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知道,即使死亡,眾人也不是獨行者,他們還有伙伴,還有戰(zhàn)友,還有,不知多少等待著他們,凱旋回歸的平民,父母,兄弟,親族,長輩……
既然這樣,那么,一切的犧牲,等待,煎熬,痛苦,都是值得的,
……
忽然,風聲微過,厲寒沒有回頭,只是輕輕道:“你也來了,”
“嗯,”
身后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也隨著他,站在溪邊,眺望著遠處的赤妖神山,
她背后的白玉劍匣,在風中發(fā)出微微的低沉的輕吟,似乎在呼應著天地間某種永恒的韻律,
“明日,就是邪無殤應該交出邪魔千花樹的時刻了,只是不知他是否守信,又或是……”
忽然,來人輕輕說了一句,似是無心,又似是有意,
“你也感覺到不對的地方了,”
厲寒仍舊沒有回頭,坐在溪旁,目光如水,悠悠望著遠處,雙目似乎也蒙上了一層這天地間的血色,
沒錯,今夜讓他感覺到心神不寧的原因,就是邪無殤帶走的那株邪魔千花樹,
此樹交給邪無殤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天的時限了,明天,就是他應該交還此樹的日期,只是,真的能如此順利嗎,
還有,邪無殤要收走此樹,到底有什么用意,
這一切,厲寒都不知道,他只是隱隱覺得,這其中的秘密,不會太簡單,
也許,這就跟他之前的疑惑有關,
邪魔千花樹,為什么能如此輕易被眾人收走,而這邪魔千花樹中,又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大秘密,
邪無殤,強奪此樹,又到底是想要拿它干什么呢,
這一人一樹,都高深莫測,奇異詭譎到讓厲寒看不透,還有一絲深深的憂心內(nèi)藏其中,
“算了,不管如何,明日就知究底,”
最終,厲寒也只是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兩人一坐一站,背向樹林,面朝溪水,對著赤妖神山的方向,一齊陷入了沉默,
任夜風寒露,微濕了衣背,而他們,渾然不覺,
山風吹來,夜間,氣氛一如此時靜謐,
只是,這樣靜謐的安閑的時光,又能維持多久呢,
……
紅云掩蓋了陰月,霧氣迷漫,
在一片遠離所有人別人看不到的孤獨的巖石之后,邪無殤靜靜盤坐,一襲黑衣,在夜風中獵獵鼓蕩,
忽然,他的身上,出現(xiàn)了詭異的黑色符紋,這些符紋,一道一道,如同木之精華,被他吸收進了身軀之中,
頓時,他的身軀無聲膨脹起來,漸漸變得有如一個氣球,
但是,這個氣球,卻怎么也漲不破,如此數(shù)個呼息之間,這個氣球又慢慢干癟了下去,邪無殤最終恢復正常,
只是,他的額頭,卻有一道黑色的小樹虛影,一閃即逝,很快又沒入皮膚之下,消失不見了蹤影,
他身上的氣息,似乎變得更加強大了,而且詭異幽深,和之前厲寒等人見到的那株邪魔千花樹,竟有一兩分相同,
“呵呵……”
抬頭望天,邪無殤輕輕笑了起來,笑意中也帶上了幾分詭異,還有令人寒顫的笑意,
“明天……”
他喃喃地道,也不知道是在抗拒,還是在等待明天,
……
在邪無殤之畔,不遠處的另一座巖石之上,一身灰色衣袍,梵音寺首席弟子‘滅輪空渡’梵空冥,靜靜盤坐在那里,似在呼息吐納,做晚課,
忽然,在遠處邪無殤額頭那黑色小樹虛影一閃即逝的瞬間,他似早所料,睜開了眼睛,
淡金色的雙眸,朝那邊看不到的巖石之后看了一眼,隨即喃喃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果然如此,”
“真是那門秘法,希望邪施主不要誤入歧途,不然,小僧也只有稟持善念,化作明王怒目,持金剛利劍,斬妖除魔了,”
“哎,”
一聲輕嘆,無人聽聞,隨即化入風中,一夜無話,
這一夜,很多人失眠,但也有很多人,一直在閉目修煉之中,
并不知道自己的營地中,曾有過多少人思緒輾轉,多少事面臨抉擇,
……
清晨,
朝陽還未升上天空,即使升上,憑此地的霧瘴之濃厚,外面的烈陽也照射不進這覆蓋了這片天地千年萬年的陰霾,
大部份人,還未醒,
但已有四人,分散站立在一片密林的一角,其中三人,正雙目炯炯,緊盯著其中一人,
“施主,時侯已到,還請交還魔物,讓我們盡早將其除去,以免遺害人間,”
忽然,其中為首的一名灰衣僧人輕輕開口說道,正是梵音寺首席大弟子,‘滅輪空渡’梵空冥無疑,
另外兩人,一黑一白,白者厲寒,黑者身背白玉劍匣,正是和厲寒同為一門,倫音海閣的另一名天才弟子,‘一劍千絲’應雪情,
“呵呵,遺害人間,”
身背長槍,氣息幽深,如站在無間深處的黑衣邪無殤,忽然淡淡一笑:“何者為害,何者為利,世人只看到眼前所見,盡是愚昧而已,”
