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理由……”天洺的目光本就冰冷異常,此刻看到漠元上臺,眼中甚至閃過陣陣凜冽至極的寒風,幾乎破眶而出,先天子與漠元一戰。
“因爲我和他的恩怨比你的更早,我所受到的羞辱,也比你更爲嚴重!”漠元的聲音同樣凜冽,但畢竟已開口解釋,沒有如在紅塵中那般冷酷。畢竟此刻,他想要交手之人是天子而非天洺,在此非常之時,即便驕傲如漠元,也識趣的破例開口解釋,不想節外生枝。
“沒錯,漠元是第三場試煉被第一個安排與天子交手之人。如果你真想要和天子決鬥,不妨將時間稍微延後,依照先來後到之法讓漠元先來,不知天洺你意下如何?”掌門見漠元開口之後,天洺臉上嚴峻神色微微有些鬆動,當即適時出言,繼續想要阻止天洺與天子交手。而這一次,在漠元情況特殊,確實無法僞造的情況下,天洺終於作出讓步,冷哼一聲大步走下去,背影挺直,憤怒異常。
“弱者沒有和我交手的資格,你走吧,我意不在你!”然而看到漠元走上臺來,天子的臉色卻絲毫都未有改變,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向漠元,彷彿看他一眼只會玷污了自己眼睛。此刻天子雙眼徑直瞪向方明,顯然他真正想要交手的不是別人,只是方明,也只能是方明!
“回掌門,既然此地沒有我什麼事,那我也就先行一步了!”
然而方明卻將天子充滿戰意的目光徹底無視,根本生不起一絲與天子交戰的念頭,先前天子那一指之威他可是記憶猶新,就連方明師父九天玄女的琴絃都能擊斷,管中窺豹,天子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方明可不傻,他纔不會傻乎乎的,爲了所謂的名譽衝上去被天子痛打。
“那好吧,不過你和天子的一戰註定在所難免。雖然你現在情況特殊,但留給你的緩衝時間並不可能有太多。我建議你多觀閱一下第三場試煉,否則你與他交手,就算運氣再好,也只能以落敗告終。天子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
掌門的話意味深長,顯然已將某些事情看出。而方明聽到掌門的勸告,心中卻也是一凜,隨即鄭重無比的點了點頭,這才緩緩走下擂臺。
“第三場試煉,由我來掌控。雖然因爲門派安排的緣故,我必須要和某些廢物交手,但我希望廢物能有廢物的自知之明,不要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平白浪費大家的時間。切磋,只有實力相仿,勢均力敵纔有意思!”
像有一陣風颳過,將擂臺上閒雜人等盡數吹去,只留下天子傲然立於原地,他眼中噴薄著無上光輝,似是要焚盡萬物,滅盡衆生。
而作爲天子對手的漠元則默默站立在原地,他雙手用力握緊成拳,雙眼同樣一眨不眨的看著天子。此刻,漠元臉上輕浮與不屑盡去,終於變得無比鄭重。
先前漠元與天子交手,當時他還不以爲意,對戰時滿臉輕鬆,不將天子放在心上。事後他才知曉,如果不是九天玄女爲自己擋下那凌厲一擊,恐怕自己早已身死當場,甚至連完整的屍骨都不能留下。是以此刻他既然來雪恥復仇,自然不會再像先前那樣大意,一旦出手,則勢必會用盡全力!
漠元默默將劍平舉,在半空中斜斜的對準天子,接著更是深吸一口氣,身影瞬間便在擂臺上消失,手中利劍更是以迅疾如流星的速度向天子劈去,空氣被劍鋒急速切開,發出一陣尖銳鳴叫之聲,這聲音無比尖銳,甚至都要將臺下弟子的耳膜刺破!
“千百年前,我出生於暗界,被譽爲暗界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可既便如此,在我面前卻依舊橫立著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爲此,我散去全身魔力,轉世重修,九世爲人,只爲尋找到最強大的力量,能將那個人擊敗,爲自己加冕那暗界萬年不世出的天才之名……”
然而面對這強大幾乎不可硬接的一劍,天子臉上神情卻依舊唯有絲毫改變。他仰頭望天的目光轉爲迷離,口中更是無比突兀的訴說起往事,似乎對眼前的試煉根本不放在心上,對漠元強大到致命的攻擊更是視而不見。
不過悠忽之劍,漠元所執劍光便已兇狠無比的遞到天子面門,只需要再向前進出短短一寸,天子就必然重創劍下!
“第一世,我修煉懵懵懂懂,可既便如此,我修煉的速度也無與倫比,世間罕有人及。那時我的念頭很單純,也很執著,就是變強,變強,變強!當時的我,彈指間便可裂天,隻手便可填海,試問世間同等層次的修士,有誰擁有比我更爲強大的力量?!”
可便在此時,天子身上的氣勢卻猛然爆發,他矮小的身體此刻變得無比高大,陣陣驚天動地的氣息於他身上爆發,漠元的劍甚至還未接觸到天子的身體,就被此排山倒海氣勢擊退,連人帶劍重重摔在擂臺之上,半響爬掙不起!
