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有人群的地方,總免不了有爭斗,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爭斗的原因,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或者為權(quán)力,或者為金錢,或 者為名譽,或者為戀愛婚姻,或者為家務瑣事……一言以蔽之,人們之間的爭斗,總與利益有牽涉。小則動口舌、動手腳,大則動干戈、搞暴動。訟卦所展現(xiàn)的,便是幾千年間人與人爭斗的真實圖景。
一人在堂,高高在上,正是吳登云。
顧天佑現(xiàn)在很好奇,他怎么就能把自己說成妖人的。孫京飛坐在輪椅上,身后是不離不棄的楚靈珊,他更擔心的是顧天佑那些布置是不是真管用,瞅著吳登云一臉殺氣,這可不像是要和平解決的意思。
吳登云用緬語,口氣不善問道:“顧天佑,你不在你的防區(qū)忠于職守,私自潛入奈比度來要干什么?是不是也想用你的妖術(shù)把我也變成寶蠟措?”
這幫軍閥都是一群無法無天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別看平常主持國家政務,人五人六和風細雨的,真到了翻臉的時候,下手比段棲梧哥倆只會更狠。這塊土地上,還處在個人意志凌駕于法律精神之上的階段。吳登云在這塊土地上打下偌大地盤,每一寸土壤里都浸透著鮮血,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不小心點不成。
顧天佑看了看他身邊左右的一僧一道,心中暗自好笑,緬甸這地方神佛滿天,教主雜神多如牛毛,滿山的動物都可能是什么神。當?shù)厝硕嗍俏ㄐ恼摺U呱纼蓚€看來在吳登云這兒都挺吃香的。只是不知道哪一個更占上風,還有就是今天這一出是怎么搞出來的。
看著蒯復陽,希望能從這貨臉上得到一點提示,但這貨卻是眼觀鼻在那里做入定狀。看樣子是不打算提供任何線索。沒有提示或許也可算作一種提示。顧天佑心念電轉(zhuǎn),聽吳登云的口氣似乎已經(jīng)把自己看成了殺害寶蠟措的兇手,首先這事兒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扣自己腦袋上。其次,自己接下來這番話務必要打動吳登云的心,至少要把水給攪和渾了。
忙道:“主席先生,請允許我向你解釋一下,我之所以私自離開天佑城來到奈比度,其實是因為已經(jīng)查清楚了東部聯(lián)軍司令閣下的死因,同時又獲悉了一個針對閣下您的陰謀,所以才急忙趕來通報。”
吳登云一聽先愣了一下,然后看一眼紅袍和尚,又看看藍袍的道士。和尚道:“閣下,不要聽他胡言亂語混淆視聽,寶蠟措將軍就是被他殺害的,明燈點水之術(shù)里您已經(jīng)親眼看到了,斷然不會有假。”道士道:“主席閣下是圣人降世,心中自有推斷,貧道相信閣下一定能分辨出何者為妖。”說著,瞥了對面的紅袍和尚一眼。
這老道講話很有技巧,一句話便把當下的情況透露給顧天佑知道了。紅袍和尚用明燈點水的邪術(shù)忽悠吳登云想要弄死你呢,老道我是打著匡扶圣人的旗號來的,對這緬甸民主聯(lián)軍內(nèi)部的糾紛實在不方便多說什么,問題的關(guān)鍵還是吳登云對你有殺心,就看你怎么能消了他的殺心,我才好為你說話。
這就叫干活不由東累死也無功,算命不往人家心里說,便說的再準也不討喜。
吳登云道:“二位先別爭了,你們的意思我明
白,請放心,我心中有數(shù),絕不會讓奸人得逞。”說完又看顧天佑:“你有什么話不妨說說看,你查到了什么?究竟是誰在針對我?”
顧天佑知道他其實真正關(guān)心的只有最后一個問題,道:“針對閣下的人和害死寶蠟措將軍的人其實是同一個野心家,這人便是坐鎮(zhèn)毛淡棉的蘇丹瑞,之前吳登黑代司令奉命執(zhí)掌東部聯(lián)軍主持寶蠟措將軍遇害一案,因為臨時有事所以把這差事交給我來辦,于是我就開始著手調(diào)查,結(jié)果很快便掌握了線索。”
“兇手一共是師兄弟兩人,都是精通造畜邪術(shù)的高手,寶蠟措將軍的官邸就是被他們豢養(yǎng)的獸兵從地下水道給攻破的,我找到線索后追蹤到了這倆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們都在崇拜一個可怕的邪神。”
“什么樣的邪神?”吳登云揚聲問道:“另外,你還查到了什么?”
顧天佑道:“我發(fā)現(xiàn)了一幅畫像,那尊邪神好像個癩蛤蟆,那畫像分作兩面,另一面畫的卻是一個人,我瞅著很像坐鎮(zhèn)毛淡棉的蘇丹瑞,我當時又仔細辨認了一下,越看越像。”
“癩蛤蟆?”吳登云果然動容:“你說癩蛤蟆?還很像蘇丹瑞?”
顧天佑點頭,很篤定的:“是的,絕對錯不了,就是癩蛤蟆,另一面幾乎跟蘇丹瑞長的一模一樣,我抓住了那倆人便審問他們,可他們卻說那件事兒是林四南主使他們做的,語氣十分堅決,甚至說完之后便自殺了。”
“林四南?”吳登云微微一怔,隨即搖頭道:“絕不可能,他沒有這么大的胃口,吞不下緬東地區(qū),只有蘇丹瑞那個野心家才一直惦記著緬東地區(qū)那些我們很難掌控的山區(qū),那兩個人之所以那么說,其實就是為了誤導你的判斷,兩個有決心自殺的死士,怎么可能透露出真正的雇主身份?”
