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6月月8日,紅三連護送著三萬斤糧食,在桂堂鎮百姓十里相送的依依不舍中,離開桂堂鎮,于下午四時許,來到紅二、六軍團總部。
9日,紅二軍團十七師四十九團團部,為紅三連舉行慶功會。連長張國志升任一營營長,李國威任一營三連連長,張青山任三連突擊隊隊長。有意思的是,黃德寶本來是要把突擊隊調到營部,被向家富和李國威求了老半天才被留在連里,而突擊隊的人數也從十人變成了二十人,并且,黃德寶有言在先,必要的時候,突擊隊首先要服從營部的安排,他倆不能舍不得。順便說一句,正因為周寶玉為人機靈,年紀又小,便于化妝混進敵后偵察而不會引起敵人過多的注意,被張青山特別要求調入了突擊隊,成為通訊員。當然,從私人角度上說,你也可以認為他這是護犢子的一種方式。
向家富任三連指導員:本來按他的級別,要升的話要么是參謀長或者副團長,可他說自己好不容易有機會到基層錘煉一番,堅決要求當個連指導員。于是,就有了副團級別的干部當連指導員的高配。為此,團里還特別宣揚了他這種下基層鍛煉的精神——雖說‘服從組織安排’,可身為軍人,有機會到一線主力部隊去帶兵打仗,誰都想爭取,尤其是對文職軍人來說,這是他們的一個小目標。
歡樂總是短暫的,平安結束,接下來,就是大戰:為粉碎國民黨反動派的重兵包圍,軍團決定跳出包圍圈,到外圍去狠狠地打擊敵人。
11日,紅二、六軍團主力跳出敵人的收縮防線,抵達宣恩市外圍。稍作休息后,12日凌晨5時許,從宣恩市及其以南地域出發,10個小時急行65公里。
下午3時,紅二軍團參謀長李達率領線頭部隊第4師趕到忠堡東北的黃牛棚附近。此時,敵右路大部(第48師黃興(黃伯韜)的144旅第286、288團、蔣作鈞的新編第3旅第2團和保安第5團,由李家河經冉大河、三葉臺,向忠堡開進)已經進入忠堡,敵中路(第41師123旅3個團,由李家河經關口、老岔口、想韭菜園開進)已經進入韭菜園西側。敵左路(第41師121旅3個團和張振漢率領的第41師師直及2個步兵連)剛過老鴉關,距離忠堡只有幾里路。
赫赫有名的忠堡大戰立即打響!
為了不讓敵人靠攏,我第4師當即向敵右路行軍縱隊發起攻擊,消滅其后衛一部,借著又在忠堡以東附近擊潰敵左路前衛營,將張振漢的41師直屬隊和121旅壓迫在構皮嶺的山凹里,并以一部分兵力占領忠堡與構皮嶺之間的高升塘有利陣地,構筑工事,向構皮嶺敵人側翼迂回,占領了老鴉關東側高地,切斷了敵左、中兩路的聯系和增援。
當晚,洪流軍團第17師主力趕到,按照賀龍、任弼時的命令,51團占領忠堡北山,監視忠堡之敵,并向咸豐方向警戒。
“老李,你說咱們師長到底是怎么辦事的?別人在前面喝酒吃肉,咱們17師全體弟兄卻在后面干瞪眼,這叫個什么事?”向家富高配到三連后,在桂堂鎮時還忍得住,可這一到戰場上,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求戰之心人盡皆知。這不,跟同志們趴在陣地上,聽著前面傳來的槍聲,他心急火燎之下,實在是忍不住內心的煎熬,居然敢編排起師長來了。
他是團副高配,資格跟師長有的拼,私下里說說,就算是師長知道了也只會翻眼皮。李國威對此心頭也很郁悶,卻沒這資格,只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給根煙抽抽。”
向家富掏出一盒煙遞給他,嘴上追問道:“你到是說說。要不然,光是聽著前面打的熱鬧,我們這趴著看戲,非憋屈死我不可。”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李國威掏出煙,點燃,吸了口,笑道:“放心,聽這槍炮聲的密集度,我們肯定有肉吃。”
“說說。”正要接煙的向家富一聽這話,拿著煙,也不點了,激動的說:“你是知道的,我以前抓的是宣傳,沒怎么帶兵上過前線,對里面的門道不熟悉,你就指點指點我。”
“老向,按計劃,4師已經把構皮嶺的敵人包了餃子,就應該盡快予以殲滅,為接下來的大包圍打下基礎。可你看看,這都打了半個多小時了,槍炮聲不僅沒停,反而越發激烈。這種意外,就只能是兩種可能:他們要么沒消滅敵人,或者說一時難以吃下敵人,要么就是軍部的部署有了大變動。但就我個人的經驗來看,恐怕是前者居多。如果真是這樣,那么,為了盡快消滅構皮嶺的敵人,軍部必然會盡快投入兵力進去。你想想,在外圍,就我們17師里構皮嶺最近,而我們49團又正好對準構皮嶺方向,如果要調派兵力過去增援,非我們49團不可,半個小時左右就能抵達。所以我才說,這仗,絕對少不了我們的份。”
向家富興奮的點燃煙,笑瞇瞇地說:“有道理,老李,看不出來,你打仗還真是把好手,以前還真是埋沒了你這個人才。”
向家富正要說話,卻見向家富看著自己的身后一愣,他也扭頭看向身后,卻見營部的通訊員跑來,兩人大喜的站起來,向家富更是大聲問道:“小吳,是不是派我們去增援?”