“都同漠元說了多少遍,他就是不聽……雖然漠元天賦遠朝常人,但又豈能和天才近妖的天子相比?雖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但卻更像是自取其辱,哎……”
半響之後,漠元終於一瘸一拐的自地上爬起。雖然被天子氣息輕巧彈回,但他身上卻無一處不在流血,無一處無傷,無一處不痛。
不過相比於身上的傷,漠元心中的傷卻是更深更痛,方明知道,經此一役,天子已然成爲漠元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山,或許漠元這一輩子都不會翻越而過,只能高山仰止,黯然一世。
瀟湘仙子悄悄走到方明近前,看到漠元一臉黯然的走下擂臺,終是一聲長嘆,言語中充滿無盡惋惜,但更多的,卻是對天子高強實力充滿絕望的無奈。
天子不僅只是漠元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山,更沉沉的壓在同代圍觀弟子的心上,讓所有人心情都無比沉重,根本激不起半點與爲敵的鬥志。
然而看不清形式的人終究有許多,或許應該說,喜歡不可爲而爲之之人較理性之人更多。漠元這纔剛踉蹌離臺,那邊就又有一位天宗弟子越上高臺。同樣滿身殺氣,同樣手執一柄利劍,同樣將自身全力催發,同樣連名號都沒有報上,就手執一柄利劍向天子衝去。
不過不得不說,第二個挑戰者雖然無名,但他手中的劍卻是比漠元還要迅捷,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他的劍雖然鋒利,力道更是重逾泰山,但卻在空中劃出密密麻麻的劍痕,真真假假,讓對手根本預判不到自己劍光的移動軌跡。
不僅如此,他手中之劍雖然散成漫天劍光,但方明相信,只要這御劍之人願意,不過瞬間這些劍光就能凝結成一道劍芒。而如果天子故技重施,依舊託大想要用氣息將其彈回,那這由萬千劍光凝成的劍芒必然會將之無情撕破,並順勢對天子發出無比凌厲一擊!
不過彈指間,劍芒便已無聲無息襲至天子面前,無數美麗至極的光華在天子身邊閃爍,像極了夜空中點點繁星,可沒有人會天真的以爲,這劍芒當真會如諸天星光一般美麗無害。而事實上,當這道劍光蘊含的真正威力被喚醒後,敵手只會血濺三尺,在燦爛中死去!
“……大成大成,大成何成?等到第一世過去,我力量雖然已趨至巔峰,但較之我輪迴前的力量,卻並沒有強上多少。雖然此世我的力量早一步覺醒,但最後卻也早一步泯然而衆。是以我只能將此世斬去,繼續我的第二世……
在這一世,我跟隨一尊入世佛陀修行,遍觀佛家無上妙卷,得知極樂淨土真意。在我修煉至巔峰後,整個西方極樂世界竟再無敵手,我又一次,修行到了無雙之境,又一次,品味到了高出不勝寒的寂寞……”
然而便在此時,天子又開口低語,講述了他第二世的經歷。而便隨著他第三次開口,整個世界霎時間陷入靜止,天地靜止,萬物靜止,御劍之人動作靜止,劍也靜止……
在這靜止的世界中,唯有天子緩緩擡頭,失神的仰望著蒼天默默不語。而那道向天子襲去的劍光,已然在無聲無息間重新凝成一柄利劍輕輕插在天子腳畔,敬畏的在天子面前輕顫,就這樣輕易的背離了它原主人的意願,爲天子所俘!
天子講著,在慢慢的講著,在不疾不徐的講著,彷彿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身前的狀況,更是對這些挑戰者不屑一顧,這不是故作不屑,而是天子真的有此資本,他真的可以橫絕在衆人之上,正如天地不能將人放在心上一般,人又爲何要注意到地上的螻蟻?
“生命苦短,人身無常。我到了巔峰,也走到了第二世的極盡,真是高處不勝寒,極盡最寂寞。在我第二世引渡我的古佛寂滅之後,我又一次迷失了我的方向,不知道前路究竟在何處,哪裡才能給我真正強大,強大到超越一切的力量……”
第二個挑戰者無聲無息的走下臺去,身上散發出頹唐的氣息。他這無比凌厲的一劍,在出劍前就已將萬般後手計劃好,但可惜他卻沒能計劃出自己和天子間實力的差距,最終也只能如漠元般飲恨。即便他比漠元要強大數個層次,但是在天子面前,他也不過就是知稍微大點的螻蟻罷了……
“……就這樣,我終結了我的第二世,在登臨那個世界的雪山上坐化。佛家箴言雖好,但卻根本不適合我,我所需要的,是更爲強大的力量,不是爲避而修,爲出而悟。我的道,是一往無前、捨我其誰的道。是以在此種心態之下,我開啓了我的第三世,只爲尋找到真正強大的力量,能將我送到真正巔峰的力量……”
天子輕聲低語,不過他的聲音卻能爲在場的所有人清晰無比的聽入耳中。方明聽的則更是悠然欣往。如果方明所言不差,天子所行,乃是一種被九世輪迴的法門。
此種修行方法是將肉身封存,讓神魂在塵世輾轉,輪迴九次,以此遍觀世界無常法門,歷經生老病死,以求看破真正的輪迴。這種神秘的修行方法最多隻能輪迴九次,不然神魂就會真正爲輪迴所磨滅,忘卻本我。
不過輪迴一途雖然危險重重,但如此修行得到的效果也是巨大的,每一世所獲得的修行都可以在本我重疊,熔鍊出真正屬於自己的道。而聽天子所言,再看他兩次出手那絕對碾壓的力量,這九轉輪迴之法,天子必然已修至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