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捕頭,這是我今日的成果……”
丁兆皺著眉頭看著柳青云遞過來的大張宣紙,成果看起來不錯,比起來昨天少了好些“口口”的標識,那代表柳青云無法識別的字。
可無論是丁兆還是展夜雨,都覺得柳青云的進度,誠然每天都有進展,但是每一天的進展都不如人意。
柳青云每天要刷六次牙,洗兩次澡沒問題,他早晚死命地搖著鐵窗上的欄桿也沒問題,只要把這仙訣譯出來,一切都好說。
可是到現在,這千余字的仙,柳青云才譯出二百余字,而且沒有一處可以成,而且已經譯好的字,柳青云頭一天說是個翼字,第二天又改口說這字是鴻字,第三天又變了一個說法。
“柳小子!你再不快點,我這邊可不好交待!”丁兆一臉兇相,就差動刀子了:“怎么說我也是林州府總捕頭,我的厲害你也嘗過了,不想再來一回吧!”
“這可不是我的問題!”柳青云答道:“你看看這臨本,很多字空有其形,關健之處卻是缺了許多細節……”
他指著那臨摹而來的原本:“上古之,原來就是復雜,差一橫、多一橫,其意就是天差地別,這臨本如此含糊,讓我如何隸定!”
說著,他提起筆來,在紙上畫了幾筆,然后說道:“總捕頭,你看這是何字?”
丁兆看了一眼,當即笑起來了:“這不是男人那玩意嗎?想要女人了?沒問題,只能你把這仙譯出來,大爺我包了天香樓的場子讓你爽個三天!”
他又一想,覺得手上可以完全擺布的紅姑娘有好幾個:“或者這樣……明天你加把勁,到晚上我替你擔個天大的風險,放個娘們進來讓你爽一爽!”
柳青云臉登時微紅:“這是個且字……是上古之,《說》訓‘且’為薦,字屬象形……當然這象形的意思,丁捕頭,你明白……”
丁兆立時揮起了拳頭:“你小子竟然耍弄老子,老子還認得這且字!”
“總捕頭,你可以問問其它人!”柳青云小心地說道:“實在是這臨本含糊不清,所以進度就慢了許多!”
……
柳青云的獄中生活又這么過了十幾日,每天都在重復著洗兩次澡,潄六次口,早晚對天狂嘯死搖欄桿的生活。
他譯仙的進展日見神速,畢竟有一篇可供參照的譯在內,譯起來事半功倍,雖然有幾日停滯不前,但是現在全篇已譯得十之六七,可通其大意,這篇仙訣講得如何驅動“清淵湖海無量瓶”的入門法門,據說是得此一訣,自可得水之精而受益無窮。
但是在精要處,卻仍有許多不解之意,至于丁兆那邊,他仍在慢慢糊弄,只譯出十之二、三,在關健之處更是刻意略下不譯。
這一日清晨,柳青云剛潄過口,那邊牢門突然打開了,原來一臉惡相的丁兆現在難得和氣起來:“展夜雨真人要見你!”
展夜雨還沒進門,柳青云就只覺得一股冰寒之氣從天而降,等到他踏進門內,柳青云已經只能坐在椅子上了。
這展夜雨容貌還算俊秀,但是鷹勾鼻,雙目帶著陰狠之意,身穿黑『色』道袍,手里持著一個玉『色』盒子,冷然道:“我是展夜雨,你替我譯仙,很好。”
柳青云只覺得壓力從天而降,讓他無數說辭都無從談起來,只應了一句:“展真人!”
“你說那仙臨寫不佳,這也是實情,可是你親眼見過仙之后,多久能譯出?”
柳青云原來想說得久些,只是壓力之下咬不住牙關,竟是脫口而出:“十五天!”
這話一出口,柳青云就后悔,雖然越到后面越難譯,可是按現在的進度,半個月譯完那只能譯個十之九,有些精要之處必有缺失。
要知仙訣精深無比,差去一字便是天差地別,不過展夜雨陰狠的面容總算是好看些了:“好!我便給你半月時間,半月之后未能譯完,我便拘你元神,讓你永生永世生不如死!”
柳青云沒回答,他哪料想自己的拖延之詞居然惹出了展夜雨這尊大神。
“我這便放出玉瓶,你且看好了!”
