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厭詐,最基本的道理,看來你,一點也沒有參透。”
端木容背對著東陵風,手中的長劍並未拔出,暴怒的夜小月在反應過來的瞬間便已用出了她所能掌握的最強陣法——十荒殺陣,但在四大聖子聯手封鎖下,夜小月依然無法接近東陵風半步。
整個宮殿之內,夜小月悲愴的呼喊聲和四大聖子聯手施出的魔法爆炸聲混合在一起,但給人的感受,卻是如死亡般的寂靜。
“住手!”
端木容冰冷的聲音驀然在夜小月和四大聖子耳邊響起。
端木容一聲令下,四大聖子迅速圍攏,其餘的狂信者迅速補上,將夜小月團團圍住,東陵風生死未明,但顯而易見的是,端木容已掌控了情勢。
“退開!!”
端木容猛然如雷暴喝,就連冷漠如狂信者亦不由得爲之震顫,與四大聖子一同退至一旁,憂心如焚的夜小月不顧強敵環伺,第一時間衝上去抱住了東陵風的身體。
端木容沉沉地道:“帶他走。”
聽到端木容的話,四大聖子也不禁面面相覷,要知道眼前的這兩個人正是造成教庭崑崙一役敗陣的關鍵人物,即使明知端木容深得教皇的信任,四大聖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否應該聽從端木容的命令,放任東陵風兩人離開。
此時的夜小月已經難以顧及周圍敵人的複雜情緒,在她的眼裡,唯有面色蒼白的東陵風,金針不斷翻飛,夜小月用盡了渾身懈數,終於用龍華醫道秘術強行維持住了東陵風的生機,然而做完一切以後,夜小月也已是筋疲力盡,即使僅僅五名狂信者出手,就可以輕易將她斬殺當場,更別說端木容和四大聖子了。
“我再說一次,讓開!”
看著猶豫不定的四大聖子,端木容如魔鬼般的冰冷聲音再次響起。
在這半年時間裡,四大聖子早已見識過了端木容的種種殘忍手段,如今清晰感受到端木容的殺意,四大聖子不由打了個冷顫,齊齊把心一橫,讓出了通往宮殿之外的唯一通道。
跟著,有如被強迫分開的海一般,數十名狂信者只能眼睜睜地退讓出一條通路,看著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夜小月托起東陵風緩緩站起,向外行去。
夜小月抱著東陵風重傷的身軀,頭也不回的說道:“端木容!!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對付以前的朋友,這一役後,我們七殺團再也沒有你的存在!!”
然而夜小月這一句滿含悲憤的話卻沒有對端木容造成絲毫影響,依然是冰冷無情的雙瞳注視著夜小月緩緩離去的身影:“寧可我負天下人,不願有一人負我!!”
聽到端木容無情的回答,夜小月的心如同被尖刀狠狠剜去了一片,強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夜小月抱著東陵風邁出了端木容所屬的宮殿。
然而,就在她走出宮殿的瞬間,耳邊再次響起了端木容那冷漠的聲音。
“趙雄已死,你們不用再找了。”
聽到這個噩耗 ,本就已是心力交瘁的夜小月再也承受不住,驀然噴出一口鮮血,帶著東陵風消失在了四大聖子的視線之中。
夜小月和東陵風走後,得到端木容的示意,四大聖子如蒙大赦般紛紛退走。在離開端木容宮殿百丈以後,確認端木容沒有再注意自己,四大聖子不約而同的向著教皇所在的教庭急速掠去,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重大,四大聖子根本沒有把握斷定教皇是否會贊同端木容的做法,所以搶先告訴教皇這一消息,是四大聖子能否保住性命的關鍵。
諾大的宮殿中,一場激烈的戰鬥急速閉幕,端木容望著夜小月離去的方向,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神色。
就在端木容的身影重新隱入重重黑暗中的剎那,宮殿之內彷彿響起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吧,他已經注意到你們了,能否退走,就看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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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夜小月已經顧不上其餘所有的一切,她只想儘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用金針之術挽回東陵風正在流逝的生命,身邊樹影急速掠過,夜小月借用著僅存的力量全力催動的風陣速度不可謂不快,但夜小月心裡卻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很快,這個預感便成爲了現實。
夜小月停下了腳步,能讓牽掛著東陵風傷勢的夜小月在此時停下腳步的,普天之下也不過十人之數,而這一個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便是以一己之力統一混亂不堪的西方,與龍華分庭抗禮兩千餘年的教庭第一人,教皇。
