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的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聲音有些低沉,把永安儲蓄所所長謝明義攜款潛逃案件已知的情況詳詳細細的介紹了一遍。
最先發(fā)現(xiàn)事有蹊蹺的是儲蓄科科員吳珊珊,常規(guī)時間她隨著押款車來到永安儲蓄所收包,發(fā)現(xiàn)永安儲蓄所今天交包款額比往常少了許多,爲備科長尋問,她就多問了一句,“怎麼今天餘款這麼少啊?”
永安儲蓄所其中的一名所員笑道:“不是你們給我們所長打來電話說,明義所現(xiàn)款不足,讓我們所先拆借給他們50萬嗎?中午一上班我們所長就和小王給明義所送去了。”
吳珊珊玩笑道:“難怪你們今天餘款會少這麼多,你們所長和小王呢?不會讓人家給搶劫了吧?”
另一名所員啐了一聲,嗔道:“你真缺德,這種玩笑也開得。我們所長送完款,打回電話說他和小王去辦點事,不回來了。”
搶劫這種玩笑在儲蓄所可是大忌,吳珊珊小臉通紅,急忙道歉。
保衛(wèi)科的押款員見吳珊珊羅嗦個沒完,有些不耐煩,催促她別討人嫌,趕快走吧。
吳珊珊藉機下臺,趕緊上了押款車,回到行裡交完帳,已經(jīng)到下班時間了,把所有的手續(xù)都辦利索,就回家了。
第二天上班,科長隨意看一下各所昨天的餘款,什麼也沒問。吳珊珊因爲昨天說了大忌的話,擔心科長責怪,也就沒提永安所的事,又跟車去送包,送到永安所時,有些心虛的瞅了一眼所裡的人,見謝所長沒在不禁鬆了口氣。
上午,吳珊珊接到永安所的電話,說現(xiàn)金不夠了,請科裡趕快把明義所昨天拆借的50萬送回來。她趕緊跟科長彙報。
結(jié)果把科長弄愣了,說永安所什麼時候拆借給明義所50萬啦,還說他怎麼不知道。
吳珊珊急忙把昨天永安所交包時所聽到的學給科長,當然她隱瞞了自己說大忌話的事。
科長頓時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詢問科裡的其他人,是誰安排永安所拆借給明義所50萬的。
按規(guī)定各所之間調(diào)劑拆借資金必須由科裡統(tǒng)一安排,派專人坐押款車取送的,但在旬和縣行這條規(guī)定並沒有執(zhí)行,一是保衛(wèi)科嫌麻煩不太配合,二呢儲蓄科爲了省事。不過,儲蓄科長爲了體現(xiàn)自己的權(quán)威,各所之間拆借還是必須得通過他的,由他來安排通知,但拆借雙方的現(xiàn)金取送和什麼時候還他就不過問了,所以拆借出現(xiàn)金的儲蓄所往往事後還得通過他來催回拆借款。
所有人都搖頭,均表示自己沒有安排通知這筆拆借。
科長馬上懷疑是兩個所私自拆解的,陰著臉說道:“珊珊,通知她們,這筆拆借我們科裡並不知情,誰借出去的讓誰去要,我們不管。”
吳珊珊還是很有責任心的,硬著頭皮勸道:“科長,我看這事有些蹊蹺,你最好還是過問一下,早上我去永安所並沒有看見謝所長,一旦他不在,恐怕就影響永安所正常業(yè)務開展了,一旦引發(fā)出點事來,後果就不堪設(shè)想了。”
科長瞪了她一眼,訓斥道:“領(lǐng)導怎麼安排,你就怎麼做,哪兒那麼多廢話!要不你來做這個科長?”
