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上的瓷娃娃,百里冰在車里低下頭,不再吭聲,心里卻有點委屈,似乎感覺在林逸飛的心目中,自己的分量還比不上這個糟老頭。
瓷娃娃的價格的確不能和玉佩相比,可是油老鼠說的又一點不錯,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他沒有送鵝毛,咋說還說自己一對瓷娃娃,若論分量而言,顯然比鵝毛更重一些,可是逸飛卻好像從來沒有送過自己什么東西!
林逸飛笑笑,雖然不作聲,看作弄他也差不多了,終于掏出一件東西遞到了百里冰的面前,“不用著急,他都有禮物,你當然不會缺的。”
百里冰一剎那轉(zhuǎn)憂為喜,抬頭一看,原來是一串黑黝的項鏈,小巧倒是小巧,不過顆顆怎么看怎么像石頭,忍不住嘟起了嘴,“就這石頭?”
林逸飛忍不住糾正道:“這應(yīng)該叫做項鏈才對!”
“石頭做的項鏈?”百里冰不依不饒道。
林逸飛忍不住摸摸鼻子,無奈道:“你不要?”
“誰說不要了。”百里冰一把搶過,在手上掂掂,感覺很有分量,心中有些奇怪,嘴上只是道:“問清楚總是好的,”看了一下項鏈,發(fā)現(xiàn)扣結(jié)的地方手工倒很精細,黑黝黝的一串石頭雖然不起眼,可是仔細看看,好像有什么花紋在轉(zhuǎn)動,再看看,轉(zhuǎn)瞬消失不見,百里冰覺得大為有趣,反來復(fù)去的看了半天,剛才的花紋好像再也無法發(fā)現(xiàn),不禁以為自己眼花。
油老鼠咳嗽了聲,“大妹子,給我看看如何?”
“才不呢?”百里冰趕快把項鏈藏在身后,眼珠一轉(zhuǎn)。突然笑盈盈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條項鏈很好?”
油老鼠老奸巨猾,大有聞弦琴知雅意的聰明,小眼睛卡了卡,干咳了兩聲。“林老弟送的,就算不好,也是一番心意。”看著林逸飛瞪了自己一眼。“林老弟送的,就算不好,也是一番心意。”看著林逸飛瞪了自己一眼。慌忙說道:“當然了,就算林老弟送我塊石頭,我也會當作寶一樣留來。”
“你想看嗎?”百里冰晃晃手中的項鏈,滿懷期待地問道。
油老鼠看出她眼中的意思,慌忙擺擺手,“這是女人用的東西,我看它干什么。”知道百里冰的意思是拿這破石頭項鏈換自己的玉佩。這種買賣不要說做,那是提都不能提的,萬一真提起來,拒絕可是傷感情的事,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會百里冰。和司機一句沒一句的搭起話來。
百里冰有些失望,擺弄了半天項鏈,發(fā)現(xiàn)竟然解不開那個結(jié),不由有些奇怪,伸手遞在林逸飛面前,“幫我?guī)稀N医獠婚_。”
油老鼠心中暗笑,以為她是撒嬌,林逸飛笑笑,“這個扣子打開是有些費事,我想設(shè)計這條項鏈的主人只不過把這些石頭穿的牢靠一些。”
“設(shè)計項鏈的主人?”油老鼠看似在在,卻是支著耳朵聽著后面說什么,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難道不是批量生產(chǎn)的?”
“批量生產(chǎn)?”林逸飛訝然失笑道:“你以為這種石頭十分的好找嗎?不要說這幾塊石頭,就是穿石頭地繩子都是極為罕見。”
油老鼠怦然心動。有些后悔,可是又搞不懂林逸飛是不是在捉弄他,只是裝作隨便問道:“有什么罕見的,無非是結(jié)實一些。”
林逸飛一笑,竟似看出了他的心意,閉口不答。
油老鼠急的心里癢癢的,心想你不說,我就不信百里冰不問,他猜地一點不錯,百里冰本來一直留神聽著,聽說這里忍不住問道:“石頭到底是什么做的。”
林逸飛笑笑,“你相比是看我送他一塊玉佩,卻送你幾塊石頭,覺得心里不平衡。”
百里冰猶豫了一下才道:“本來是的,不過后來我想了,只要是你送的,石頭和玉佩又有什么區(qū)別?”