夜小月從來都沒有見過教皇,但她此刻卻能清晰感覺到眼前這個全身均隱入長袍中的人必定就是凡蒂崗那神秘莫測的教皇,除了諸葛無雙以外,還從未有人給過夜小月這樣的感覺。
無可匹敵的感覺。
教皇就那樣站在那裡,彷彿是一個從遠古就屹立在此的雕象一般,沒有任何動作,但從他的身上卻散發出了一種強大至極的氣息,夜小月僅僅是隔著數百步遙望了他一眼,便感到天眩地轉,幾乎承受不住那種某名的氣勢,想要跪倒在地。
但夜小月沒有倒下,因爲在她的懷裡,東陵風的生命正在漸漸的消逝,全力救治東陵風的執念,讓夜小月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氣勢,硬生生跨越了實力間的巨大鴻溝,在教皇面前屹立不倒。
“啪啪!!”看著正面承受了自己的氣勢,依然頑強挺立的夜小月,教皇的長袍中伸出兩雙枯瘦的手掌緩緩相擊,而最爲令人驚訝的是,這雙手彷彿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人,根本沒有一絲相同之處,一個晶瑩圓潤,另一個卻是枯瘦如柴,就連顏色也是黑白分明。
夜小月沒有時間驚訝於教皇身上的異狀,她的心裡正在急速思索著應該如何突破這個教庭第一人的封鎖,端木容給東陵風造成的刀傷極爲奇怪,即使用金針過穴暫時鎮住了東陵風的傷勢,卻始終無法止住不斷流出的鮮血,如果再過半個時辰,即使諸葛無雙親至,也難以挽回東陵風的生命。
就在夜小月萬分焦急的時刻,長長的黑袍中忽然傳出了一個妖異的聲線:“越過這條線,你們生;退出這條線,你們死。”
就在話音響起的瞬間,天地間驀然涌起兩道黑白光柱,分別在夜小月身後和教皇身前劃下兩道黑白分明的線,而教皇所指的正是這兩條生死線。
區區兩條線,便輕易定下兩個強者的生死,這正是教皇這種級數的強者的傲氣,然而夜小月卻別無選擇,教皇的這種做法雖然對於兩人是極大的輕視,但如果教皇召來十三聖子,那即使東陵風完好無損,也根本沒有脫身的可能。
夜小月不再多言,急速結出一個陣法,將東陵風身軀護入其中,隨之她雙手豁然結印,一上一下,成拱月之勢,喃喃地道:“吾以天之命,召喚天之星塵,吾以地之命,召喚大地風沙,吾以炎之命,召喚暴烈焰獄,吾以……”
夜小月每唸完一段,身周便出現一道光柱,目睹了這異向,教皇卻發出一聲冷哼,身形忽地急退,只見他彷佛身不動足不擡,竟憑空疾退了數十步,彷佛虛影殘像一般,與此同時,天地間涌起無數道黑白相間的光芒,向著夜小月籠罩而去。
夜小月眼見教皇襲來,知道不及唸完咒文,立即道:“吾雖中斷吾咒,卻不止吾心,咒文滯延!!”
只見夜小月雖停了咒語,四周已完成的三個光柱卻並未消失,跟著夜小月用已經施之於己身的“風陣”,堪堪避過了教皇的一擊。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遠遠出乎了夜小月的預料。
在夜小月看來,教皇身爲教庭第一人,必定在西方魔法上有著極強的造詣,但龍華陣道奇術衆多,也許有一門能夠困住教皇一秒的時間,而這一秒,已經足夠夜小月帶著東陵風邁過那條生死線。
但教皇卻並未停留在遠處施放魔法,根本沒有絲毫徵兆,教皇的身形彷彿穿越了空間一般,隨之就出現在了夜小月身旁,教皇身形擦過夜小月的剎那,雙臂合於胸前,身軀微弓,跟著全身暴展,氣勁狂涌,所用竟然是東方龍華的古武技!!
教皇所用的古武技即使是夜小月也聞所未聞,招式精妙獨到,根本不可能是教皇從龍華武者那裡偷學所得,如今的夜小月也無法閃過這一招,被轟然震飛數十步,半跪於地,嘴角溢出了血絲,離那條死線僅有數步之遙。
教皇一招得利,黑袍中卻射出兩道略爲詫異的目光,妖異的聲線再次出現:“竟然連‘禹盾’也施了?!”
夜小月無瑕思索教皇怎麼會知道龍華上古陣法“禹盾”的存在,她只能迅速地道:“吾以冰之命,召喚冰界狂嵐,吾以無之命,召喚虛空幻影。五界五星,天地九方輪替,成!”
教皇將夜小月震飛,反而順了夜小月的心,五道光柱已成,相互呼應,教皇已不及阻止,只能寧定心神,以應付夜小月的陣術。
只見五道光柱忽地暴現各種不同色彩,跟著同時震裂,激射而出不同的光影,星塵、風沙、暴炎、冰嵐、虛影,五種不同的攻擊力量,幾乎佔據了整個空間。
一時視界之內色彩繽紛,光影交錯,無數天地之力瀰漫,已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由天地之力構成的整個畫面,有如夢幻般不實,卻又有割肉切骨之利。
然而實力間的巨大差距,卻絕不是這些區區幻影就能彌補的。
教皇身形驀然一晃,無數根黑白光柱頓時從地面從天而起,即使是十三聖子中的路加也需要簡短吟唱才能用出的西方魔法,在教皇手裡簡直可以說是信手拈來,不廢吹灰之力,一個巨大的黑白光幕將夜小月的陣術之力穩穩擋住,任憑夜小月如何催動也不得寸進半步。
“現在的你們還太嫩了。”
長袍中傳出教皇冰冷的聲音,長袖一拂,黑白光芒頓時大作,將鋪天蓋地的五界五星之力盡數驅散,就在夜小月震驚於教皇力量的瞬間,原本靜靜站在遠處的教皇忽然動了。
這一動,便如星辰直墜。
夜小月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即使她能反應,也根本無法躲過教皇此時用出的招式。
長袍內伸出一雙黑白分明的手掌,一手爲拳,一手爲爪,殺勢未成已是龍吟之聲,鋪天蓋地的氣勁將夜小月緊緊困住,動彈不得。
“小月快走,這是降龍!不能擋!!”