通訊員點點頭,傳達了命令。
李國威分析的沒錯,構皮嶺出現了意外:根據戰前情報,敵左路的121旅的兩個團本來為前部,張振漢帶著41師直屬隊和2個步兵連為中部,121旅的第三團為尾翼。4師的計劃就是將其分割成三路,打蛇打七寸,先吃掉實力最為薄弱的中部——中部是左路大軍的指揮部,實力又最弱,自然是先要干掉他。
可誰都沒想到,張振漢在進發途中,覺得身邊的力量有點少,居然臨時改變了部署,合三為二,直接把第三團調到身邊保護他。誰都不會想到這種把行軍作戰當兒戲的臨時變化之事,所以,紅4師依舊按事先得到的情報進行作戰,對其分割合圍后,雖然成功的迫使敵指揮部龜縮在構皮嶺的山凹里,卻沒料到敵指揮部多了一個團。更關鍵的是,這個第三團有一個重機槍連,火力強勁。一時之間,紅4師難以啃下這塊硬骨頭也就很正常了。
打了一小會兒后,4師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從俘虜中一問才明白緣由,可手上的兵力多半都部署下去,短時間內無法重新調派,無奈,只得上報軍部,請求支援。李國威分析的沒錯,紅49團去支援:從忠堡和構皮嶺之間向南穿插,緊急支援廝殺最為慘烈的構皮嶺南山,與紅4師合力殲滅張振漢的指揮部。
突擊隊作為精銳,此時正是他們的勇武之地。
一接到命令,張青山立即帶著十九名隊員立即出發,急行軍,半個多小時左右的路程,他們僅僅用了二十分鐘就趕到了構皮嶺外圍。
通過兩道外圍的警戒關卡后,在一個被臨時派來當向導的戰士的帶領下,登上構皮嶺西面的小山坡,整個局部一目了然:四面環山,山下的山凹地形如同一個大葫蘆,東大西小。被圍困的敵人顯然沒有失去斗志,他們在三面構筑了兩條臨時防線,依靠強大火力,拼死阻擋我軍的進攻,可在南面卻處于進攻態勢。從整體上看,我軍在敵東、西兩面都是佯攻,主攻敵北面防御陣地,所以,從整體上看,感覺就是我方在把敵人往南驅趕,可實際上,只從敵人把幾挺重機槍專門用在南山上就看得出,紅4師對敵人的壓制力度不夠,敵并無崩潰之意。
張青山本來不好過問,可是在是忍不住內心的疑惑與憤怒,開口問那個臨時向導:“這位同志,問個不該問的,你們看上去好像沒盡全力,對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沒盡全力?”那個戰士怒道:“你也不想想,我們紅4師接連幾次大戰,損失大不說,休整的時間又少,就算得到了一些兵員補充,可都是新兵。就這,人數也是幾個師中比較少的。”
說著說著,那個戰士的眼眶有些紅了,聲音也有幾分悲憤:“這次,我們不僅要殲滅敵人的指揮部,還得分出一部分去跟紅6師消滅敵人的121旅主力,這人數要是夠才見鬼了。”
“要是我們全師不分兵,早就消滅這里的敵人。”他扭頭看了眼戰場,不服氣的說:“更何況,戰場情況臨時有了大變化,張振漢怕死到居然臨時把后衛變成護衛,全都集中在這里。我們4師剩下的這點人,能把敵人圍困在這里,不讓他們突圍出去,已經很難得了,絕對是盡了全力。同志們打的慘烈,犧牲了很多好同志,你們卻還這么說我們……”
張青山不知道,就在行軍途中,戰場情況又發生了新的變化:原本以為,張振漢的指揮部拼命向南突圍,是因為我方在南面的防守最為薄弱,可從剛破譯的敵人電報中得知,他是要跟其手下第一團匯合。因為就在這時,敵第二團雖然被我紅6師阻擊在外圍,可敵第一團,正繞道向構皮嶺南面的南山而來。
但因突擊隊全速前進,跑的太快,通訊兵追不上,消息沒傳達到,因而,他才有此一問。
見對方說著說著,都開始抹淚,張青山看了看戰場情況,心頭有些自責于不明具體情況就胡亂指責。趕緊道歉:“同志,對不起,我不了解具體情況就多嘴,是我不對,跟你道歉了。”
“沒事!”那個戰士想對張青山笑一下表示原諒他了,可笑的卻很難看:“是我不對,你們是來支援我們的,我卻跟你們抱怨,還跟你們發火,態度很不好。請你們原諒……我們快點走吧,那邊打的真是吃緊。”
離近南山,一看,哪里是吃緊,應該說慘烈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