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歷練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無論是任何一個朝代，對於不受朝廷控制的武林人士多少都會有些忌憚,並想盡辦法企圖控制這些“目無法紀”的俠士們。但是無論是強制手段還是嘉獎,幾乎都是收效甚微。而唯一可行的辦法，便是以江湖來制約江湖，這就是“以刑止刑”。

於是在秦國就有了羅網(wǎng)，而韓國則是由韓非創(chuàng)立的流沙。

羅網(wǎng)和流沙這兩個組織有很多相同點,比如說都是效忠於王室，首領都是王族，都提倡法家的理論，組織中的成員也同樣多數(shù)是武功高強惡貫滿盈被高額懸賞的要犯等。

當然也有很多的不同點,比如趙高是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而韓非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趙高的羅網(wǎng)在秦國相當被重視，而韓非的流沙刺客團卻並不被王室重視，甚至深受王室忌憚。同樣，趙高因爲身負武功，所以羅網(wǎng)中的人大部分都忠於他，而流沙的成員多數(shù)都有著其他的目的，或爲錢財，或爲權利，

所以羅網(wǎng)是一個相當穩(wěn)固的整體，而流沙卻真的如同名字一樣，只是流沙。當然韓非的本意並非如此，“聚散流沙”這個名字的真正意義，是聚則成流，散則爲沙，無形無相，不可捉摸。可惜韓非並不適合作爲流沙的領導者，流沙一旦離開了國家的支持，就會真的成爲一盤散沙。

說這麼多，其實重點是那位百夫長，是流沙的成員。以幻音的水平能查到這一點，只是因爲流沙的一個特點，那就是幾乎所有的成員都在軍中任職，並且多數(shù)都是在禁衛(wèi)軍中。

——這是當然的，真正用來作戰(zhàn)的軍隊怎麼能讓不怎麼聽指揮的武林人士擔任將領呢？畢竟真正的軍人可是要以執(zhí)行命令爲最高準則呢。

禁衛(wèi)軍不同於普通的軍隊，因爲大部分都是由流沙成員以及懂武功的將領組成，所以禁衛(wèi)軍也並不是像軍隊那樣統(tǒng)一制式，而是一小隊一小隊各自爲政，接受禁衛(wèi)軍首領的統(tǒng)一管理。禁衛(wèi)軍首領是唯一一個真正聽命於韓非的武林人士，同時也是流沙中武功最高的一個，能夠勉強鎮(zhèn)得住底下那一羣狂妄之徒。

因爲是各自爲政，所以幻音想要混入禁衛(wèi)軍並且接近目標，就不像真的混進軍營那麼困難。流沙成員每日都有增減，多出一個新面孔並不太引人注目。何況幻音多少也跟著魔音學了技能，混進去就更加容易了。

第一次做這種事，幻音當然滿心的忐忑，何況這次魔音也沒有跟著——他還不知道魔音和白鳳就在據(jù)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這漏洞百出的表演。好在武林人士多數(shù)擅長明哲保身，奉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一直到幻音差不多接近目標的住所，都沒有人對他的異常行爲興師問罪。

“鳳兒，如果刺殺百夫長的人是你，你會怎麼做？”

扮演小廝神馬的混進來實在是太容易出紕漏了，魔音對於幻音會想到這一點混進禁衛(wèi)軍感到相當不滿。得慶幸這裡不是羅網(wǎng)，如果是羅網(wǎng)，別說幻音能混到百夫長的院子，就算是外院，也是癡心妄想。

“這不能比，我懂輕功，完全可以直接過去。反正一個不算很受重視的百夫長身邊的防衛(wèi)並不會太過於嚴密，就算是我這樣的也能進來。不過如果我是幻音，我會直接加入流沙。反正這個任務並不是很緊，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進去，堂堂正正的出來，只要在動手的時候乾淨點就可以了。”

當然這只是針對目標是百夫長這樣的小人物的，如果目標是流沙中的重要成員，那麼還用這種方式顯然就不可行了。那就是考驗實力的時候，畢竟流沙重要成員的武功，也絕對不低，想要單憑運氣或者其他因素獲得成功本來就不太可能。

“還不錯。”

魔音很中肯的評價，同時心中對幻音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居然連一個八歲的小孩都不如，真是……

