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逸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慧園茶社的一角,腳邊放著個手提箱,目光時不時往門口瞥一眼,心中涌動著亂七八糟的念頭。
張牡丹居然要跑到自己家里住,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靂啊!
吳逸真想立刻回絕掉,可是一想到青云會背后的秘密,又猶豫了。這一猶豫可好,張牡丹絕對是比李甲更可怕的狗皮膏藥,立刻就粘了上來,跟吳逸約定過幾天就去松江,到時候他必須履行未婚夫的責(zé)任!
一想到要跟那個小妖女一起呆上幾天,吳逸真是覺得頭疼。他甚至覺得,巫門挑戰(zhàn)醫(yī)家的事情都比伺候小妖女簡單!
他正胡思亂想的折磨著怎么應(yīng)付小妖女,門口有個人影晃過,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里。”吳逸招了招手。
那人面色有些難看的走過來,并沒有坐下,而是冷冷的問道:“你想跟我說什么就抓緊時間,我的時間有限!”
吳逸就微微一笑:“巨子事情多,我能理解,不過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或許能夠解開某些巨子很感興趣的謎團。我猜你一定愿意浪費一點時間,聽我說個故事。”
來的正是何琳,她的俏臉上閃過一抹寒意,沉聲道:“如果事后證明是浪費時間,你知道后果的。”
說著,何琳坐在了吳逸的對面。
“其實你很漂亮的,何必總是板著臉。”吳逸嘆了一口氣。
何琳的臉色本來就不太好看,聞言更是柳眉倒豎:“你邀過來就是說這個嗎?”
看她有拂袖而去的意思,吳逸忙道:“我只是活躍一下氣氛,好好好,我們說正經(jīng)事!”
將腳邊的手提箱拎起來,擺在桌子上,吳逸輕輕一按,將箱子打開。指著里面的東西道:“巨子請看。”
“這是什么?”何琳瞄了一眼,眉頭微蹙的問道。
“是一件青花瓷,我前幾天從香港買回來的。”吳逸道。
手提箱里裝的正是吳逸從香港購回的青花大盤,它靜靜的躺在手提箱中鋪墊的厚厚絨布上,宛若一個驚艷脫俗的絕代美女,散發(fā)出令人沉迷的芳華。
身為墨流巨子,何琳當(dāng)然對古董也有一絲研究,仔細(xì)看了兩眼道:“明代中期的青花,看起來應(yīng)該是官窯出品的精品,宮中的東西?”
“巨子好眼力。”吳逸贊道。
“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個嗎?我說過我的時間很寶貴。沒時間幫你品評古董!”何琳沒搭理吳逸的馬屁。
吳逸暗想,你這女人真是沒情趣啊,怎么油鹽不進呢!
他有些無奈的道:“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古董,而是關(guān)系到明朝三大案之一的真相。我還記得當(dāng)年墨流在歷史上屢次為民請命,為此有好幾次差點遭到滅頂之災(zāi),其中一次就是在明代中后期的時候。那一次你們的苦主是號稱九千歲的魏忠賢,對吧?”
“你說這個干嗎?”何琳冷冷的道。
“我知道墨流一向?qū)ξ组T有偏見,多年來一直都站在醫(yī)家的一邊。我只是不明白,這種偏見來自何處呢?莫非是因為我們巫門經(jīng)常會招惹一些麻煩?”
“你很有自知之明!三毀八劫。那一件不是震動歷史的大麻煩,如果沒有巫門,老百姓應(yīng)該能多過幾天好日子!”
“巫門又不是皮癢,怎么會主動招惹麻煩。三毀八劫。每一件都不是巫門主動招惹的。甚至有一些事,是其他人的陷害!今天我?guī)н@個大盤來,就是想讓巨子看一看,歷史的真相是什么。”
吳逸一邊說著。一邊將青花大盤取出來:“巨子若是覺得我這個大巫的話還有幾分公信力,就請摸著它,讓它給你講一個故事!”
何琳遲疑了一下。不過看到吳逸眼中很誠懇的光,終于還是伸出右手來,輕輕摸在了青花大盤的邊緣。
手指觸及的一瞬,何琳似乎就感應(yīng)到了一股從青花大盤上傳遞來的滄桑。她的心思微微一動,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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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法術(shù)叫做追溯,可以看到青花大盤過去的經(jīng)歷,就像是它在給你講故事。這個故事可能有點長,希望你保持足夠的耐心。”吳逸道。
何琳微微點頭,她的心中已經(jīng)不再有抗拒,反而多出了一絲好奇。她很想聽一聽,面前這個漂亮的大盤子能夠講出一個什么樣的故事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慧園茶社出現(xiàn)了奇怪的一幕。一男一女各自伸出一只手,摸著面前的青花瓷盤,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看起來就像是兩座雕塑。可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卻是變幻莫測,尤其是女人,時而傷感,時而快樂,時而冷漠,時而憤怒,就像是在欣賞一部綿延百年的悲喜大戲,情緒隨著劇情而跌宕起伏。
幸虧慧園很少有客人,服務(wù)人員也絕對不會干涉客人們的行為,兩人的舉動才沒有驚動任何人。
足足兩個小時之后,大汗淋漓的吳逸先松開了手,向后一仰躺在椅背上,口中“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著。每一次動用追溯的巫術(shù),對他的承受能力都是一個考驗。何況追溯考驗的不僅僅是巫力和體力,還是情感的韌度和硬度。若是意志不夠堅定,很有可能被追溯帶來的故事所感染和迷惑,深深陷入不能自拔。
何琳顯然就是如此,她微微閉著眼睛,睫毛抖動著,手指也輕輕的顫抖個不停,似乎有些不舍得離開大盤。
許久之后,她才終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將手艱難的挪開,睜開眼睛看了吳逸一眼。
吳逸并沒有說話,所有的故事都在青花大盤之中講述過了,無需再多的語言來補充。
何琳沉默了幾分鐘,終于開口淡淡的道:“很好的故事……不過你想告訴我什么呢?”
