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影業門外，王子川與王金欣然的走進來，以往過來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沖撞，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次感覺存在感十足，特別是王金，走路大搖大擺，西裝革履，皮鞋發蠟，很有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他那猥瑣的樣子與行頭不太相配。

“先生，請問有預約嗎？”前臺小姐換了個人，一個妙齡少女。

王金大咧咧的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嘉禾欠了我們一千萬，錢雖然不多啦，但是到底是我們的血汗錢，問問什么時候還賬！”

前臺小姐一下子想起前幾個月兩個兇神惡煞之人，看來兩撥人是一伙的，心里躊躇，我要不要報警，可是他們好像也沒有做出過分的動作，更沒有出言恐嚇。

王子川道：“小姐，我們是騰飛娛樂的人，這次過來是有些賬目跟你們總經理說說，你只管通報就行。”

前臺小姐猶豫了下，還是朝秘書那里打了電話，小聲說了幾句，掛掉電話，抬頭對王子川道：“先生，我們總經理不在，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留個便條，我替您遞過去。”

“便條？不在！又跟我們玩這套！”王金變了臉色，錢再少也是錢，何況一千萬也不少，他們騰飛娛樂已經把《神勇雙響炮》外埠票房打聽清楚，整整兩千萬的分紅，光日本的配給票房就是九百萬，臺灣票房分成五百萬，電影已經下畫三個月，可是嘉禾硬是拖著分紅不給。

王子川忍了一下，覺得對一個前臺小姐發脾氣。毫無用處，當即冷冷一笑，回道：“便條倒是真有一張，你去告訴鄒先生，三天之內他會收到律師信……”

“什么事那么大火氣？還要麻煩律師？”何貫昌打斷王子川的說話。來到跟前，瞇著眼打量了下王子川、王金二人，譏笑道：“你們是來要錢的吧？”

王金氣勢萎靡，干笑道：“原來是何叔，我跟阿川這次過來是想拿走《神勇雙響炮》的外埠分紅，拿完錢就走。”

何貫昌明顯露出譏諷之色。嘲笑道：“分紅的事情我倒是不清楚，我們嘉禾家大業大，誰會整天計算賬單，這樣吧，我帶你們到財務那里看看，如果真有你們的債務。我倒是可以做主還給你們。”

王金呵呵笑了幾聲，神色興奮，雖然覺得何貫昌敵意很大，但是說話卻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喜道：“那就謝謝何叔了。”

何貫昌走在前面，回頭道：“你們跟我來。”

王子川疑惑了一下，這何貫昌轉性了？他聽聞嘉禾封殺騰飛娛樂。大都是此人從中挑撥，難道傳言有誤？還是有陰謀？

王金一直帶著笑容，他還不知道何貫昌仇視騰飛娛樂的內情，忽然說道：“還是何叔為人好，奇怪？何家拘蹲了三個月，為什么一毛錢沒要到，反而被警察以恐嚇的罪名拘留？”

“還是小心點好！”王子川也摸不準何貫昌的用意，猜測道：“也許他們是做假賬，不過能把錢要回來也是幸事。”

王金贊同的點了點頭，雖然騰飛娛樂并不缺錢。但是誰還會嫌錢多，再說年中分紅在即，他也想多拿點分紅。

何貫昌把王子川、王金領到財務室，財務經理劉良華剛好不在，只有財務主管李青。何貫昌讓李青把騰飛娛樂的賬單調出來。

李青是嘉禾的老人，跟著鄒汶懷一起從卲氏過來的元老，不過長相不敢恭維，下巴朝前突出了一指之長，說話時兩排牙齒相距甚遠，乍看之下，很是嚇人。

王金迫不及待的對李青問道：“你們嘉禾欠我們多少錢？”

李青裝謀做樣的翻看了賬單，回道：“七八百萬吧！”

雖然比自己算的少了兩三百萬，王子川也不打算計較了，就當還了嘉禾人情。

“可不可以現在結賬！”

李青道：“王先生愿意的話，隨時都可以。”

王金滿意的說道：“那現在就給吧，這樣我們騰飛娛樂跟嘉禾影業就沒有賬務關系了，以后還有機會合作。”

何貫昌在一旁得意的嘲笑著，仿佛王金是跳梁小丑一般，王子川直覺不妙，想起陳勛其爆出的內幕，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李青笑道：“王先生，你想錯了，是你們騰飛娛樂欠我們七百多萬，并不是我們嘉禾欠你們的錢！”

“什么！”王金紅光滿面一下子變成豬肝色，雙手握成拳頭，在李青面前飛舞，質問道：“胡說八道！我們騰飛娛樂什么時候欠嘉禾的錢了？”

何貫昌道：“阿金，你這是干什么，你剛才不是說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現在怎么耍起無賴！嘉禾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地方，既然事情說完了，那就把錢拿出來，咱們當面點算清楚！”

