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白云山門。
“師兄,您動用飛信傳書叫我過來,到底為了何事?”
清和魂體飄忽,半浮于空,不解問著。
這大殿雖布了陣法,能保得靈體,但哪有陰風(fēng)洞便利?清和自從成為鬼修,就一直居于陰風(fēng)洞內(nèi),一心彌補(bǔ)修為。
現(xiàn)在接到掌門師兄傳信,大是不解,但知道,必有要事,急忙趕來,一進(jìn)門就問著。
“師弟,你來了!”清虛淡淡招呼,面色陰晴不定,說著:“為兄今日接得兩信,都事關(guān)重大,不敢擅專,特地請師弟前來商量……”
清虛一指桌上,清和這才見得,大殿中心,檀木小桌上,正擺著兩封書信。
“師兄不是已經(jīng)決定,封山十年,不理外事了么?”清和淡淡想著,但沒有多說,徑自上前。
手中灰光一閃,就將信封拿起。
雖然這信,是陽世之物,但清和到底是真人,白云門內(nèi),也有不少秘法,輕微動用陽世之物,還是可行。
這兩封信,一件是門中情報,一件才是外人來著,但說的,差不多是同一件事。
“嘶?。?!”清和倒吸一口涼氣。
“這宋玉,竟然請師兄出山輔佐。真是……”這宋玉,和白云觀,關(guān)系絕對說不上好。突然之間,請白云觀相助,清和本能,就想拒絕。
但看著師兄神色。卻是心里一動。
若是平時,師兄早就可以自行決斷,現(xiàn)在叫得他來。說明心里,已是有些意動。
清和再一聯(lián)想到白云觀如今情勢,就明白清虛的考慮。
世間爭龍,不成就死。
白云觀雖然已經(jīng)決定放棄此次潛龍大勢,封山自保。
但這,豈是這么容易就能收手的?
畢竟,白云觀從十六年前。就開始暗中資助潛龍,氣數(shù)糾葛。入木三分。
現(xiàn)在放棄,玉衡必死無疑,白云觀,也會氣數(shù)大損。就連清虛和清和兩位真人,也有一場天譴要挨。
要是之前,兩位真人完好無損,再靠著白云劍,總能度過。
但這一切,自從方明打上山門后,就不同了!
清和身死,成為鬼修,道行大損?,F(xiàn)在才是法師修為。
清虛雖然靠著毒龍丸,壓制傷勢,但也不能輕易動手。免得傷勢提前發(fā)作。
至于被白云觀視為鎮(zhèn)派之寶的白云劍,也因為先前之事,受了損傷,清虛雖然盡力修補(bǔ),但短時間內(nèi),哪見成效?
現(xiàn)在的白云觀。實在是經(jīng)歷不起波折了!
清和沉吟說著:“師兄所思,我也能猜得一二。但那宋玉,真是明主不?更何況,還有那城隍神,是否同意?”
“現(xiàn)在天機(jī)晦澀,自從宋玉崛起,打敗潛龍后,更是一片混亂,吳州之事,早已脫出吾等掌控。”
“那宋玉,既然能勝過潛龍,其身懷的,必不止大乾太祖之龍氣,或者,此氣乃是掩蓋?”
清虛撫著山羊胡,澀聲說著。
清和點(diǎn)頭,過往爭龍,也有過此時情況,真龍之氣掩藏,借蛟龍之氣自保,讓當(dāng)時投資的幾家,差點(diǎn)虧出血本,從修行界除名!
李如壁祖德濃厚,蛟龍之氣充足,宋玉只憑一絲龍氣,的確不太可能在李如壁手下支持,并最后取得勝利。
“此子氣數(shù),有著龍氣遮掩,還有那城隍神,為其掩護(hù),我也看不出跟腳?!?
清虛搖搖頭,喟然嘆著。潛龍事敗,他自然不甘,回到門中,多次演算,差點(diǎn)提前引動體內(nèi)傷勢,可還是一無所獲。
“但既然看不得氣數(shù),也能從陽世實力上,對比一二。”
“我自從上次,就一直收集宋玉情報,現(xiàn)在,可以為師弟解說。”
清虛走到一邊,來到書架前,拿起厚厚一疊文書,對清和說著。
“愿聞其詳!”清和作傾聽狀。
“這宋玉出身,甚是平凡。不論是宋家,還是母族沈家,都算不得什么名門,剛剛大戶而已!”
“也不知,那城隍神,是如何選中他的,將龍氣贈予,想來龍氣自此而始,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殺余大成,敗秦宗權(quán),自封新安鎮(zhèn)節(jié)度使,稱霸一府!”
“到得現(xiàn)今,已經(jīng)大敗潛龍,擁兵近萬,在吳南,可算實力第一。”
“放眼整個吳州,朝廷掌控之力漸弱,雖然建業(yè),還被在掌控,但各地藩鎮(zhèn),哪一個不是暗地里招兵買馬,擴(kuò)充實力?日前,彭澤和豫章兩地,還起了刀兵,事后,朝廷雖然有著呵斥,但整個吳州,還有誰聽令呢?”
“此時,若有人能乘勢而起,必能席卷整個吳州,成就霸業(yè)!”