吳逸道:“這只是所有故事中的一個,帶它來見你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希望你可以仔細(xì)的想一想,巫門和醫(yī)家這糾纏幾千年的恩怨,不能把責(zé)任全都?xì)w結(jié)在某一方的身上,那是不公平的。巫門這么多年來。求的只是一個公平的機會。”
“我明白了。”何琳本來是反對巫門的最堅決一員,此刻的態(tài)度卻明顯有點松動了。
當(dāng)然,想指望一個故事就徹底改變何琳和墨流的立場,那也想的太簡單了一點。可這個故事只要能夠在何琳的心里扎下一個根,未嘗不能讓她的看法完全改變。
吳逸從慧園里走出來,恰好有一道金色的夕陽照映在他的臉上。冬天的夕陽暖暖的,令他有些迷醉。
這一次的古隱聚會,吳逸和巫門可以算是最大的贏家,該得到的都得到了,下面就是想出一個能讓古隱接受的挑戰(zhàn)方式了。
一天之后。吳逸回到了松江。
其實古隱聚會還有兩天的會期,吳逸卻沒心思呆下去,他必須回到松江,盡快將最新的消息傳遞給巫門各大支脈,集思廣益想出一個挑戰(zhàn)的方式來。
送吳逸的車子停在街邊,立刻就有兩個人迎了上來,正是薛真和吳楠。
吳楠是安頓了第六支脈的族人之后,兩天之前才來到松江的。對這個冷靜陰狠,擁有巫手的天才門人。吳逸非常的看好。有薛真和吳楠這兩個人做幫手,很多事情就不需要吳逸親自去處理了。
“大巫,你可算回來了。”薛真興奮的接過吳逸手中的手提箱道,“這幾天俺一個人呆著。悶壞了!”
“不是有吳楠陪你嗎。”吳逸笑了笑道。
“別提了,他比俺還悶?zāi)兀觳皇撬X就是看書,連門都不出!”薛真氣哄哄的道。
吳楠就咧嘴一笑:“我是宅男。”
吳逸拿這兩個人沒辦法。搖搖頭道:“不用擔(dān)心,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沒機會無聊和宅在家里了,我們有事情做了。”
“什么事情?”兩人都是眼前一亮。“是不是要對付醫(yī)家了?”
“算是吧。”吳逸道,“回去我慢慢給你們說。”
一個小時之后,在薛真暫時租住的房子里,吳逸一邊吃著熱騰騰的泡面,一邊將這次古隱聚會的收獲說給兩人聽。
聽說古隱不再阻止巫門的挑戰(zhàn),薛真和吳楠都有些興奮,不過興奮之后也撓頭不已。
“大巫,啥叫挑戰(zhàn)的限制啊,俺咋不懂呢!”薛真揪著頭發(fā)問道。
“就是不能鬧大了。”吳逸解釋道。
薛真一臉沒聽懂的表情,吳楠見狀就道:“三毀八劫你知道吧?”
“咋不知道呢,秦始皇焚書,永樂大帝編纂永樂大典,乾隆編寫四庫全書……”薛真掰著手指頭道,“俺小時候天天背,師傅說了,這些經(jīng)驗教訓(xùn)都得牢牢記住了,不能再吃虧!”
“限制就是,不能再出這種事。”吳楠道。
“吳楠說的不錯,古隱那些老頭子不想多事,也不想因為巫門和醫(yī)家的爭斗引來國家對于古隱的關(guān)注。所以我們的挑戰(zhàn)只能有所限制,不能把事情鬧大了。”吳逸道。
“那可不好辦呢。”薛真搔頭道。
“吳楠,你負(fù)責(zé)把這個消息傳給各大支脈,讓大家一起想辦法。”吳逸道。
吳楠點頭應(yīng)下來,薛真卻指著自己的鼻子道:“那俺做點啥啊?”
“我有另外一件事交給你。”吳逸一想到那個即將到松江來的妖女,就有些頭大,“去幫我租一間豪華點的公寓,好好布置一下。過幾天有個朋友來松江,我得給她安排住所。”
薛真的眼睛頓時瞪圓了:“是女的不?”
吳逸想了想,有些苦悶的道:“算……算是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