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穎沒曾想過會看見安彥希如此怨毒的目光,她大驚失色——
聽著安彥希口口聲聲將她這些年不堪的往事全部說出來,她臉上浮現出一抹愧色。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丟人的。
男歡女愛是人之本性,她崇尚“性”自由,所以一直不停的換男人,在她眼里,她做的事情和跟西方女人有何不同窠?
可是如今人之將死,聽到安彥希說這些事情,她終于有了一絲絲的羞恥心。
放縱了這么多年都不曾后悔過,如今,她有了不敢去地下見安彥昌的怯怕感……
她用力的掐著自己的掌心,低下頭——
“那是我和你哥之間的事,你憑什么……憑什么這樣做?何況,他已經死了,我難道要為他守一輩子……”
韓穎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惜意識已經開始渙散了,她再也沒有力氣跟安彥希說什么。
安彥希冷笑一聲,對于韓穎無力的辯解,他置若罔聞。
韓穎用盡最后的力氣,問安彥希,“你既然這么恨我,送我去醫院做什么?”
安彥希嘲諷的看了一眼后視鏡中的韓穎——
“我送你去醫院,你以為我真的是想救你?”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的說:“我要的不過是你的心臟和腎臟。”
韓穎怔怔的望著安彥希。
原本還有些不解,此刻,什么都明白了……
安彥希之所以要這樣做,都是為了救安陽吧?
他當初不止一次的找過她,讓她捐腎救安陽,她拒絕了。
她一直想著,安陽四歲的時候發生車禍,身體已經留下了后遺癥,就算換腎能夠延續他的生命,他的心臟病也一樣無法讓他一直活下去。
所以,她才拒絕了安彥希的要求,她不想既犧牲了自己,又最終還是得眼睜睜看著安陽死——
反正安陽是要死掉的,她何不自己多活幾十年?
后來安彥希沒有再找過她了,她以為安彥希已經放棄了——
哪里想到,安彥希從未放棄。
他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用她的死,來為安陽換腎和換心臟。
想到這里,韓穎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心口的位置。
自己如今必死無疑,能夠用自己的性命救安陽,也算是臨死前做了唯一一件好事了……
這么多年虧欠安陽的,如今,她用自己的腎和心臟來還給安陽。
安彥希看著后視鏡中的韓穎露出解脫的微笑,他微微一怔。
他以為她那種冷血的女人,哪怕臨死之前也不會懺悔,更不會愿意犧牲自己來救安陽。
他好像猜錯了……
她如今很平靜,沒有一點怨恨。
“彥希,你……你會讓安陽的手術成功吧?”
韓穎望著安彥希,嗓音細若蚊蠅。
安彥希微微瞇了瞇眼,沉默的點頭。
見狀,韓穎終于安心了。
她如今也算是將功折罪了,等會兒死了,她可以去見她兒子的父親了……
車里安靜下來,沒有一點聲音。
安彥希回頭看著后座,腦部中槍的韓穎已經昏過去了。
不出幾分鐘,她就會斷氣。
安彥希加快速度沖向醫院,如果韓穎斷氣了,她體
內的器官全部停止運作了,那就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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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
肖南音和霍北莛聽說家里出事了,第一時間趕回去了。
原本云薔是不想讓肖南音和霍北莛知道家里的事情的,仆人嚇得給霍北莛打了電話,等云薔想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一進門,肖南音就
看見了院子里那醒目的一灘血!
她驚得倒退一步,臉色刷的慘白——
“北莛……”
她下意識的抓著霍北莛的手,害怕的停下腳步不敢進去。
霍北莛皺緊眉頭,反握著肖南音的手指,緊緊握著。
剛剛仆人在電話里說得不太清楚,好像是嚇到了,說話斷斷續續的,只聽說肖南音的母親突然跑來脅迫了云薔,后來被一個警察開槍擊殺了——
具體的事情,霍北莛和肖南音都不清楚。
“那血……應該不會是媽的……”
肖南音緊張的抓著霍北莛的手,抬頭驚慌的望著他。
她真怕云薔出事!
霍北莛擁緊她的肩膀,安慰似的笑了一笑,“剛剛家里的仆人打電話的時候媽還在旁邊說話呢,一定不是媽——”
說到這兒,他不由又皺緊了眉頭。
仆人說,韓穎被警察開槍擊殺,那這些血,恐怕是韓穎的……
他低頭擔心的看著肖南音。
韓穎雖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不管怎么說,她是韓穎的母親養大的,鄉下那個早已去世的慈祥的外婆,是韓穎的親生母親……
肖南音會不會因為對外婆的歉疚,如今為韓穎的死黯然神傷?
黯然也就罷了,他擔心肖南音會因為韓穎的死,而怪罪云薔和江衍之——
肖南音聽到霍北莛說,這些血不是云薔的,她頓時安心了不少。
握緊霍北莛的手指,她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
“我們進去看看媽吧!”
