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翻譯,我若向團長推薦,你就算不能給太君當翻譯,怎么著也能給我們團長當翻譯。”
“為什么?”
“因為我們團沒有翻譯,跟太君溝通起來,很受人掣肘。”
木有春立馬就明白了這話的真諦,并十分認同:給日本人當翻譯已經有一個了,自己再去,就等于搶人飯碗,那個同行還不得跟自己拼命?自己初來乍到,又勢單力薄,一來就跟同行鬧翻的話,危險系數太大。可要是給團長當翻譯,不僅沒有危險系數,反之,就算賈家想找他麻煩,那也得要全團幾百號人搶答應才行。
而更深層次的意思是說:給團長當翻譯,平時作威作福不說,關鍵是,想走個私,弄點家產,還用得著跟陳二狗這類城門官打招呼嗎?
別的不說,就從弄錢這一條來說,絕對比賈家開出的薪水要高出百倍不止。
那么,干了!
而對于陳二狗來說,他的團長確實缺乏翻譯,每次想要得到小鬼子公平的待遇,就注定不能得罪小鬼子身邊那個翻譯,很是受到制約,所以,對團長而言,這個翻譯可謂求賢若渴。而陳二狗把木有春推薦上去,不僅能得到團長的青睞,更能獲得木有春的好感,最少,今后他萬一出事,怎么著也能多個求人的門路不是?
當然,這是正常的情況下,可問題是,現在突擊團就要動手打來了,對于陳二狗和木有春來說,他們想象中情況就有了偏差。
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了一個觀點:不管干什么,溝通的暢通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
先前,木有春是帶著找麻煩的任務來為難陳二狗的。可經過陳二狗這么一忽悠,木有春的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從為難變成了維護。而最為關鍵的是,不管他和小鬼子說什么,別人都只能干瞪眼,誰叫你聽不懂了?
尤其是對正用看好戲心態注視這一切的賈偉權來說,壓根就沒懷疑過……事實上,誰也不會相信,自己高價聘請來的翻譯,僅僅經過一番閑聊就投敵了?而這也就證明了:對于沒有骨氣加上自私自利的人來說,沒有無恥,只有更無恥。
木有春知道,日后想靠著偽保安團過好日子,現在就是展現他能力的時候。
于是,在賈偉權不解的目光下,木有春主動先拍起了小鬼子頭目的馬屁,然后請小鬼子頭目親自去檢查一下,以示公正……此時,派出抽查的那兩個小鬼子已經抽查完畢,就只剩下棺材了。
小鬼子頭目來到棺材前,說了幾句話。
早就準備隨時接招,體現自身價值的木有春立馬對陳二狗和顏悅色的說:“陳哥,太君問你,你確定這里面裝的真是死人嗎?”
說實話,這個木有全還真的很聰明,因為小鬼子這話,問的對象是陳鑫,可木有全明白,這種話絕對不能直接問陳鑫,因為,一來,陳二狗剛才說了,這幫人是他的‘朋友’,說的通俗點,就是財神,是不能輕易得罪的,如果直接問陳鑫,萬一陳鑫恐懼小鬼子而胡說八道,那可就害了陳二狗,毀了他將來的發財之路了;二來,問陳二狗,也是給大家一個緩沖的時間,便于整理思路,更便于他自己整理思路;三嘛,他現在還不是小鬼子或者保安團的翻譯,還得靠陳二狗推薦了,這個時候,自然得多討好陳二狗,多給他些面子。
陳二狗立馬回頭看向剛來到身邊的陳鑫。
此時,陳鑫心里也沒多大的把握,不過,他為人機靈,膽子也大,明白事到臨頭須放膽的道理,所以,一咬牙,點頭……看小鬼子這架勢,恐怕會開棺。現在,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趙山河身上了。
但是,趙山河心細就心細在,對這一幕也是早有安排。
這不,陳鑫剛點頭,他身邊那個因為能說會道而特意被派來的戰友就出場了。
“幾位軍爺,我們東家生前愛游歷,臨走的原因就有點……有點……”
“有點什么?說!”
“實話個幾位軍爺說,我們東家是得了傷寒而沒了的。”
一聽這話,木有春心頭大喜:他自然明白這話就是糊弄人的,可他更相信,對方既然敢這么糊弄,就絕對有把握把這事糊弄過去,最少,表面上看去,是絕對不會有什么問題的……當時,走私犯為了謀取暴利,真的無所不用其極,用死人來應付檢查的,還算是正常范圍。
不過,他要的就是這個借口。
所以,看到小鬼子正用槍逼迫那幾個孝子去強行打開棺材,而那幾個孝子卻哭的異常傷心,而推推嚷嚷的不愿意時,木有春趕緊上前,對小鬼子頭目說:“太君,萬萬不可打開這棺材。”
“為什么?”