聞言,梵空冥身上氣息頓時一盛,一道道琉璃色的金光在其身畔升起,如萬千燈盞沉浮,
每一道燈盞,都似一朵蓮花開放,
燈盞金黃,蓮花升降,光華普照,映襯得梵空冥身上的氣息,一時神圣莫明,充滿了威嚴的氣息,
他神色莊嚴,語聲微沉,雙掌合十,低聲道:“約定既止,時辰已到,還請施主莫壞名聲,誤了自己,”
“哦,”
對面,一身黑衣的葬邪山首席弟子‘破鋒’邪無殤,饒有興趣地盯著他打量了一眼,目光在其身周萬千沉浮的金燈之上一晃而過,忽然微微一笑道:
“梵音寺的至高佛訣之一,‘萬家燈火訣’,梵師居然修煉到了燈火化蓮,一朵燈火一金蓮的境界,果然非凡,非我等俗人所能及,”
見梵空冥臉色不善,隱有出手的征兆,他也不以為意,忽然一招手,掌心中,頓時出現(xiàn)一株漆黑小樹,拋浮于半空中,
“給,干嘛這么大火氣,我邪無殤這輩子,好歹也算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干得出毀諾這種事情來,說三天便是三天,”
“現(xiàn)在,邪魔千花樹在這里了,怎么處置,隨你們便,我便先去了,”
說完,竟然不待厲寒等三人反應,身形一閃,整個人陡然化為一團黑光,只一動,就消失不見了蹤影,
見狀,厲寒,應雪情,梵空冥三人,盯著半空中漂浮的那株漆黑小樹,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邪施主……”
梵空冥,厲寒三人,緊盯著半空中的漆黑小樹,并沒有去追,
然而,在邪無殤手中消失了三天之久的漆黑小樹,雖然經(jīng)鑒定是正品無疑,但是卻明顯喪失了大半的光澤,
其上大量的真魔之氣,全部消失一空,變得枯干,壞死,和三天前剛見,魔氣沖天,隱泛光華時的模樣,完全不同,
“這……”
“他把這邪魔千花樹上的大半真魔之氣都吸收走了,該死,”
厲寒,應雪情,梵空冥三人,都極為震怒,然而,卻又同時沉默下來,
三天之前,邪無殤只說交還邪魔千花樹,可沒說拿走時是什么樣子,交還時還是什么樣子,
現(xiàn)在,邪魔千花樹的真魔之氣,大量的被其吸收煉化,除非將他擊殺,否則,眾人也難以將其抽離,
而真要下這個手,邪無殤畢竟是八大宗門之一的未來繼承人,將來注定的法丹境強者之一,在他沒有大的為惡行為前,誰也不敢輕易下這個手,
即使是同為八宗未來繼承人之一,勢力不輸于葬邪山的梵音寺首席弟子,‘滅輪空渡’梵空冥,也不能這樣做,
“唉,算了吧,只要日后他不仗此為惡,此事就此作罷,如果貧僧發(fā)現(xiàn),日后有人死于這些真魔之氣之手,縱使千里萬里,也勢必追討真兇,”
最終,權衡良久,一聲輕嘆,梵空冥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隨即,他也不再猶豫,雖然這株邪魔千花樹已經(jīng)失去了大量的靈氣,但仍是擔心其留在世間,會被有心人掌握,有重新復蘇的一天,危害人間,
所以,他一揮手,掌心間,頓時出現(xiàn)萬千金蓮閃耀,聚籠出橘紅色的光華,
這些橘紅色的光華,如同一道道佛之圣火,圣火中,出現(xiàn)金人盤坐的景象,將半空中的那株邪魔千花樹層層包裹,
隨即,在厲寒,應雪情兩人的見證下,無窮金火,將那株邪魔千花樹慢慢燒干,煅毀,
橘紅烈焰之中,邪魔千花樹上,一個個果子忽然打開,露出妖魔的面孔,發(fā)出痛苦的嘶吼,想要從樹上逃脫,然而卻無法脫離金火的煉化,
最終,一個個飛灰煙滅,徹底消散在這個人世間,
“噗,”
金火消失,已經(jīng)枯干的邪魔千花樹,也隨之徹底揚塵,化為一蓬漆黑色的粉塵,從這個世間除名,
“走吧,回去吧,該出發(fā)了,”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他知,天知地知,所有罪孽因果,我們?nèi)顺袚?若有后罪,自有圣道天劍,偌我們斬妖除魔,”
一身灰衣的梵空冥,揮手驅散那團粉塵之后,身周的金色佛光也慢慢散去,他轉頭,面色有些疲憊地朝厲寒等人說道,隨即率先轉身,朝著眾人露營處返回,
厲寒,應雪情見狀,沉默地對望了一眼,隨即誰也沒有說話,同時跟隨在后,回到了營地,
片刻時分后,眾人再次啟行,一路無驚無險,
終于,四天之后,眾人穿過了陰詭死寂的紅血林,在各自還剩最后一粒驅魔丸的時候,來到了一座遮天蔽日,接天連地的巨大紅色山峰之下,
正是赤妖神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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