“小南,你……”
霍北莛擋在肖南音面前,低頭遲疑著看向她。
他要在這兒問清楚,如果她會因為韓穎的事情無法原諒云薔和江衍之,那么他不會讓她進屋。
一來,她的仇恨會讓云薔和江衍之難受。
二來,她如今有孕在身,她若是進去和云薔大吵大鬧的,會影響肚子里的孩子——
為了雙方好,他不能讓肖南音進去吵架。
肖南音訝異的抬頭望著霍北莛,“為什么不進去?”
霍北莛咬咬牙,開門見山的說:“韓穎如今生死未卜,你會不會怨我爸媽?”
雖然他厭惡韓穎,但如果韓穎死了會造成肖南音和云薔之間的仇恨,他寧可韓穎被送到醫院后搶救及時,平安活過來——
肖南音看著霍北莛擔心的模樣,不由輕輕笑了一聲。
她溫柔看著他,說:“韓穎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關系?”
霍北莛微微蹙眉,“可她……”
“北莛,我以前只有一個母親,她叫封念亭,如今我也只有一個母親,她叫云薔。韓穎于我,只不過是個陌生人,我和她不熟——”
肖南音理了理霍北莛的領口,莞爾一笑,“韓穎死了還是活著我都不關心,只要咱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肖南音這樣說了,霍北莛才終于安心了。
他抬手輕輕撫著肖南音的眉毛,低聲說:“韓穎畢竟是鄉下那個外婆的女兒,我怕你會因為外婆而……”
“我欠外婆的,是我和外婆之間的事,跟韓穎也沒有關系。”
稍稍停頓了一下,肖南音放低聲音說:“在四合院那么多年,韓穎都不曾回來看過外婆,反倒是外婆去看過她幾次,結果她還給外婆臉色看……韓穎她連外婆這個媽都不孝順,我又憑什么要為了外婆而為韓穎傷心?”
霍北莛如釋重負,握緊她的手指。
她抬頭對他笑笑,又說:“再說了,我欠外婆的,這些年我一直善待安陽,也算是回報了她老人家當年對我的養育之恩,不是么?你說,這關韓穎什么事?”
霍北莛點點頭,牽著她的手指,繞過那一灘血,往里面走。
她說得沒錯,外婆對她有養育之恩,疼愛之情,但她也同樣對安陽有養育的恩情,她好好的照顧著外婆的親外孫,也算是對得起
早逝的外婆了。
外婆,她,安陽,這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一直都跟韓穎無關。
進到客廳,云薔和江衍之正坐在沙發上接受警察的問話。
因為今天這兒畢竟出了人命,警察局的人總歸是要過來問話的——
就算她們想私了,如今也不行,也必須得立案。
霍北莛和肖南音自己找地方坐下了,一直靜靜聽著江衍之和云薔陳述事情經過。
肖南音聽到中午安陽墜樓的事情時,大驚失色!
如果不是霍北莛按著她的手,她當時就驚得跳起來了!
警察和云薔在一問一答的進行筆錄,肖南音強忍著心里的擔心,沒有去打擾他們。
她緊張的側眸看著霍北莛——
“剛剛媽說,今天中午安陽墜樓了!”
霍北莛皺眉,也同她一樣擔心。
但現在警察在這兒,他和肖南音也不好去打擾,一切都只有等警察走了才能去仔仔細細的問云薔。
肖南音坐立不安的等了二十分鐘,警察終于離開了。
送走了警察以后,肖南音立刻上前擔心的看著云薔。
“媽,您有沒有受傷?”
她仔仔細細的將云薔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擔心的目光落在云薔的脖子上——
脖子上赫然有一道傷痕。
雖然已經止血了,但那道痕跡在白
皙的脖子上,依然十分顯然。
云薔秀眉微蹙,抬頭看了一眼肖南音,快速的低下頭不說話。
她如今不敢面對肖南音——
雖然今天先后發生的兩件事她都是無辜的,但前前后后出事的兩個人都是肖南音的親人。
一個是她這么多年相依為命的弟弟,一個是她的養母……
弟弟墜樓,險些出事;
養母被槍擊后墜樓,如今雖然送往醫院了,但生死未卜……
而且,多半是死亡的可能性比較大……
一想到肖南音的親人出事都跟自己有關,她真擔心肖南音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跟她決裂——
云薔的目光在肖南音的小
腹上稍作停留。
肖南音還懷著北莛的孩子,就算這個時候肖南音要鬧要罵,她也只能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全部都認了——
云薔的心思,肖南音也多少猜到了一點。
她心疼的牽起云薔的手指,說:“媽,剛剛您跟警察的話我都聽見了,這件事不怪您,您別有心理負擔。我不會怪您恨您,您放心吧!”
“……真的?!”
云薔驚喜的抬頭望著肖南音,剛剛心里的苦澀滋味被肖南音幾句話沖得煙消云散。
肖南音點點頭,溫柔一笑。
伸手碰了碰云薔脖子上的傷口,她心疼的吸了一口氣,然后望向江衍之,“爸,媽這傷口去醫院看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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