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山等人剛邁開步伐去追趕劉兵他們,太陽公公就努力的爬上了山坡。
十幾分鍾後,太陽驅散了大霧,露出了深綠色的水草地,能見度極爲優良。
讓張青山等人訝異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是,這幫敵人居然真的追擊,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大霧的原因,他們追擊的方向稍稍有所偏差。
當雙方都能看見彼此的時候,雙方相聚六、七裡地。
而這個時候,張青山等人離劉兵等人約五里地。
一開始,張青山也以爲屁股後面追擊過來的那股敵人,是因爲大霧的關係而追偏了,心裡並不怎麼在意,反而有點慶幸。
劉兵等人有意放慢速度,邊走邊等著張青山追過來。
然而,當劉兵和張青山會合後,回頭一看,卻詫異的發現,那股追擊的敵人,離自己等人差不多八、九里地了。
“老張,敵人怎麼越追越遠,方位越追越偏,這絕對不正常。”
在望遠鏡的幫助下,八、九里,彼此可以看清對方。正常情況下,敵人絕對會順著張青山等人的路徑直追過來,絕對沒有越追越偏離方向之說。
再說了,敵人是以逸待勞,而張青山等人則是人疲馬乏,這點敵我雙方都明白,按說,應該是緊追不捨。再者,敵人既然敢進入水草地,對於水草地的各種危機,無論是在心理上還是外部準備上都做了充足的準備,如此,他們一路直追的話,就算不能直接剿滅張青山他們,拖也能把張青山他們給拖垮。
再說,敵人在這兒放了一個加強連,就算是大霧瀰漫,可他們畢竟是軍人,就算是猜也能猜到,張青山他們絕對會往東北方向逃——只有這樣,張青山他們才能跟主力部隊匯合,否則,要是往相反的方向去,就只會離主力越來越遠不說,後面想要上岸,就會陷入早就準備就緒的敵人的重重包圍,絕無生還的道理。如此,他們也只需以班排爲單位,呈扇形分開搜索追擊,就算只有一支人馬追上,也絕對能咬住張青山他們,如此,只需拖延幾十分鐘,另外幾個排就能增援到位……
如此種種優勢,敵人卻不利用,反而是越追越遠,這要正常纔是見鬼了。
張青山點點頭,邊大步走邊回頭看了看那邊的敵人。
“老劉,我怎麼老覺得敵人這是在玩陰謀詭計了?”
“嗯!我也這麼覺得,否則,根本就解釋不通。”
一旁的向濤卻笑著說:“除非對面的敵人頭頭是我們的人,纔會有意這麼做。”
張青山和劉兵對視一眼,又同時鄙視向濤:就算敵人的頭頭是紅軍的潛伏人員,如此荒誕的命令和行軍路線,他下面的人也絕對不會同意,真當敵人都是傻子麼?再說了,敵人的設計者,既然敢派這個加強連來打頭陣,就說明對於帶隊者十分信任,或者說,多半會做好一些防備部署,所以,就算頭頭有問題,下面的人也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可偏偏現實就出現在眼前,這就讓人頭大了。
“小張,小劉,敵情不明,不能這麼走了。”
李雪山營長雖然是這一百多人中軍職最高的,可因長期養傷而不管事,所以,李營長知道令出多門的惡果,因而很少開口,也從不干預張青山等人做出的命令。
經過十多天的休養,他的傷已經好了很多,雖然他想走路,可秦芳倔脾氣犯了,無奈,他只能騎馬。
可是,現在情況危急,敵情又不明,他不得不站出來提醒張青山等人。
“李營長,無論是戰鬥經驗還是指揮經驗,您都是我們這一百多人中最厲害的……”張青山趕緊上前拉住繮繩,邊走邊急問:“您說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走?”
“現在你是咱們的最高指揮員,我還在養傷期間,不好說什麼,但我個人的建議是:立即往南走。”
“往南?”張青山一頭霧水的看著李雪山,問道:“那豈不是要按原路返回?”
“對!就是要如此。”
張青山看了看李雪山,見其一臉肅穆,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心裡琢磨了一下,覺得這樣做的話,好像也沒什麼損失,大不了就是多走十來里路而已。
於是,趕緊下令大家往南走。
隨即,張青山牽著李雪山所騎的那匹馬,問道:“李大哥,我對現在的局面真的是一頭霧水,又深怕一個指揮不當,讓大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那樣,我可真是千古罪人了……李大哥,您給指點指點,敵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玩的是什麼鬼把戲?”
李雪山笑著對張青山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了夾,笑道:“向人請教,怎麼著也得帶點見面禮不是?”