夜小月正在奮力掙扎,然而在她身邊的東陵風卻彷彿看到了無比驚駭的一幕,不顧腹部傷口的崩裂,望著夜小月瘋狂的喊道。
東陵風沒有看錯,教皇此時用出的掌法正是龍華自丐幫絕跡以後失傳數百年的古武奇技,降龍十八掌!沒有時間思索教皇爲何會龍華古武,東陵風此時唯一的念頭,便是希望夜小月能丟下自己儘快逃離,降龍掌法在當年丐幫奇人洪七手中縱橫龍華兩百年未逢一敗,豈是現在的夜小月所能抵擋!
雖然不如東陵風那樣瞭解降龍的威力,但夜小月的直覺也告訴自己此時教皇所用必然是一門威力極強的招數,然而夜小月卻沒有退,因爲在她的身後,是她生命裡最爲重要的人,東陵風。
“轟!!轟!!!轟!!!!”
降龍十八掌無情的落在夜小月周身經脈之上,每一道龍形奇勁入體,夜小月都感覺到身體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巨痛,面對著龍華一脈相傳的上古奇技,即使是諸葛無雙親至,也不得不暫避其鋒,龍華武技若論剛猛,降龍掌法當居第一,夜小月以術者之軀力抗降龍之威,任何人都不會認爲她有生還的可能。
包括教皇。
在第十掌準確擊在夜小月身上時,教皇清晰聽到了夜小月肋骨碎裂的聲音,面對這種根本不是同一層次的敵人,當勝券在握時,教皇的注意力不禁微微一鬆。
也正因如此,教皇並沒有注意到夜小月的雙手一直在結著某種奇怪的手印。
第十七掌!羝羊觸藩!
咆哮的巨龍再一次直直穿入夜小月的體內,如果不是教皇想借夜小月檢驗降龍的威力而刻意壓制了力量,夜小月甚至撐不過前五掌。
即是如此,連續被降龍十七掌擊中,夜小月雙瞳中的目光也是漸漸渙散,東陵風眼眶中已生生崩裂出兩行血淚,但腹部嚴重的傷勢讓他連站立這個普通的姿勢也無法維持,更遑論替夜小月擋下降龍掌法。
教皇冰冷的目光如毒蛇般上下打量著夜小月和東陵風。在第一眼見到這兩個龍華年輕人的時候,他便感受到了一種某名的威脅,如今見到夜小月憑藉著近乎非人的意志硬生生以柔弱之軀扛下降龍十七掌而不倒,教皇更加可以斷定,只要再給這兩個人一百年的時間,龍華必定又會多出兩個頂級的強者,而教庭統一世界的目標,也將多出兩個最爲可怕的敵人。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即將結束,對於降龍掌法的威力,教皇有著充足的信心。
在第一次見到這個至剛掌法的時候,原本對龍華古武不屑一顧的教皇便受到了深深的震憾,這個掌法的威力已經超越了西方魔法絕大多數的禁咒,而最爲恐怖的是,它並不需要冗長的吟唱時間。龍華古武的威力之大,甚至可以說是鬼神之力,如果不是龍華古武界各大門派敝帚自珍,教庭恐怕早就被龍華武者一掃而空,雖然這種藏私的觀念在龍華根深蒂固,但誰也不能保證在將來的某一天會發生改變,所以這也是教皇想要滅掉龍華的一大原因。
隨著教皇一聲冷喝,塵封數百年的降龍十八掌終於再現人間,最後一掌化作的龍形氣勁仿若實質,盤亙於夜小月頭頂天空,掌勢未至,磅礴的氣息已經將夜小月周身經脈壓得紛紛裂開,鮮血再次噴涌而出。
“吟!!!!”一聲響亮的龍吟響起,最後一掌向著已是強駑之末的夜小月飛速襲去,東陵風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心中無比怨恨著自己的無能,兩行血淚凝在臉上久久未能散去。
然而就在漫天龍形氣勁中,忽然響起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陣法,血遁!”
一個微弱的陣法印記在無數龍形中一閃而過,漫天血霧裡,夜小月和東陵風的身影驀然消失無蹤,教皇雖然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意味,但面對龍華陣道第一奇技,即使強者如他也來不及阻攔。
“所有人立即出動,搜索來自東方的一男一女,兩人都已身受重傷,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教皇滿含憤怒的聲音在凡蒂崗上空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