“不過鳳兒也完全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你已經(jīng)能夠控制不少鳥類，有時候鳥兒也是一種很好用的武器。”

一隻兩隻鳥兒可能沒多少人在乎，但是如果是一羣呢？一鳥一爪子也能把人給抓死了吧？而如果是大型猛禽，那效果就更好了。當然還有很多別的方式，比如在鳥爪上塗上見血封喉的毒藥什麼的，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我明白了，師父。”

白鳳果然是個舉一反三的聰明孩子，一點就透，這會已經(jīng)開始思考“用鳥兒殺人的一千零一種方式”了。

幻音也終於平安的端著茶水走進了百夫長的院子，這個時候百夫長正在庭院中練武。這位百夫長走的是剛猛的路子，一雙板斧耍的虎虎生風，被用來當假想敵的木樁子已經(jīng)被劈砍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大人，請用茶。”

耍斧頭的節(jié)奏停頓了下來，百夫長怒目呵斥幻音。

“不是說了本大人練武的時候禁止打擾嗎？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腦袋了吧！”

在禁衛(wèi)軍中，處死一個小廝並不是什麼大事，上面的人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大人，小的是新來的，不知道大人有這條規(guī)矩……”

幻音心裡直罵娘，他打聽這位的習慣的時候可沒有人說過這一條！估計正好是碰上了這位心情不好，拿小廝出氣呢。

“所以說鳳兒，打聽任務目標的消息的時候，不僅要打聽到目標的習慣，連最近目標身邊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也要打聽到，因爲習慣這東西，很有可能因爲心情而改變啊。”

吃一塹長一智，幻音在這裡受挫，以後自然也會在這方面多注意些。當然既然白鳳都看見幻音受挫了，那麼至少他不能也犯同樣的錯誤。

“是，師父。”

這算是白鳳第一次觀摩別人執(zhí)行任務，所以白鳳也是相當重視的。因爲白鳳的經(jīng)歷，魔音從來不以爲白鳳會成爲什麼俠士，所以那些孔孟之道也懶得去教。何況魔音本身也相當不擅長這些，所以魔音培養(yǎng)白鳳的方向也是很明顯的刺客、殺手之類的非正當職業(yè)。

“不知道老子這邊的規(guī)矩，那你就沒資格來伺候老子！”

原本還自稱“本大人”，現(xiàn)在倒是自稱“老子”了，顯然這位百夫長本質上還是很粗俗的。不過粗俗歸粗俗，百夫長手底下倒確實有幾分本事，朝著幻音方向一揮手臂，板斧旋轉著準確朝著幻音腦袋的方向飛去。

“大人饒命啊——”

幻音下意識的甩了手上的東西抱頭蹲下，板斧倒是躲開了，可惜那托盤上加了料的茶水卻撒了個一乾二淨。毒藥接觸到石板地發(fā)出“刺啦刺啦”的響聲，這倒是讓百夫長愣了愣神。

“鳳兒記住，在沒有確切的把握對方會喝下的時候，在茶水或者酒水或者食物中下毒是很不靠譜的手段。一旦出一點意外，就是前功盡棄，比如現(xiàn)在。”

“你竟然敢給老子的茶裡下毒！”

百夫長瞪著眼睛，幻音這時候就算辯解也沒有什麼用處。茶是幻音端過來的，就算下毒的人並不是幻音，也多少和他脫不了關係。就算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百夫長拿著這個由頭處死一名小廝，更是理所當然。

這也是魔音不喜歡扮演小廝的原因，身份地位太低，動不動就有可能被處死，就連計劃暴露了連一個解釋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大人我冤枉啊——”

事到如今幻音只能流著冷汗想辦法脫身，得慶幸這位百夫長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將領，否則這時候幻音要面對的就不止是百夫長一個人了，而應該是百夫長加他手底下的軍隊。

百夫長顯然已經(jīng)懶得再和幻音廢話，提著手中剩下的那個板斧就朝著幻音攻擊。還好這位走的並不是靈巧的路線，幻音憑著靈活的身手總算還能躲開一些。這時候已經(jīng)不是藏拙的時候了，可惜幻音用的最順手的琴因爲目標太大沒有帶過來，身邊只有用來預防萬一的笛子。