“本來,這是潛龍的機(jī)會,但此時,潛龍騰飛之勢已折,只有宋玉,才可繼之……”
清虛緩緩說著,對吳州和宋玉,了解甚深,看來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如此,師兄很看好那宋玉?”清和問著。
“不如此,又能選誰呢?”清虛苦笑,反問著。
清和嘴唇動了動,還是什么都沒說,心底也必須承認(rèn),那宋玉,確實有著一統(tǒng)吳州的希望。
“我等若此時投靠,不但可以避開天劫,等到日后,宋玉成就吳王,那以往罪孽,都可一筆勾銷,還可受得人道冊封,修補(bǔ)白云劍?!?
清虛聲音清越,但清和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激動之意。
“若能如師兄所言,自然很好,但城隍神那……”清和有些擔(dān)憂,自從上次方明大發(fā)神威,在清和心中,也留下一抹陰影。
“這事無妨,清和師弟,你可知道,我等安插在城隍廟的暗子,已經(jīng)傳來消息,那城隍神,竟也有與我等聯(lián)手之意!”
清虛面色慎重,當(dāng)初為了試探方明實力,特地選了幾個優(yōu)秀的外門弟子,廢去修為,送入安昌,不想什么有用消息都無。
還錯估城隍?qū)嵙Γ斐山袢罩湣?
如今,更是連臥底都被發(fā)現(xiàn)。
要不是聞那曼云,還頗受城隍?qū)檺?,清虛早已將這些人,召回問罪。
“那神為何如此做?不怕我等分了氣運(yùn)么?”清和有些不解。
“自然是看上我白云觀根深葉茂,對吳地,更是了如指掌,對宋玉大業(yè),助益不小。”
“他之前一路資助,與宋玉關(guān)系,非比尋常,毫不擔(dān)心我等搶了地位?!?
不得不說,經(jīng)過轉(zhuǎn)世投胎,宋玉的神魂氣息,都有著改變,任憑清虛如何猜想,都是妄然。
“此神這么容易就放過我等?”那城隍神,錙銖必較,這次會如此好心,助白云觀,脫離難關(guān),清和第一個不信。
“哪有如此簡單,有著要求,讓我等獻(xiàn)上潛龍,作為投名狀?!鼻逄摽嘈?,說著。
這事,也是自然,防止白云觀腳踏兩船,當(dāng)墻頭草。
就將玉衡獻(xiàn)策,李如壁決心攻打文昌之事說了。
“這……潛龍此時,已如大廈將傾,不可挽回,舍了也就舍了,但玉衡,還是有些可惜……”
清和沉吟良久,對放棄潛龍,倒沒有什么抵觸,畢竟,在之前,就已經(jīng)定下。但看著有法子,可以脫身,念及玉衡往日,不由還是勸著。
“為了道脈存續(xù),我等皆可犧牲!相信玉衡,也會理解我等苦心?!鼻逄摮谅曊f著,話語之中,盡顯修道者之無情!
世外煉氣士,除了求得自身成仙,逍遙自在,就是對道統(tǒng)存續(xù),還有些關(guān)注,其余的,都是淡漠。
清和能兩次問著,已是足見真情。
現(xiàn)在見清虛做了決斷,終于收口,不再勸著。
此時,玉衡還不知城隍乃宋玉后臺,才會獻(xiàn)計,攻打文昌。
這事,只要白云觀連玉衡一起騙過,明面上,還是支持潛龍,暗中,卻與宋玉聯(lián)手。
那此次攻伐文昌,潛龍勢難幸免。
這也是投靠宋玉,獻(xiàn)上的投名狀!
“師兄既已打定主意,那我也只有贊成,但事關(guān)白云觀存續(xù),還望師兄,妥善處置!”
清和稽首說著。
“為兄理會得!”清虛見清和已無異議,淡笑說著。
見清和面上,有些不甘,又勸著:“那城隍神,如今勢大,還望師弟,暫且忍耐,之后,說不得還得同朝為臣……”
清和苦笑:“師兄放心,我不會意氣用事!”
清虛見清和面色灰敗,頗有些心灰意冷之態(tài)。
心中不忍,還是將打算和盤托出。
“師弟放心,那城隍神,打破山門,逼師弟兵解的仇,為兄都給記著,總有一日,要那城隍神,受得報應(yīng)……”
清和眼中似乎有了火焰,這滅殺肉身,斷了陽世仙途之仇,怎能忘了?之前,他聽得觀中要與那城隍神聯(lián)手和解,雖然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置,心中卻仍然郁結(jié),現(xiàn)在聽清虛語氣,似乎有法報仇,胸中熱氣升起,面上,懇切之色盡顯。
“嘿!潛龍心性,尚是一往無前,何況真龍呢?”
“那宋玉,雖然之前,借得城隍資助,才可成事,但你看,現(xiàn)在新安府中,有幾家城隍廟宇呢?”
清和眼中一亮,“你是說?”
“不錯,想必節(jié)度使心里,對那城隍,也是有些顧忌,畢竟,轄區(qū)陰政,怎可全部操于一人之手?就是大乾,設(shè)了禁鬼司,也分給各州道派管理,沒有全部委托給太上道?!?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