王子川接過賬單，上面一筆筆債務，看的他怒憤填膺，冷笑道：“還有如此不要臉之人！我今天算是見識了！”

“撲街仔！你說誰不要臉！”何貫昌老羞成怒，賬單他一個月之前就準備好了，就等著王子川親自上門，好羞辱他一番。

王金接過賬單，越看臉色越是漲紅，邊看邊怒道：“我們只是查看《神勇雙響炮》的外埠分紅，你們怎么把《開心鬼》、《圣誕快樂》的賬單也拿出來，這兩部影片不是早就結賬了嗎！為什么上面顯示，你們嘉禾多付給騰飛娛樂一千萬？”

何貫昌得意坐在一旁，對李青道：“阿青，你跟他們好生說道說道。”

李青點頭，像是敷衍似的說道：“你們與嘉禾簽訂的合約，里面有一條，嘉禾戲院為扶持電影公司，采取優先分紅方式，所謂優先分紅就是戲院賬單還沒有統計完畢。先支付一筆現金給制作方，現在戲院賬單全都算清楚了，三部影片，我們嘉禾一共支付騰飛娛樂三千多萬，可是戲院賬單上的分紅只有不到兩千萬。也就是我們嘉禾影業多付了一千萬左右，這筆錢是要還的。”

何貫昌對王金笑道：“阿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

“你！”王金怒視何貫昌，轉向李青，“那《神勇雙響炮》外埠票房怎么說？上面怎么只有三百萬？”

李青道：“票房是很多，可是我們與院商簽訂的協議。分紅只有一成，所以是三百萬，一分錢也沒有少！”

“一成！”王子川一邊點頭，一邊冷笑，他現在終于體會到了許貫文的心情，那么賣座的電影。為什么不賺錢，嘉禾明顯是做假賬。

他很清楚嘉禾在《神勇雙響炮》的外埠上最少賺了一千三百萬，按照放映方四成分紅，發行方兩成分紅，制作方四成分紅，騰飛娛樂最少可以拿一千多萬，如今嘉禾名義上只能從外埠拿回三百萬。外埠院商肯定會把真實的利潤以另外的名義打進嘉禾賬務，這筆錢就與騰飛娛樂毫無關系。

“卑鄙無恥！”王金臉色轉白，他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竅門，來嘉禾不但要不到錢，還要倒貼，看著一筆一筆詳細的賬目，就算告嘉禾欺詐，勝負也還兩說。

何貫昌得意的笑道：“那現在就把錢還了……阿川啊，你要是跪下來求我，我倒是可以寬限一段時日。聽說你們騰飛娛樂資金不太充裕啊！”

“呵呵……”王子川微微笑著，何貫昌太低估他了，他不是許貫文，任由嘉禾欺凌，敢怒不敢言。

“哈哈哈……”何貫昌終于出了口惡氣。

王子川揮了一拳。對著何貫昌右臉頰，他很討厭這個笑容，只是輕輕的一拳。

“哎呦！”何貫昌痛呼一聲，竟然撞到了木質座椅，狼狽的趴在地上。

“打得好！”王金情不自禁的高呼一聲，他也對著驚詫的李青揮了一拳，打在對方的下巴上，李青的敏感自出就是那里，王金雖然力氣不大，但是李青痛呼聲超過了何貫昌，甚至傳出老遠。

沖動是有懲罰的，半個小時之后，四人就到了警局，王子川、王金是被告。何貫昌、李青是原告。

“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是小糾紛而已，道個歉就沒事了，非要鬧大才好？”警察周通郁悶的看著何貫昌，對方不依不撓，硬是揚言找律師狀告王子川行兇，還說出了殺人未遂這個詞語。

王子川反而像是沒事人一樣，四處打量，這里是九龍警局，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許麗芝，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了，說也奇怪，許麗芝像是消失一樣，電話不接，人也找不到。

“啪！”何貫昌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對著周通齜牙咧嘴，神色猙獰：“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快把整個犯人關起來！”

周通也來了火氣，怒道：“對不起先生！我們親眼瞧見你被打，你先把證據拿出來！”

何貫昌指著李青道：“他就是證據，他看見我被打了！”

李青狠狠點了點頭，指著王金道：“他也打我了！”

王子川想起當初情景，立即說道：“警官他做假證，我根本沒有打人！”

李青道：“胡說八道，我明明看見何經理倒在地上。”

王子川道：“你親眼看見我打他了嗎？”

“我你……你不打何經理，何經理會倒在地上！”李青嗔目結舌，只能強辯。

王金得意的笑了，也否認道：“警官，我也沒打這個家伙，沒有證人啊，當時這位何先生……自己絆倒在地上，這位李先生想過去扶他，也絆倒在地上。”

何貫昌與周通竟然無言以對，他們確實沒看見對方挨打。

周通嚴肅道：“既然這樣，你們兩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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