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臉色鐵青,放在身側(cè)的手狠狠地扯著裙邊,頭上金絲攢珠步搖晃動的厲害,顯示著她此時的不平靜。
沈靈菡連忙跑到趙氏身邊,挨著她的手臂重新跪下,猶如翠玉一般的眼眸滿是淚光:“父親,母親歷來待人寬厚,這次生氣怠慢了姐姐也是因為她太過在意您的原因,若不是因為想要維護在您心中的形象,也不會聽了幾句奴才的話就氣的忘記了理智。靈菡愿意代替母親向姐姐賠罪,還請父親莫要氣壞了身子。”
沈棟眼角微微動了動,最終上前一步將沈靈菡扶起來:“你這丫頭歷來最為心善,膽子也最小,好了,這次的事情是你母親做的不對,凝華能夠諒解也就沒事了。”
沈凝華眼神猛地一變,心中冷嘲一聲,沈棟這話分明是在逼著她表態(tài)諒解!她偏偏就不理會他的話頭:
“原本因為身體原因,凝華便離開沈家許久,未能在祖母和父親、母親面前盡孝。原本想著這次回來能夠彌補,卻沒想到竟然讓母親如此為難,既然如此,父親,凝華自請到別莊修養(yǎng),還請父親準(zhǔn)許。”
沈棟微微擰起眉頭,唇線越發(fā)抿的緊了一些。
趙氏聽到這話恨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她竟然絲毫不理會沈棟給出的臺階。
“胡說!”老夫人拉起沈凝華,拿著帕子替她擦拭臉上的淚痕,“你這丫頭胡說什么,沈家就是你的家,既然回來了,哪有再出去的道理。老大,你這是要將凝華逼出沈家呢?”
看肖氏氣的狠了,沈棟連忙端過茶水幫她順氣:“母親說的哪里話,凝華是我的女兒,我怎么會趕她出去。凝華住的院子太偏了,明天就讓人幫她搬到迎月居,這件事情就由趙氏親自安排吧。”
趙氏青白著一張臉,心中恨得要死,卻也不得不開口答應(yīng)下來:“是,妾身定親自著人幫凝華搬院子,一應(yīng)欠缺的東西也立刻給她補上。”
沈棟點了點頭:“再過幾天便是老夫人的壽辰,靈菡你便回自己的院子抄寫一百遍孝經(jīng)做壽禮,母親,您也消消氣,有什么事情告訴趙氏,讓她立刻去辦就是了。”
趙家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肖氏心中也明白沈棟不可能讓趙氏太難堪,今天看到趙氏這般模樣已經(jīng)很是解氣了,很多事情過猶不及慢慢來就是了。
“凝華,你可還有其他要說的?”
沈凝華咬了咬唇,略顯忐忑不安的看向沈棟和大夫人:“女兒沒什么其他事情,只是再過一個月便是我生母的忌日,我想要到她之前住的院子中看一看。”
趙氏臉色難堪的無以復(fù)加,沈凝華一進院子豈不是就知道夏氏的嫁妝被散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她還有什么名聲可言?
“凝華,再過一段日子便是你祖母的生日,還是等壽宴過后再去你生母的院子吧,畢竟有所沖撞就不好了。”趙氏語氣僵硬道。
“是我考慮不周,母親說的是,那便過一段時間再說吧。”沈凝華面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應(yīng)道。
肖氏掃了一眼趙氏:“沈家歷來有沈家的風(fēng)范,不管什么時候都別忘了自己的體面,好了,今天也夠鬧騰的,我便回去了。”說完,扶著二夫人蘇氏的手臂向外走去。
“恭送母親(祖母)。”
“今天靈菡也受驚了,回去叫大夫來瞧瞧,好了,扶你母親回去吧。”沈棟說完轉(zhuǎn)頭看向沈凝華,“你……回頭缺什么告訴你母親。”
沈凝華一顫,抬起眼眸看向沈棟,黝黑的瞳眸帶著瀲滟水色:“是,多謝父親。”
沈棟身形一頓,嗯了一聲之后直接走了出去。
趙蕓香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凝華,帶著沈靈菡回了后院。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沈凝華一雙眼眸徹底冷了下來,拿起絲帕慢慢的將臉上的淚跡擦干凈,唇邊揚起的笑意不帶一絲溫度,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個警戒,大夫人敢率先出手,她就要扒下她一層皮來!
“白渃、碧珠,好好地想一下,我們即將住的迎月居缺少了什么東西,想好了明日一并給母親報過去。”既然沈棟和趙氏都開了口,那她就置辦的周周全全的,趙氏不要太過心疼就好!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靈菡立刻撲到趙氏懷中,哭訴道:“母親,沈凝華那個賤人她害的女兒丟了那么大的臉,父親竟然也不罰她,女兒實在是好生氣……”
迎月居就在她的院子旁邊,是精美程度唯一可以和她的沁雪居相比的院子,父親竟然要給沈凝華住!還有一百遍孝經(jīng),這么短的時間怎么可能抄的完,這分明是要將她禁足抄書,父親怎么會這般對她?難道父親準(zhǔn)備扶持沈凝華不成?
