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萬里之外的七殺團並不知道趙雄的死訊,而身爲這一切根源的端木容,這時卻仍然靜立著。
猶大也不知該跟他說什麼,六大聖子更是不敢造次,一旁靜立著。
事實上猶大知道,在一個墮落者的蛻變過程中,這樣的痛苦經歷是必不可少的,唯有入局才能出局,要想達到真正的無情境界,唯有先行經過情感的考驗。現在能做的,便只有讓端木容自己去思考,去承受,纔是最好的方法。
但,真的承受的了嗎??
端木容的腦海中迅速地流過了許多的回憶,都是痛苦的回憶。
那一雙厚重如山嶽般的手。
那一張粗獷豪邁的臉龐。
那一把他曾經說過永遠不會鬆手的巨劍。
那一段溫暖如夢的回憶。
還有就在眼前的,冰涼的,已無生命氣息的一個人。
這就是我所擁有的一切?
這就是我所得到的一切?
這樣的我,值得別人用生命來換取我的救贖嗎?!!
端木容驀地狂奔出了門。
六大聖子身形齊動,想要攔住端木容,但猶大卻阻止了他們。
猶大冷冷看著端木容狂奔而去的身影,臉上神色變幻莫明,他已經感到了端木容心間劇烈動盪的情緒,只要能撐過這一關,端木容必定會變成一把教庭最爲鋒利的長劍,掃滅所有的敵人;如果他撐不過這一關,那猶大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將端木容擊殺在教庭境內。
生命與良知,就在端木容的一念之間。
有如發狂般的端木容,盡情地奔跑著,而腦中的悲傷,也盡情地翻騰著。
哭吧!!??爲什麼不哭呢??!!
不哭,是因爲給天看的吧!!
爲什麼不哭呢?!!!
不知奔了多久,端木容已遠遠地離開了凡蒂崗。
他的衣衫因爲多次的跌倒,已沾滿了泥濘,且破爛不堪。
他的身體已經十分疲憊了,但他的心,不知爲了什麼,竟然不是那麼地痛苦,反而,有一種彷似解脫的平靜。
終於,他用盡了力氣,停了下來,跟著仰天緩緩躺下。
天空是藍的。
沒有任何的一片雲,是一種純淨的藍。
“端木!小月她們笑我的鬍子難看,我覺得很有男人味啊!”
“剃了吧,吃飯的時候不嫌麻煩麼?”
“怎麼能剃!!我師父曾說過男人的鬍子最有魅力!”
“你師父的審美觀已經過時了,趙雄。”
“你可以侮辱我,不能侮辱我的師父,哇哇哇!!我要和你決鬥!”
“沒事多看看書,老學著西方那些黃毛說什麼決鬥,我們龍華把這叫做死鬥!”
“喂!端木,你有種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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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雄,你看天空”
“怎麼?你是說那隻鳥麼,的確很夠勁啊,看那翅膀的寬度,嘖嘖……”
“我對你的智力表示懷疑!我是讓你看天空!!”
“呃…那有什麼好看的?”
“…真不知道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你不覺得天空很壯闊麼?一片雲都沒有,就這樣純粹的顏色。”
“空蕩蕩的,還不如看小晴她們呢,雖然兇了一點,但她們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
“……你去死吧!!”
“嘿嘿,想打我,你還嫩點啊,我老趙也不是吃素的!”
“……”
“你又來這手!有種別用遁術偷襲!!!……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麼,你說吧。”
“你看天空那麼樣的寬闊,看都看不到邊際,我們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在意那麼多事情呢?”
“天本來就很寬,你無聊啊!……呃,我又衝動了。”
“還有,你想想看,不管我們身處何方,只要擡頭向上看,不都是看到同一片天空嗎?”
“都是同一片天空?”