吳珊珊被他訓斥的小臉緋紅,眼淚在眼圈裡直逛,飲泣吞聲,趕緊給永安所打電話,把科長的原話傳了過去。
放下電話,瞥了一眼科長的位置,只見他已經(jīng)不在了,吳珊珊鬱悶的坐在那裡生氣,其他兩位同事看她的樣子,心裡不忍,悄聲勸了她幾句。
吳珊珊心裡好過了一點,開始處理手頭的業(yè)務,由於心裡還是擔心永安所出事,竟然多次出錯,不禁嘆了口氣,放下筆。就想啊,不如自己給明義所打個電話,幫永安所催一下,雖然自己不是科長,但好歹也是科裡的工作人員,下面的所怎麼也能給點面子吧。即使自己被人搶白幾句,也總好過永安所出事。
想到就做,拿起電話就撥了明義所,結(jié)果打完電話,她小臉煞白的坐在那裡發(fā)呆,她是被明義所的回答驚呆了。
兩位同事看她的樣子,不禁嘆氣,這是何苦來哉,多管閒事,不是給自己找氣生嗎?同時也起同仇敵愾之心,問她,對方說的什麼。
吳珊珊小臉煞白的說道:“明義所說,他們昨天根本就沒從永安所拆借過現(xiàn)金。”
兩位同事也呆了,那50萬現(xiàn)金哪裡去了?
吳珊珊有種要出大事的預感,馬上拿起電話打給科長,可惜科長的手機關(guān)機,她就對兩位同事說,你們趕緊去找找科長,恐怕是出大事啦。
其中一位同事說,應該不會吧,那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話雖這麼說,但還是趕緊出去找科長。
吳珊珊坐在那裡越心思越感覺不對頭,眼見兩位同事出去半天了,仍然不見科長的影子,一咬牙,拿起電話打給了主管儲蓄的馬副行長,把自己所瞭解的情況如實做了彙報。
馬副行長倒挺沉得住氣,吩咐她,這事就不要再跟別人亂說了,他會處理的。
吳珊珊終於鬆了口氣,雖然馬副行長的話不太好聽,什麼叫跟別人亂說,但總算有個人管了。心裡頓時平靜了下來,剩下的事自己想管也管不了了。
過了一會兒,兩位同事終於回來,她們找遍了整個行裡,也沒發(fā)現(xiàn)科長的影子,估計是出去了。
吳珊珊就說,我已經(jīng)給馬副行長彙報了,這事有個領(lǐng)導管就行了。
兩位同事就說,你可小心了,過後讓科長知道你直接跟主管副行長彙報情況,有的你小鞋穿的。
吳珊珊說,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別出事就好,但求心安吧。
馬副行長聽了吳珊珊的彙報,很有些不太以爲然,下面的一些所長弄的那些小貓膩,他還是知道的。因爲他也是從儲蓄所上來的,私自挪用點所裡的存款給自己搞點小副業(yè),他也幹過。不過這次謝明義弄得可有些大了,50萬他也敢動,看來得給他敲點邊鼓了,影響了正常業(yè)務那事可就大了。
拿起電話打給謝明義,這謝明義可以說是他的老部下了,他很看重他的,幾次調(diào)他來行裡當個副科長,他都不來,說什麼要當就當科長,否則還不如在所裡當個所長。
他明白他那點小九九,捨不得那點副業(yè)收入,所以只好作罷。
手機關(guān)機,馬副行長又打給了永安所,結(jié)果所員說謝所長請了三天假,說是要回老家給父母上墳。接電話的那名所員接著又彙報了所裡的現(xiàn)金情況,說行裡再不幫忙催回明義所的拆借款,恐怕很快就沒錢支付了。
馬副行長暗罵謝明義,你弄下的屎,還得老子給你揩腚。拿起電話打給儲蓄科長的手機,還是手機關(guān)機,心裡就有不順氣。
接著打給儲蓄科,吳珊珊接的電話,問她科長呢,她說科長出去了,聯(lián)繫不上。
馬副行長就批評道:“你們科長是怎麼工作的,上班時間竟然找不到人,真是太不像話了。”
吳珊珊哪敢接言啊,若是傳到科長耳朵裡,那就不是穿小鞋那麼簡單了。
馬副行長覺得氣順一點了,就命令道:“你馬上打電話給下面的儲蓄所,問問哪個所得現(xiàn)金比較多,先拆借給永安所50萬,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出去亂說。”
