他軍官那樣只是半斤八兩的水平,對方可是軍營中不可多得的真正的文化人、讀書人。
雖然何其鞏不像郭文遠和葛金章那樣容易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他相信人總會隨勢而變,更何況自己與對方到底是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在出城之前,袁肅先順道去了一趟督練公所查看情況。前面一段日子里,盡管他不是每天都會在督練公所待上一整天,但仍然堅持做到每天帶隊晨跑甚至留到中午與民兵們一起吃午飯。只不過昨天因為國內局勢大變,七十九標標部有種種事務需要處理,因此才沒空前往督練公所督導訓練。
剛剛來到督練公所營區的大門口,忽然聽到營內有一陣吵鬧聲,兩名在大門口值守的士兵還在向大營內不停的張望,正因為如此反而沒能注意到袁肅的到來。~
袁肅正準備讓跟著自己的杜預上前問話,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杜預已經打馬上前喝問了道:“你們在做什么,營里發生什么事了嗎?”
自從袁肅讓杜預每天堅持讀報紙、寫評論之后,如今已經過去大半個月的時間,哪怕杜預在大的方面仍然沒有太大的改善,可在平日生活中的一些細節上卻發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最明顯的一點那就是杜預不再是一副畏手畏腳、如履薄冰的樣子,但凡與人來往的時候都能顯得更為自然。
大門口的兩名士兵聽到喊聲,連忙回過頭來,在看到是袁肅和杜預之后,更是忙不迭的跑上前來幫忙牽住韁繩。
“營里發生什么事了,這是在吵鬧什么?”袁肅翻身落馬之后,立刻問道。
“回大人,是郭大人正在發脾氣,我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一個士兵連忙回答道。
“郭大人剛剛才回營里,一回來就大發脾氣,現在正在訓話。”另外一個士兵說道。
郭文遠自從被調到督練公所之后,進場就留宿在民兵訓練營這邊,只有偶爾標部有事才會返回標部。*昨天因為標部事務繁忙,因此郭文遠回到標部住了一日,今天清晨就趕著回督練公所組織晨跑。
袁肅比郭文遠要晚一點才出發,不過此時此刻太陽才露出一個尖角,以這個鐘點郭文遠應該帶領民兵去晨跑了才是,怎么現在非但沒有行動,反而還留在營里大發雷霆?按照他對郭文遠性格的了解,對方絕對不是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看來營中必然是發生了要緊事。
當即,他沒有再多問什么,把戰馬交給士兵安置,然后帶著杜預快步走進大營。
尋著吵鬧的聲音一直來到營內的操場,只見操場上列隊集合了所有民兵,由于這里的操場面積太小,民兵們甚至都把隊伍排到附近的巷道里面去了。郭文遠和另外兩名一營派來的軍官站在民兵隊列的最前面,他正一臉嚴肅的沖著面前眾人厲聲訓話,而整個場面上竟鴉雀無聲,氣氛顯得十分嚴謹。
“你們以為這是小事是嗎?我告訴你們,在訓練營里所有規矩都遵照軍隊的標準,所以這絕對不是小事。我真是沒想到,昨天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舉報這件事,換一句話說,你們所有人都在包庇他的行為。^”
袁肅走過去的時候,站在郭文遠身后的一名軍官先一步發現了他,這名軍官立刻向郭文遠低聲提示了一下。郭文遠回過頭來看去,隨后向袁肅的方向迎了幾步。
“袁大人,你來了!”
“伯濟,發生什么事了?”不等走近,袁肅已經迫不及待的追問起來。
“昨天訓練營發生了一些狀況,有一個民兵在下午訓練結束之后離營至今未歸。我已經詢問過與此人熟絡的人,據悉是因為家中突然發生事故,所以急著趕回家里去了。”郭文遠簡單的把事情情況介紹了一下。
“竟有此事?離營人員事先沒有請假嗎?”袁肅一臉肅然的說道。
從表面上來看,一個民兵因為家中突然有事而私自離營并非是什么重大事情,似乎犯不著因為這件事而大發雷霆。可是督練公所正式開始訓練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竟然就發生這樣公然違反明令的事例,若是這個先河開了,日后還怎么能保證訓練質量!
不僅如此,袁肅從一開始就打算將灤州民兵當作日后擴充兵力的來源,如果這些民兵沒有一點紀律意識,那就讓他苦心經營的訓練變得毫無意義,同時更是埋下重大的紀律隱患。
相信郭文遠同樣是有這樣的預感,所以才會如此重視這件事!
“昨日因為標部事務繁忙,我和葛仲文都沒有留在這邊,其他軍官也都各自回營處理營務去了。高建陽只是昨日上午來過,中午過后便會說要去棉紡廠趕工,另外那些士紳子弟從大前天開始就沒有來過這邊,據說是因為時局變動,他們要幫家里料理一些事情。”郭文遠嘆了一口氣,語氣凝重的說道。
袁肅很清楚昨天確實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這件事并不能責怨郭文遠等人。
“你們不在,但總有士兵駐守在這里,難道此人甚至沒有跟這里的士兵打一聲招呼?”他繼而又問道。
“我之前已經問過了,值勤的士兵全部不清楚這件事,他的同鄉倒是說見過有人來營里找他,隨后便慌慌張張的跟著來人一起離開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時候正值訓練結束之后,大家都能隨意進出,所以沒有人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郭文遠補充的回答道。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紀律問題,無論如何都不能開了這樣一個先例。”沉思了片刻之后,袁肅表情十分嚴厲的說道。
“大人放心,這件事我等一定嚴辦。稍后我便帶人去鄉下尋人,不管家中發生什么事,既然已經入營而且又深知之前公布的明令,那就沒有任何狡辯的口實。”郭文遠鄭重的說道,他說話時故意大嗓門,好讓面前集合的那些民兵們也都能聽見。
“此人叫什么,家住哪里?”袁肅問道。
“名叫王二牛,隆莊人。”
“隆莊?是鳴嘡鎮的隆莊?”袁肅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二營就駐扎在鳴嘡鎮。
“正是。”郭文遠點了點頭說道。
“正好,我要去一趟二營,順便就去一趟隆莊把這件事解決了。你先去安排一下,今日的訓練可以簡單一些,但訓練時間不能減少。”袁肅交代的說道。
“知道了,我這就吩咐下去。”郭文遠立刻說道。
十幾分鐘過后,郭文遠將督練公所這邊的事務交代完畢,讓那兩名一營調來的軍官負責繼續帶隊訓練,帶上四名士兵跟著袁肅一起出城前往鳴嘡鎮。
鳴嘡鎮距離南郊不算遠,一行人趕了半個鐘頭的時間就到達了鎮上。
郭文遠親自上前打聽了前往隆莊的路,正好有一名趕集的農夫要返回隆莊,于是帶著這些新軍官兵一起前往隆莊。由于軍民x聯防的事情早已在灤州城內傳開,七十九標的名聲得到一定改善,畢竟招募民壯為一些窮苦人家解決了一定溫飽問題,因此老百姓們對這支官軍的印象并不算壞。
隆莊是一個不算大的小村莊,前前后后一共只有五、六十戶人家,彼此之間都很熟悉。農夫聽所這些官軍是要去找王二牛,立刻熱情的介紹了起來。從對方口中得知,隆莊這五、六十戶人家里有一大半壯丁都報名應征加入民兵訓練營,而且大部分都被選上了。王二牛家中有兄弟三人,除了老大年齡過大之外,老二和老三分別被選中第一期和第二期入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