趙氏攬住沈靈菡,緊緊地握起拳頭,指甲陷入手心仍渾然不覺:“今天的事情,是我們太小瞧沈凝華了,原以為是個有些小聰明的狗,卻不想竟然是條兇狠狡詐的狼。只是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我們失算了,現(xiàn)在她背后有你祖母和蘇氏撐著,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不然你父親恐怕更加不滿。不過你放心,沈凝華這個賤婢,母親一定會除掉她為你出氣,現(xiàn)在暫且忍耐一下吧。”
沈靈菡抬起頭,臉上滿是一片陰沉,令姣好的容顏都顯得扭曲起來:“難道要讓那沈凝華繼續(xù)囂張?”
“小不忍則亂大謀,今天的事情定然會傳到外面,沈家名聲不容有損,你更加不能有污點。所以,今天只能是一場誤會,是有人想要陷害你們兩個。靈菡,你將來要走的很遠,所以你要知道怎么忍,明白了嗎?”大夫人緊緊地盯著沈靈菡,看到她點頭才松了口氣。
她心中早有盤算,沈靈菡是沈家和趙家最為貴重的砝碼,她要時時刻刻猶如仙女一般純潔無暇,任何一點臟污都不能沾到她身上,至于那個沈凝華,這次設(shè)計不成,還有千千萬萬個機會,她就不信弄不死她!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和秦嬤嬤有事情要說。”
“是。”沈靈菡起身,被丫鬟扶著走了出去。
沈靈菡一走,大夫人的表情也維持不下去了,猛地癱軟在椅子上,松懈下來的臉色越發(fā)的難看。一旁的秦嬤嬤嚇了一跳,連忙上前端了茶水讓她喝兩口緩一緩:“夫人,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嬤嬤,我怎么能夠不氣,沒有想到今天竟然讓沈凝華占盡了便宜。如今,我除了要忍耐她之外,還要盡快將夏氏被散出去的嫁妝收回來……”趙氏捂著胸口,想到這些憋得她胸口都要炸掉一般。
秦嬤嬤眼神動了動,當(dāng)初大夫人要動夏氏的嫁妝,她就勸過,可是她卻聽不到耳中,一心只想著出氣,現(xiàn)在后悔也是來不及了。
“夫人,夏氏故去已久,那些嫁妝到底有多少恐怕也沒人仔細記著,如此,倒是可以將一些比較貴重的想辦法找回來,其他的容后再議。”
趙氏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現(xiàn)在只能如此了。”沈凝華一再提起夏氏的嫁妝,她拖延了的時間長了,不說肖氏會不會插手干預(yù),就連沈棟恐怕都會心生疑竇,還是快些解決了的好。
她們話音剛落,丫鬟春香的便稟報道:“夫人,大小姐身邊的丫鬟碧珠來了。”
“她來做什么?”趙氏皺眉,平緩了一下情緒,整理完衣衫道,“讓她進來吧。”
“碧珠見過夫人。”碧珠一進門率先恭敬的行禮。
趙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絲毫看不出之前怒火沖天的模樣:“可是凝華讓你過來的,是有什么事情嗎?”
碧珠恭敬的上前遞上兩張紙:“回稟夫人,小姐讓奴婢等人整理院子,想著明日搬到迎月居去,原本不想說的,只是老爺和夫人都說讓小姐補一下欠缺的東西,所以奴婢便幫著小姐整理了一下,這是缺東西的單子。”
看著兩張單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趙氏眼皮猛跳,這些東西雖然完全是大家族嫡女應(yīng)有的配置,但沈凝華之前在沈家猶如透明人一般,自然什么東西都沒有,現(xiàn)在一下置辦起來沒有幾萬兩銀子根本不可能,這賤人簡直得寸進尺!
碧珠隱晦的勾了勾唇角,小姐要的東西恐怕連沈靈菡擁有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大夫人真是黑心的厲害,為了沈靈菡再多的銀兩散出去都不心疼,到了小姐這里哪怕要一分錢都如同割她的肉一般,想著再次拿出兩張紙:
“夫人,小姐聽聞您整理故去夫人嫁妝的時候頗為麻煩,便讓奴婢打聽打聽看是不是能夠找到之前的嫁妝單子,不曾想還真的找到了,小姐便讓奴婢抄了一份給您送來,方便您著人整理。”
趙氏眼前一黑,大口喘著氣壓抑著蓬勃的憤怒,嘴唇都讓她咬出血來。
秦嬤嬤大驚,連忙上前接過碧珠手中的嫁妝單子:“老奴便代替夫人收下了,今天大小姐也受到了驚嚇,而且身上還起了疹子,碧珠姑娘趕緊回去照顧大小姐吧。”
“是,奴婢告退。”碧珠掃了一眼大夫人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等到她走出門口,趙氏眼前一黑猛地從椅子上栽倒下來。
秦嬤嬤嚇得魂不附體,連忙上前:“夫人!”
趙氏跌坐在地上,狠狠地一拳錘栽在地上,手腕上精美的玉鐲應(yīng)聲而碎,碎玉劃破了手腕仍舊渾然不覺,低吼道:“嬤嬤,我一定要了沈凝華那賤人的命!”
“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幫您的!”秦嬤嬤眼神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