話都讓你說了,老子倒省了許多唾沫。顧天佑心中暗笑,贊道:“主席閣下的分析太有道理了,看來真的很有可能是蘇丹瑞這混蛋干的,我沒有您這么透徹的眼光,所以呢把這倆人都列為重點嫌疑人了,為此還綁了林四南的兒孫,并且已經(jīng)派了一支精干小隊去了毛淡棉奇襲蘇丹瑞的將軍府。”
吳登云啊喲一聲,吃驚的看著顧天佑:“什么?你派了人去抓蘇丹瑞?”
顧天佑點點頭,道:“這個野心家,不能繼續(xù)容忍他下去了,對付了寶蠟措將軍,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和您了,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都是他要消滅暗算的對象,與其坐以待斃,我想不如主動出擊把他揪出來交給您處置。”
吳登云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語氣酸溜溜道:“你這天佑城的戰(zhàn)力真是十分驚人啊,居然敢去毛淡棉抓蘇丹瑞,你知道毛淡棉有多少軍隊把守嗎?蘇丹瑞的嫡系衛(wèi)隊就有兩千人,我想你恐怕很難得手,而且還會招到他的報復。”
這話題的導向顯然是越來越對顧天佑有利了。那個紅袍和尚坐不住了,他站起來大聲道:“主席先生,請你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亂語,那件事就是他做的,我的明燈點水之術(shù)是不會錯的。”
吳登云的臉上閃過一抹猶豫,顯然他現(xiàn)在更愿意相信的是那件事是蘇丹瑞做的,更愿意看到的是天佑城跟南部自由軍死磕一仗。所以他沒有立即回應紅袍和尚,而是先看了一眼蒯復陽。
這個時候蒯復陽就方便說話了,他不說反問:“主席閣下,您還記得前些日子奈比度城里鬧癩蛤蟆災的事情嗎?”
吳登云立刻意動點頭,道:“對呀,我剛才著重問顧參謀長的原因也是想起了那件事,顧參謀長說那些人拜的邪神是癩蛤蟆,咱們城里鬧的也是癩蛤蟆,還有一只大癩蛤蟆從主席官邸墻外的下水道里鉆出來害人,我想那東西的目標就是我啊。”
蒯復陽道:“中亞半島妖邪橫行,正是圣人出世平定亂局還老百姓清平世界之時,您是百神護圣,這些魑魅魍魎手段再高明也傷不到您分毫啊。”
吳登云道:“當時多虧道長在場,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我聽衛(wèi)隊士兵將,那大癩蛤蟆有房子大小,槍打在身上都沒用。”又道:“前因后果環(huán)環(huán)相扣,這案子看來可以結(jié)案了,就是蘇丹瑞這個野心家在背后搗鬼,這人上輩子是一只癩蛤蟆妖,有吞天下的野心,他知道寶蠟措是我的左膀右臂,所有才會對他下手。”
這口水官司打到現(xiàn)在算是小勝一局了。
蒯復陽趁熱打鐵,熱乎乎的馬屁往吳登云的嘴巴里塞:“主席閣下的判斷太精準了,比貧道以紫微斗數(shù)推演出來的結(jié)果還要清晰明澈,定是如此,斷然無錯。”
顧天佑道:“報告主席閣下,我雖然已經(jīng)安排了小分隊奇襲毛淡棉,但把握并不大,一來蘇丹瑞如果真如這位道長所說是個有道行的妖物,就很有可能會識破我的小分隊,所以我制定計劃的時候就想假如小分隊不能得手,咱們要怎么才能給他一個教訓,讓這個家伙知道他的奸計沒有得逞。”
吳登云問道:“這么說你還有備用計劃?”
顧天佑道:“雖然明知道實力相差懸殊,可我也不能容忍他這么搞下去,所以我決定出兵帕本,打下他在北面的橋頭堡,看他還怎么把爪子伸過來!”
吳登云有些眼睛發(fā)直,問道:“你知不知道帕本有多少守軍?就你天佑城的那點軍隊,自保都還要我的第五師和第七師協(xié)防配合你,你拿什么攻打帕本?這可不是依托有利地形打伏擊,而是攻擊城防完備的軍事要塞,你可不要被上次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啊。”
顧天佑決然道:“為了閣下的榮譽,也為了阻擋蘇丹瑞的野心,我顧不得那么多了。”
吳登云大為意動的樣子,似乎有些感動。看不出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被觸動了。這會兒和尚已經(jīng)看明白風向,知道事不可為,所以便索性不吭氣了。
他不吭氣不成啊。這禿驢挑撥完是非,就想這么算了,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這么好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了,就算不能扳倒和尚,至少也要讓他在吳登云心中的地位直降一格。顧天佑心中打定主意,立即悄然給蒯復陽遞了個眼神過去。和尚八成就是高朗德,作為深得吳登云信任的身邊人,顧天佑這個時候不方便出面指責他什么,但是蒯復陽卻很方便。
蒯復陽領(lǐng)會了顧天佑的意圖,立即咳嗽一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道:“主席閣下,我心中存了一個疑惑,覺著這件事還不能完全定性啊,先前高朗德大師明明用明燈點水之術(shù)看到顧參謀長殺害寶蠟措司令官的經(jīng)過,您說這里頭是不是還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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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