不管我們身處何方……只要擡頭向上看……都是同一片天空……
端木容不知爲何,竟流下了淚來。
但是在淚水之後的,卻是好久不曾見到的……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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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在萬里之遙的七殺團,依然在死亡之谷終日忙碌著佈置防禦工事,每當閒瑕的時候,衆人就會不約而同的想起趙雄和端木容,距兩人消失已經整整有三個月的時間,吳彪和尉遲無窮傾盡全力也沒能找到他們的絲毫線索,隨著時間的流逝,籠罩在衆人心間的陰雲也變得越來越濃。
主帳之內,東陵風和公孫千羽相對而座,在龍華大批隱修的陣法術者紛紛入世以後,崑崙已經被佈下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陣法,再加上公孫千羽苦心設置的匠人機關,即使是美洲聯邦和教庭再次聯手來襲,衆人也有充足的信心能給其迎頭痛擊。
但是此時,東陵風和公孫千羽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爲吳彪傳來的一個消息,讓他們心中那絲不詳的預感變得越發濃烈。
“公孫,據吳彪他們的情報,趙雄於兩個月前已經離開龍華,孤身前往西方,至今仍無音訊,你有沒有什麼計策能確定他和端木的狀況?”
東陵風眉頭緊皺,如果七殺團不是因爲趙雄和端木容的離去,而顯得人才吃緊,東陵風早就與夜小月一同前往西方尋找趙雄二人了。
公孫千羽心中有著與東陵風相同的擔憂,沉思片刻後,公孫千羽緩緩說道:“如今龍華入侵西方的人馬中,以傭兵公會的勢力最重,我們可以用重金在傭兵公會懸賞他們二人的下落,只要他們尚在人間,應該會有他們的消息。”
公孫千羽話裡的那個“尚在人間”讓東陵風的心不禁顫抖了一下,眼下衆人最爲害怕的結局便是趙雄與端木容二人都葬身於異國他鄉,畢竟以他們的實力,若是單獨遇上十三聖子還能保住性命,如果被大軍圍困,必是死路一條。
現在殺牙和殺隱暫由悟心和謝賢代替,謝賢率領的殺牙情況稍好一些,雖然暫時還沒有趙雄的霸氣,但謝賢的劍術修爲卻也不在趙雄之下,但悟心卻是根本不通五行遁術和刺殺之術,由他率領殺隱只能是暫時爲之,無法長久下去,在眼下這種局面下,七殺團任何一個人都不能離開,唯有依靠公孫千羽的這個方法了。
心念一定,東陵風雙眼便望向帳外,正要開口下令讓東方擎龍聯繫傭兵公會,帳外卻傳來了一陣急速行走的腳步聲。
“報告將軍!!”一個年輕軍人筆挺的站在帳外,望著東陵風高聲喊道,正是東方擎龍的得力助手東方水。
東陵風站起身後,走到東方水身前,沉聲說道:“說。”
“將軍,谷外來了一男一女,聲稱是將軍昔日好友!”東方水迅速說道。
昔日好友?聽到東方水的話,東陵風不禁爲之一愣。在東陵風記憶中的好友,根本沒有這種一男一女的組合,但東陵風很快便回過神來,既然這兩人孤身來到死亡之谷,除非擁有絕強的實力,否則便是友非敵,而無論是哪一種情況,自己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東方水,立即通知其餘人放下手上的任務,在谷口集合。”
東陵風很快便做出了決定,向東方水說完後,便與公孫千羽一道向谷口快步行去。
片刻之後,透過終年不散的濛濛霧氣,東陵風遠遠便看到了兩個朦朧的身影,雖然無法看清長相,但那兩人卻是毫不諱忌旁人的眼光,兩隻手緊緊牽在一起,其中一個嬌小的身影甚至依偎在另一人的肩上。