“因為這棺材里面的死人,是得了傷寒死的。”為了怕小鬼子聽不懂傷寒是什么病,不明白傷寒的恐怖性,他還特意栩栩如生的準備給小鬼子解釋一下。
遺憾的是,小鬼子接下來的行動,直接讓他閉嘴了。
只見四個小鬼子如同見了鬼一樣,心有靈犀一般的居然同時向后退了兩步,有個小鬼子甚至還下意識的用手遮住口鼻。由此可以斷定,小鬼子不僅知道傷寒,更明白傷寒的恐怖。
通過小鬼子們的這一動作,現在還處于一條線上的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氣:只要你怕,就不敢開棺驗尸。
可是,他們也太小看小鬼子的膽量,更準確的說,他們太不明白小鬼子的思維和無恥:他們是怕傷寒的傳染性,但他們可以無恥的用刺刀逼迫別人上。
這不,小鬼子頭目大概是覺得受到了羞辱,或者是對本人剛才的躲避行為感到恥辱,頓時就認真起來……你們怎么玩我不管,可現在既然把我拉上臺,還害我丟了臉面,那就對不起,這事,或者說這個面子,我必須要找回來。
小鬼子頭目惱羞成怒的點了幾個人,又是一通大叫,最后向棺材一指,再呵斥一聲。
這次,不等木有春翻譯,所有人都看懂了他這意思:自己不敢上,居然要這幾個孝子去打開棺材……木有春的翻譯,只能確定了這個猜測而已。
大家很是擔心,可看著小鬼子明顯等的不賴煩,刺刀直接頂到了自己身后,而木有春再次為他們開口勸說失敗后,為了大局,大家也就只能賭了。
而體現木有春價值的地方卻是接連做出的細節:他先是陪同小鬼子頭目往后退了幾步,等棺材打開后,他還特意討好的提醒小鬼子頭目,等一等,等棺材里的氣味散了,傷寒病菌擴散開后再過去。不久,他居然很勇敢的陪同小鬼子頭目一起去檢查——從他這份‘勇敢’中,就能判斷出他絕對相信里面躺著的是尸體,打他絕對不相信里面的尸體真是得了傷寒病死的。畢竟,他能知道病菌這個詞,而且會流利的日語,就可看出他受過高等教育,就更明白,沒有那個走私犯吃了熊心豹子膽,真敢把傷寒病弄到自己走私的武器上去找死。
更絕的是,他陪同小鬼子頭目往棺材里面看了一眼后,就大叫著“小心傳染”,同時用力的拉著小鬼子頭目的左臂往后退。
小鬼子頭目也被他這提醒嚇了一跳,腦子里浮現出傷寒的恐怖,自然就很老實的接受了這個臺階,跟著他一起往后直接退出了五六米遠……從他這些細微的動作上看,覺得他完全是為了小鬼子頭目的身體著想。可實際上,明白里面‘內容’的人都知道,他這是為了防止小鬼子頭目真的去認真檢查尸體,可見,此人雖然怕死,但絕對夠機靈。
可是,小鬼子也不是這么好糊弄的,尤其是這個小鬼子頭目的眼神十分好。
這不,這個小鬼子平復下心情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雙目突然瞪圓,怒視棺材,同時指著棺材又是嘰哩哇啦的一通大叫。
“那個……朋友,太君問你,為什么你叔叔的臉上和身邊全是石灰粉?”
說實話,這是趙山河聽到外面的交談后,直接把原本干凈的雙手全抹上了石灰粉。
又是那個能說會道的戰友站出來說話了。
躬身來到小鬼子頭目身前,邊點頭哈腰邊說:“回太君的話,這是因為石灰粉能阻止傷寒傳染。”
“太君,他說,石灰粉能阻止傷寒傳染……”說到這兒,他有意停頓了一下,仔細觀察著這個小鬼子頭目的面色,見其眉頭一皺,顯然有點不相信,他趕緊補充道:“太君,這是真的,因為我早年也看過一些醫書,上面確實記載著:石灰粉能阻止傷寒病的傳染,更準確的說,石灰粉雖然無法殺死傷寒病毒,但可以將其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
小鬼子頭目扭頭仔細的看了看木有春,見其一副光明磊落的笑容,這才相信了這話的真實性。
隨后,自然也用不著再檢查了。
難道這就順利過關了?
不!最少,賈偉權是不會答應的。
在他看來,小鬼子沒有把尸體拉出棺材,檢查棺材的底部,就是不恪盡職守,所以,他必須要揭穿這一騙局,維護漢奸的形象之余,再看陳二狗是怎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