正說著,丁兆已經把鐵窗上的簾布盡數拉好,展夜雨鄭重其事地打開盒子,只見盒子中放著一個小小的玉瓶,倚麗之極,若非親眼所見,柳青云真不知道世間還有如此巧奪天工之物。
柳青云見展夜雨全神貫注,事先拿出數塊靈石握在手中,一結手訣,指間一道白光『射』向玉瓶,玉瓶毫無反應,接著展夜雨一聲悶哼,這玉瓶才緩緩上升半寸,開始緩緩的轉動。
這玉瓶是展夜雨最近在一位千余年前元嬰真人的洞府中所獲,為了拿下這玉瓶,展夜雨親眼看到會中的修士死傷無算,甚至連同行一位金丹真人都當場身亡,至于筑基、煉氣期的修士更是折損近百,更要命的是洞府之中除了這玉瓶之外,別無他物。
事后玉瓶雖然落在了展夜雨的手中,可是他苦心研究,卻找不到驅動這件寶物的辦法,但是這件玉瓶既是元嬰真人留下的唯一寶物,那威力之強恐怕是金丹修士都難當其一擊,只需將其煉化,展夜雨便能一飛沖天,成就一番大事業。
因此展夜雨并未此行的詳細經過告知會中,而是心存僥幸,率著殘存的十來個修士,直接來了林州。
丁兆這個總捕頭的位置,本來就是他幫忙奪來的,他又給丁兆許了不少好處,丁兆立即成了展夜雨門前走狗,只是最難的事仍是怎么煉化這玉瓶寶物,直到現在,他『摸』索出一點毫無用處的驅動之法。
只見展夜雨又是一喝,靈力卻依舊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手中幾顆下品靈石根本補充不上靈力消耗的速度,玉瓶卻是依舊緩慢地轉動。
柳青云只見展夜雨一臉不舍之相,猛得朝著玉瓶擲出一大塊水晶,那玉瓶一見這水晶,猛然變大,有拳頭般大小,轉速亦變得飛快,那塊水晶與玉瓶撞在一起,卻頓時消失不見。
柳青云看得口瞪目呆,那邊展夜雨喝道:“仔細看,快點抄下來!”
柳青云并不知道,展夜雨剛剛擲出去的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借來的一塊上品靈石,這塊靈石差不多抵得上展夜雨的全部家當--展夜雨是以組織的名義進行抵押才借來了這么一塊。
玉瓶光華四現,不一會玉瓶前方又是一陣銀光閃過,接著一塊云錦大小的彩霞上居然現出字來,丁兆也在叫道:“快!”
柳青云一眼望去,正是驅動那“清淵湖海無量瓶”的仙訣,字美如玉,令人目不瑕接,本以為那臨本上的字已是盡善盡美了,只是觀其真本,方知十不得一。
當真是皎若驚龍,字字溫潤,柳青云只覺得一切負累盡皆放下,只知提筆一邊臨寫,一邊贊道:“好字!好字!”
平時要驅動這玉瓶云錦,展夜雨只舍得用數塊中品靈石或夾雜百來塊下品靈品,今天下了大血本,砸下去一塊上品靈石,果然這字緩緩向上轉動,一切細節都盡在眼中。
柳青云只覺得心曠神怡,心底更是與那“電光繞北斗,樞星照效野”上的字一一對照,許多平時不解之時,在這瞬間都迎刃而解,這云錦上已經浮現的數百字,竟是只有一二字不識,柳青云稍假思索,竟是把這一二字都想通了。
秀字繼續向上卷動,柳青云一面臨寫,一邊在心底回想這意:“太一生水……”
手指甚至整個人都不自覺按照這意轉動著,如癡如醉,時不時嚷出一句:“原來如此……哈哈,我明白了……該死的,誰臨寫的本子?居然把一抄作了翼!……好,好字!”
展夜雨也很滿意,原來用中品靈石驅動,這千余言只顯現一刻多鐘,結果抓來臨寫的黃老頭求快求全,質量上自然有些缺失,空有其形而已,可用上品靈石驅動,足足顯現了兩個多時辰而才消失,柳青云臨寫得十分細致,至少以他的眼光看不出有什么差錯的地方。
伴隨一陣悅耳的仙樂,展夜雨才十分留戀地收起了無量瓶,冷冷地說道:“半個月后,我要看你譯完仙訣,不然我拘了你的元神,讓你永生永世生不如死!”
說畢,他把玉瓶放入玉盒中,轉身出門,丁兆則堆著一臉橫肉笑道:“柳老弟,展真人發話了,你可要多賣力氣,不然的話……”
他的話里帶著威脅的意義,但是柳青云似乎仍沉醉在方才的倚麗之中,如癡如醉,根本不加理會。
“要女人,要什么好酒菜,說一聲就是!”丁兆關好了上了四道鎖的牢門,可話還是透過牢門傳過來:“辦好了展真人交代的事,我保你的錦秀前程!”
柳青云仍坐在椅子,卻猛得站了起來。
他偷偷地張開了指縫,又重新收緊了指縫。
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柳青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手上正抓著個玉瓶!
清淵湖海無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