在淡淡的霧色中,兩個身影彼此相依,看到這樣的絕美景象,東陵風心中也涌起一絲甜密,
腦海中不由開始描繪自己和小月有朝一日也能做到如此相親相依,但是很快,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便打破了東陵風的瑕想。
“木頭!”第一個來到的人是夜小月。
緊接著七殺團的衆人紛紛來到,自從聽到東方水傳達的命令後,衆人便急急趕來,東陵風因爲一時失神而慢了半拍,正好讓衆人趕上。
“咦,木頭,你臉怎麼紅了?”夜小月驚訝的發現,面臨生死依然面不改色的東陵風此時居然有些臉紅,心中大感好奇。
“……沒什麼,那個客人在等我們,快走吧。”
剛纔腦海裡構繪的畫面中的女主角突然出現在身前,東陵風頓時感覺臉上微微發燙,聽到夜小月的話,東陵風心中更是一陣大窘,轉身向著那兩個人影急行而去,嘴裡連連說道。
“呵呵,你們來了。”
衆人還沒走近,耳旁便響起了一個溫暖至極的笑聲,彷彿春風一般,讓人無法不生起好感。
但是這絲好感,很快便消失無蹤了,透過薄薄的霧氣,衆人終於看清了這兩人的真容,頓時大吃一驚,無論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兩人居然會是他們。
在衆人的眼前,一個黑衣長髮男子昂然而立,原本在衆人印象裡冷漠肅殺的臉龐此刻卻是笑意盈盈,英俊的五官混和著溫暖如春的笑意不停的撞擊著衆人的視線;而在他的懷裡,則依偎著一個嬌小玲瓏的青衣女子,絕美的面容,溫婉如水的氣質,看到衆人震驚的樣子,不時捂嘴輕笑,然後在黑衣男子耳邊輕聲笑語。
在其餘人眼裡,無論是誰看到這樣的一幕,都會覺得兩人是天作之合,也許只有他們才能真正配得上彼此,但此刻落在七殺團衆人眼裡,卻是無比的震驚,而這一切,都是因爲這對男女特殊的身份。
唐門,唐斷!唐九!
黑衣男子正是在古武大會裡憑著無上戰意擊敗悟心的唐斷,而能依偎在唐斷懷裡的女子,這世上除了唐九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做到。
衆人之所以震驚,便是因爲此刻的唐斷與以往判若兩人,原來那個冰冷無情的唐門殺神彷彿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如同鄰家大男孩一般的英俊男子,而且據情報來看,唐門在喜馬拉雅山脈受到重創,三天長老已去其二,唐斷和唐九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裡,重重的疑雲頓時籠罩在了衆人心間。
唐斷靜靜看著衆人臉上變幻莫明的神色,脣邊的笑意變得越來越濃,身形輕輕一晃,唐斷已站在了悟心身前:“呵呵,我知道上次你輸得很不服,要不我們再來次?”
悟心愣愣的看著唐斷,心中那個冷血無情的唐門高手與眼前這個溫和帥氣的男子形成了巨大的落差,如此突然的轉變讓悟心根本無法適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唐斷的話。
“好了,你這麼大個人了,連別人一個小孩子都打不過,還好意思說呢。”看著唐斷在戲弄悟心,唐九臉上泛起濃濃的笑意,笑著罵道。
聽到唐九的責罵,唐斷訕笑著摸了摸自己鼻子,這樣的舉動頓時又讓愣住的衆人大跌眼鏡。
“呵呵,你就是夜小月吧,諸葛無雙經常和我提起你呢。”看到一臉茫然的夜小月,唐九輕笑著走上前去說道。
夜小月回到七殺團的時候,唐斷與悟心的一戰早已結束,因此她並不知道唐斷與唐九的事,看到衆人均是一幅目瞪口呆的樣子,夜小月一時間有點搞不清狀況。如今唐九提起諸葛無雙,夜小月頓時回過神來,俏臉一紅,氣呼呼的答道:“師父他肯定沒說我的好話!”