張青山苦笑著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包煙,抽出一根遞過去,還有些不捨的說:“李大哥,就只剩下這麼幾根了,忍著點。等走出這片水草地,我請你抽好煙。”
張青山把煙散了一圈後,才掏出打火機給李雪山點菸。
李雪山美滋滋地深吸口煙,回頭看了眼後,道:“看架勢,敵人人數跟咱們差不多,也就一兩百人。如果說他們能追擊錯了路線,我個人表示懷疑。因爲就算一開始因爲大霧追擊錯了路線,但霧散了後,他們好像也沒有急於調整回來,而是依舊這麼不緊不慢的跟著。這樣的話,就值得我們重視了……那麼,想要知道敵人到底在耍什麼花樣,我們就得一條一條來分析。”
說到這兒,他又深吸了一口眼,稍稍停頓了一下後,對張青山說:“小張同志,既然你叫我一聲大哥,那我今兒就教你個乖。你記住了:今後和敵人幹仗,無論敵人耍什麼花樣,萬變不離其宗!你只需要看他最終要達到什麼目的,就能大致分析出他要耍的手段。”
見張青山認真的點頭,一副虛心求教樣,李雪山對於他的這種態度還是很滿意的:要知道,張青山雖然年紀不大,軍職不高,但他可是全軍聞名的人物,可謂少年得志,這樣的人,很少能聽得進去別人的指點或者說意見。而張青山能有如此態度,十分難得,所以,他也就越發覺得不虛指點。
而對於張青山來說:自己只是泥腿子出身,運氣好才當上了突擊連的連長,如今,一個戰鬥指揮經驗豐富的前輩願意指點自己,這種經驗可謂千金難求,自己憑什麼擺架子?因而,他也做好了記在心裡的準備。
“你說說,敵人面對我們時,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那還用說,絕對是想一口吃掉我們。”
李雪山點點頭,卻沒說話,而是笑瞇瞇地看著張青山,顯然,他的意思是說:還有別的目的。
“李大哥,您就別賣關子了,我實在是想不出敵人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張青山撓了下後腦勺,突然想起什麼,驚愕的看著李雪山,咋呼著:“他們總不會是想讓我們集體投降吧?”
“對!我個人覺得,敵人就是這麼想的。”
一旁的向濤立馬怒道:“他們那是做夢!”
李雪山笑著對向濤點點頭,嘴上卻說:“小向同志,你要知道:夢也是人做的。”
“李大哥,敵人應該知道咱們紅軍的性子,真不會這麼想著吧?”
“對於這點,我們就需要一條條來分析了。”
李雪山連吸了兩口煙,將菸蒂扔掉後,趴在馬背上,對張青山說:“敵人的目的無非兩點:一是將我們一口吃掉;二是將我們集體活捉。對於第一點,如果敵人真打算一上來就這麼做,那麼,他們現在離我們的距離就絕對不會是這麼一點。況且,你回頭看看,豎起耳朵聽聽,那邊的敵人不僅沒有對我們打槍來嚇唬我們,反而追的十分悠閒,就好像獵人在驅趕獵物一樣,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就是等著我們自己走進他們事先設計好的包圍圈,然後在猛地撲上來。到那時,我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憑他們宰割,無論是吃掉我們還是迫使我們集體投降,都是有可能的。尤其是迫使我們投降的話,那麼,我們後面的敵人現在這種狀態就合情合理了。”
“再說了,如果你是敵人的指揮官,在周圍的友軍全都被紅軍打的屁滾尿流的時候,你卻能活捉一兩百紅軍,你說,這種巨大的戰功和轟動效應,會給你帶來什麼好處?”
見張青山露出深思之色,李雪山補充道:“退一步講,就算不能活捉,但能有一百多顆紅軍腦袋在手的話,怎麼說也是大功一件。”
“李大哥,你的意思是,在咱們的前面有敵人的重兵,而且已經部署好了口袋,就等著咱們一頭鑽進去?”
李雪山點點頭,直起身子,深深地看了眼前方後,扭頭對張青山說:“我擔心的不是前面的敵人,而是我們南面的敵人。”
張青山愕然追問:“怎麼說?”
“如果我是敵人的指揮員,既然想要迫使我們投降,那麼,就一定會從四面八方圍堵。否則,一旦讓我們這些在水草地裡走了一個多月的人再次開溜到水草地裡,他們根本就別指望還能遇到我們……”說到這兒,李雪山指著周圍對張青山說:“你看看周圍,一目瞭然,敵人想要在大白天的近距離埋伏,根本不可能。所以,如果是我來部署的話,我部署的這個包圍圈肯定會很大。等紅軍進入口袋裡後,再利用電臺,從四面慢慢合圍,最後突襲之下……嘿嘿,小張,還真有可能讓我們這一百多號人全軍覆沒了。”
張青山可沒有一點開玩笑的心思,肅穆的點點頭後,問道:“李大哥,那你說說,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跳出敵人的這個包圍圈?”
李雪山露出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