她這一句話聽起來平淡,卻包含著無限的情意,林逸飛卻是聽了一怔,大為感動,油老鼠忍不住嘆息道:“林老弟,大妹子是個好女子,你不要辜負了她。”
百里冰嫣然一笑,有些羞澀的低下頭來,開車的司機本來一直悶聲開車,這個時候也忍不住說道:“不錯,這位老哥說地一點不錯,這看著,不愛錢的女人真的太少,你就說我家那個婆娘吧,本來前幾年還能和我安心的過日子,那個時候老哥你也知道,大家都窮呀,所以也就沒有什么攀比,現(xiàn)在呢,唉,成天和我提的,三句放不離一個錢字。”
油老鼠有些納悶,怎么開這條路的士司機都很健談的樣子,卻不好打斷他,只是隨聲附和道:“你說地不錯,不過,不過我沒有老婆。”
司機一愣,一只手把著方向盤,另外一只手重重的拍了油老鼠肩頭一下:“你不要老婆就對了。”
油老鼠吃痛苦笑,百里冰卻有些不滿意的‘哼’了一聲,“你娶老婆后悔了嗎?那你當年為什么要娶她?”
司機愣了一下,車卻開的四平八穩(wěn),震動都少,半晌才道:“我娶老婆的時候不后悔,可是現(xiàn)在我老婆早變了,并不是當初的那個。”
“自己花心就花心,”百里冰不滿的說道:“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追求人家的時候什么甜言蜜語都會說,等到人家年紀老了,把一生最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你身上的時候,變成黃臉婆的時候,你就開始厭倦了,難道不是嗎?”
車里的三個男人面面相覷,卻又委朘反駁她這個問題,以為從女人的角度來看,的確是這樣,可是從男人的角度呢?
“不是的。”司機深思半晌,終于搖頭道:“她在我眼中什么時候都是那樣,只不過你要知道,男人的壓力本來就大,我也就這點本事,年紀又大,接收什么新事物又慢,就算能學點新東西,四十多的男人再找別的工作,不要說遞什么簡歷,人家一看歲數(shù),就直接拒絕了,我不是不想賺錢,可是你讓我怎么辦,我不能去偷,我不能去搶,碰到個胡攪蠻纏的乘客耍酒瘋發(fā)橫什么的,陪了油錢不說,還耽誤了一天的活,我們這活累死累活的,一天除了上交的份錢,押金,保險,東扣西扣,到手實在沒有幾個的,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呼飯都吃不下幾口,不就是想多拉幾個客,多賺點錢養(yǎng)活老婆孩子。”
百里冰沉默了下來,看司機好像年紀并不蒼老,滿臉的皺紋卻比油老鼠還多,頭發(fā)花白了不少,眾人都知道,白發(fā)有很多原因,除了年紀原因,憂慮和營養(yǎng)不良無疑是關(guān)系最大。
司機卻是說越激動,“我回家卻是從來不說這些的,看著兒子殷切的眼神,我這個當?shù)幕氐郊依锢鄣闹幌胨X,卻還要給他輔導功課,我這一輩子算完了,可是兒子不能還這樣活,是不?”
百里冰咬著嘴唇,沉默不吭聲,她雖然自立的早,畢竟沒有吃過什么苦,相對于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們來說,生活的水平可以說是差的太遠,可是她知道,司機說的是實話。
“當司機的,腰腿都難免有點病,現(xiàn)在這個腰,硬的和石頭一樣。”司機苦笑道:“還不是常年坐的,可是這些我們都能忍,再忍個幾年,退休了,也就不用再這樣吃苦,平常的日子過的都是緊巴巴的,就怕有個什么疾病,小病自己吃兩片藥也就行了,可是要是碰到什么大病,說句實話,家里的錢都是給兒子攢著上學的,那是不能動的,怎么都不能耽誤兒子,借錢嗎?什么時候能還,不借,難道等死?”
“對不起,我剛才說的不對,請你原諒。”百里冰低聲的道歉道。
司機笑了起來,林逸飛透過倒后鏡,卻看到他眼中晶瑩的淚花,“大妹子,我也這位老哥一樣稱呼你,希望你不要見怪,我一點沒有怪你的意思,你這種人真的委見,我為這位大兄弟感到高興呀,我雖然是個男人,可是沒有什么本事,苦點累點其實沒啥,像你說的花心,我可從來沒有過,當然可能很多男人都有,可是咱是有家的人,有點那閑錢,給兒子攢起來不好嗎?我并不奢望過多,只是希望回到家里,兒子能叫聲爸,婆娘能給兩句熱乎話,這要求不高吧?”
“不高,不高!”油老鼠迭聲說道。
“可是,”司機嘆息了一聲,“就是這點要求,也難呀,每次回家,我聽到的都是哪家的男人又多么的出版,賺了多少,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的沒用,我其實真的想去死,可是我死了,爸媽怎么辦,兒子怎么辦,老婆雖然兇,可她以后怎么辦?人活著,還得顧著家人,還得承擔很多責任,不然那么爺們么,是不是,大兄弟?”
林逸飛望著那張雖然久經(jīng)磨難,卻又仍然不屈不撓的臉龐,半晌才道:“你說的對,如果下次我還能到這里,希望能請你,還有你家人,喝上一杯。”
司機嘿嘿的笑了起來,不再多話,發(fā)泄了一通牢騷,明顯心情愉快了很多,打起精神向機場的方向開去,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日子,終究還是要一天天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