看著夜小月氣呼呼的樣子,唐九不禁大感有趣,笑著說道:“你師父這次沒有說你壞話哦,他說你發明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兒,讓我有機會開開眼呢。”
“真的麼?!”聽到唐九的話,夜小月又驚又喜的脫口問道。
早在靜月莊的時候,夜小月就用從諸葛無雙那裡學到的陣法自己製作了很多用來打發時間的小東西,這些東西雖然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卻讓夜小月度過了靜月莊裡兩年寂寞的生活,聽到師父竟然在背後如此誇獎自己,夜小月的心中頓時充滿了喜悅,清澈明亮的雙眼更是彎成了月牙。
唐九微笑著點了點頭,夜小月頓時大喜過望,早就把愣在一旁的衆人拋在了腦後,一把抓住唐九的手,夜小月興奮的說道:“你就是唐九姐姐吧?哈哈,師父曾經說你是龍華最具有英雄氣質的美女呢,當時我還不信,現在見到真人才發現真的是像師父說的那樣。”
唐九雖然修爲卓絕,但終究是女子之身,爲了龍華苦戰兩百年的時光,如今聽到諸葛無雙親口承認了自己的努力,唐九心中也不禁涌起一陣暖流,擁有傾國之色的臉龐染上兩道紅霞,美麗得奪人心魄。
“唐九姐姐,以後我就叫你九姐姐吧,我帶你去看我發明的那些小東西……曲煙,小晴你們也來啊,這裡有木頭他們就夠了,快來快來!”夜小月一把拉住唐九的手,便往她的帳蓬行去。
曲煙和雪小晴互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泛起一絲微笑,跟著夜小月緩緩行去,微微拂過的輕風中,隱約傳來了夜小月嘰嘰喳喳的聲音。
“九姐姐,我給你說哦……還有那個小胖…你捏它的臉它會生氣的哦……”
直到目送著夜小月幾人消失在視線之中,東陵風纔回過神來。眼下唐斷和唐九敵友未明,神經粗大的小月便將對方認作了姐姐,而且以她的性格,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從唐九那裡學到許多稀奇苦怪的整人招術,想起這可能發生的一切,東陵風不禁苦笑連連。
“看夠了沒有?她是我的老婆哦!”
就在東陵風正爲了夜小月頭痛不已的時候,唐斷卻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不知火的身邊,一手搭上不知火的肩膀,唐斷似笑非笑的看著不知火說道。
在七殺團中,夜小月幾人的容貌雖然也是閉月羞花,但她們彪悍的作風和無所不用其極的整人招數卻是不知火吃足了苦頭,如今唐九也有著傾國之色,而且性格溫柔如水,不知火第一眼見到便驚爲天人,不由直直盯著唐九,就連唐九消失在視線之中也沒有回過神來。
不知火一看是唐斷搭著自己的肩膀,想起當日古武大會的事,頓時想要撥刀相迎,卻忽然想到唐九確實是唐斷的妻子,自己偷看唐斷的老婆卻被唐斷抓個正著,不由感到一陣大窘,滿是鬍渣的臉也不禁微微發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哈哈哈!!!他居然臉紅了!!”看到不知火的樣子,謝潛第一個笑出聲來,而且錘胸頓足,姿勢極爲誇張。
在謝潛之後,衆人臉上也紛紛涌起了濃濃的笑意,在七殺團中,不知火的臉皮曾經被夜小月作了一個經典的總結,那便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張能夠正面抵抗幽煌而絲毫無損的超級厚臉皮,如今看到不知火千年難遇的臉紅,衆人均是大笑出聲。
而唐斷與七殺團間的距離,也在這一陣張揚的笑聲,被悄悄的拉近了。
片刻之後,笑聲漸漸散去,不知火早在謝潛發出第一聲大笑的時候便又羞又怒的奪路而逃,唐斷微笑著看著東陵風,臉上笑意不減,緩緩說道:“七殺團只歡迎女性麼,難道就不應該請我進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