輕靈的笛音響起，這是魔音教過他的“蠱惑”。幻音對於這個技能僅僅是掌握了而已，用的並不是很熟練，但是再臭的技術時間久了也總會中標那麼一兩次，於是百夫長終於在這一兩次中神情呆滯的停下了動作。

抹了把冷汗，幻音終於可以有一個喘氣的機會。他的能力並不是很熟練，儘管眼前的人確實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攻擊了，但是要不了多久，恐怕這份效果就會解開。而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也很困難。用匕首刺入百夫長的致命之處，當百夫長死亡之後，拿著他的頭顱覆命就是1了。

但是就算是下定了決心，事到臨頭幻音依然是手足無措。明明獵物已經(jīng)落網(wǎng)，但是此時對於幻音來說，卻和獵物落網(wǎng)之前沒多大不同。

“無論是做任務還是其他時候，婦人之仁是最要不得的。”

不過這一點卻不是說說就可以的，而是需要在任務的過程中練就。現(xiàn)在不過是看看，回頭魔音會給白鳳也挑選一個任務練練手。

幻音也知道自己技能不是很熟練，時間需要把握好，但是要說砍下對方的頭，這對於幻音來說還是太血腥了點，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不過單單是取走性命還是不難，幻音醫(yī)術方面的記憶仍在，哪些穴道是一觸即死的還是很清楚的。

百夫長死的很輕鬆，甚至沒有感到一絲痛苦，這也多少減輕了幻音心中的不適，只是臉色依然有些發(fā)白。但是接下來是否要砍下死人的腦袋拿回去交差，還是讓幻音猶豫了。

“師父，外面有人來了，要不要提醒他？”

魔音瞥了眼正朝這邊走過來的真正的小廝，再看看依然猶豫不決的幻音，決定給幻音下一記猛藥。

“不用管，既然是做任務，那麼自然應該考慮到這方面。”

因爲考慮不周而出的紕漏，也是任務中的考驗之一。沒有任何任務計劃是真正的完美的，如何隨機應變也是需要歷練的方面。

“師父，其實那個任務，不一定非要取得項上人頭吧？只要能夠確定目標已經(jīng)身亡，就能夠交差了吧？”

“沒錯，人頭什麼的不過是證明而已，實際上並不是一定要。不過偶爾會出現(xiàn)明明死亡的目標後來又‘復活’這種現(xiàn)象，所以必要的時候還是需要取得一些完成了任務的證據(jù)的。不過有本事死而復生的通常都不會是小人物，所以這種機率並不是很高。”

白鳳憐憫的看了眼幻音，感覺這個和自家?guī)煾父杏X很像的人真的是好傻好天真。而魔音默默的撇過頭，決定回去以後要對幻音的訓練提高一成。

“這是怎麼回事，你是誰！”

顯然真正的小廝發(fā)現(xiàn)了這種異常，要知道雖然禁衛(wèi)軍的人數(shù)多多少少每天都有變動，但是小廝的成員卻多數(shù)是不變的，就算是新來的，也會和其他人混個臉熟，所以扮演小廝是很容易被其他小廝給破壞計劃的。

真正的小廝看了看倒在地上沒了聲息的百夫長，又看了看潑在地上還在冒著氣泡的毒茶，瞬間就瞭解了情況。

“來人啊——有刺客！”

這時候可不是想要不要摘腦袋的時候，而是想著怎麼逃跑了。

“還不出手嗎？師父？”

一路看著幻音狼狽不堪的躲避著追殺，甚至幻音已經(jīng)受了點傷，但是魔音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讓他吃足苦頭再說。”

流沙並不算是一個小的組織，雖然百夫長身份地位並不高，但是輕易的讓人在組織中殺死，是會讓流沙丟臉的一件事。而幻音殺了人之後還在原地墨跡而不是迅速離開現(xiàn)場，這更是給了流沙追殺的理由——你丫殺了人還在原地得瑟，看不起人不是？

當然流沙也不會派武功太高的人來，畢竟百夫長不值那個價。也幸好如此，幻音纔沒立刻斃命。

現(xiàn)在幻音已經(jīng)逃到了城郊，但是同時也被五六個人給包圍了。這五六個人對魔音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但是對幻音還是相當大的麻煩。

“鳳兒，該你出手了。我要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回不去。”

“明白，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