吳珊珊遲疑了一下,嚅喏道:“拆借的事必須我們科長親自安排纔好使,我們的話下面所根本不會理會。”
馬副行長的氣頓時又不順了,吼道:“他是法西斯啊,還搞獨裁,我看他這個科長是不想幹了。”吼完了,他又有些後悔,儲蓄科長是羅行長的人,那可不是他想撤就能撤得了的人,再說跟一把手弄僵了不合算。馬上放緩了口氣說道:“算了,你給我查一下哪個所現(xiàn)金比較多,我親自打電話吧。”
各所的情況都在吳珊珊心裡裝著呢,隨口就來,“東昌所現(xiàn)金比較多。”
副行長親自打電話拆借資金,東昌所的所長簡直有些受寵若驚,立刻答應馬上派人將50萬送到永安所。
馬副行長放下電話,不禁鬆了口氣,永安所應該不會出現(xiàn)問題了。不過拆借只能解決眼前危機,用的時間長了,恐怕東昌所也會出現(xiàn)問題,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找到謝明義,把儘快窟窿堵上。
想了一下,馬副行長懷著僥倖心理把電話打到了謝明義家裡,沒想到還真有人接了,是謝明義的愛人,他就詢問謝明義的去向。
謝明義的愛人說的跟所裡的一樣,謝明義回老家給父母上墳去了。
馬副行長就要了謝明義老家的聯(lián)繫電話。隨後撥了過去,是謝明義的大哥接的,他顯得非常詫異,他說今天家裡確實是要給父母上墳,但二弟來電話說單位派他出差,實在是分不開身了,今年上墳他就不回來了。
馬副行長大吃一驚,這謝明義到底在搞什麼鬼,爲什麼要騙單位、騙他的愛人和大哥?越想越不對勁,甚至感到了害怕,他不會是攜款潛逃了吧?
事態(tài)嚴重,他也不敢再替謝明義擔著了,馬上拿起電話,打給一把手羅行長,辦公室沒人接,又打手機,手機關(guān)機,他只好打家裡的電話,這回有人接了,是羅行長的女兒。馬副行長很客氣,說,我是你馬叔叔,你爸在家嗎?
羅行長的女兒顯得很不耐煩,驕橫的說,他不在家。
聯(lián)繫不上一把手,馬副行長頓時沒了主意,看看快要下班了,只好放棄了聯(lián)繫她的想法,等下午上班再說吧,反正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都一樣。
中午回到家裡,他又打了一遍羅行長的手機,仍然關(guān)機,打家裡的電話,還是羅行長女兒接的,依然很不耐煩,不在家。
下午一上班,他繼續(xù)聯(lián)繫羅行長,這次有了他的消息,她女兒很不客氣地說,“他喝醉了,正睡呢,有事明天到行裡再說吧。”
馬副行長害怕她放下電話,急忙說道,行裡發(fā)生了十萬火急的大事,無論如何你也要把他喊起來。
結(jié)果那面的電話還是掛上了,馬副行長氣的罵了聲娘,只好再撥過去,只聽見話筒裡傳來尖利的聲音,“你煩不煩啊,不是告訴你有事明天找他嗎。”
馬副行長見狀,只好強硬起來,“你喊什麼,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把你爸喊起來,耽誤了事情,你爸明天肯定會被撤職的!”
羅行長的女兒顯然被鎮(zhèn)住了,聲音軟了下來,“等著啊,我去給你喊個試試。”
過了好長時間,羅行長女兒帶著哭腔說道:“我怎麼喊他,他也不起來,我都跟他說了,可他還是醉醺醺的睡著,馬叔叔、要不你來我們家吧?”
事已至此,馬副行長也只有前往羅行長的家裡,來到臥室,老遠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酒味,難怪羅行長的女兒不願意去喊他。馬副行長強忍噁心走進臥室,只見羅行長橫臥牀上,衣服也沒脫,打著呼嚕,正酣睡不已。
馬副行長上前推了他幾把,喊他起來,可惜人家照睡不誤,根本就沒有醒的意思,看這樣子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