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用的力量越大,就越容易留下線索,要想讓人理清線索的時間更長,就唯有殺死許多能幫助人追查這些線索的人。
所以在引燃江家這個火藥桶時,文玄樞幾乎將手上所有的力量都砸了出去。
他要刺殺的,不僅僅是江煙織和江家的一些重要人物,還有許多有可能對他有疑心的官員,很多有可能幫那些黑金馬車中的人,幫皇帝追查這些線索的人。
為了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不堪,他甚至會犧牲一些自己的人,殺死一些毫無干系的官員,使得接下來一時追查顯現的結果,就像是在追查一名毫無理由亂殺的殺人狂。
在他看來,在這樣的混亂之下,來自于唐藏的,大莽的,甚至聞人蒼月的一些力量,也不可能不出手,不可能不乘著混亂制造更多的混亂,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
然而江煙織一開始的克制與忍耐,接下來江煙織遭遇刺殺之后,那些黑金馬車之中的元老采取的一系列雷霆的手段,反應之神速,表現出來的實力,卻是超乎了他的預計,使得很多他要殺死的人,都活了下來。
在被各種情緒籠罩的一些普通官員看來,中州城許多街巷流淌鮮血,就連皇宮之中都連起數次刺殺,已經亂到就像云秦立國之前,然而文玄樞知道,這種混亂的程度完全不夠。一些局勢的被那些元老控制,就代表著他的失控。
有條不紊的主動被打破,接下來他的處境,就開始陷入被動。
任何聰明人都可以做出一個近乎完美的謀劃,然而沒有人可以確保自己可以精準的控制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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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只是跟蹤一輛車夫和馬車中人都不是修行者的普通馬車,林夕也遭遇了失控。
因為先前的訊息之中,明確的指出了神象軍中“大黑”的存在,所以在黑夜降臨般的恐怖氣機出現在感知的剎那間,林夕就已經反應了過來,這應該就是“大黑”的力量正在迸發。
他不能肯定對方是湊巧和自己遭遇到,還是在戊人城中就已經發現了自己和高亞楠在跟蹤盧天福這名商人,一直等到遠離了駐扎著軍隊的戊人城,才發動了這樣的刺殺,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和高亞楠根本無法阻擋住這人的力量。
感知中黑夜驟然降臨。
天空卻依舊清明。
林夕感覺到有某種強大的力量洞穿了他的身體,將他的魂力頃刻間全部擊潰,迫出了體內,因為速度太快,完全超過了他此時修為感知的極限,所以他根本無法感知清楚,這是箭矢還是什么別的力量。然而他卻又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不會馬上很快的死去。
在長久的磨礪下磨練出來的堅韌心性,使得他硬生生的克服了充斥于他全身的強烈恐懼,硬生生的沒有推動他腦海之中的那個“輪盤”。
黑夜在感知之中迅速消隱。
強行壓住了生死之間恐懼的林夕看到自己和高亞楠已經全部躺在了地上。
他和高亞楠周圍的草地都沒有多少異常,唯有被兩人倒飛而出時沖出的一條溝壑。
兩人身上的衣物都甚至沒有多少破損,只有數個細細的孔洞。
或許是因為覺得林夕等人此刻距離“大黑”的層次尚遠,或者又因為林夕一直沒有回到學院之中,所以夏副院長和佟韋之前也從未對林夕講述過一些大黑的事情,林夕對大黑這件張院長留給學院的強大魂兵并沒有多少了解。
所以他也不確定,自己方才有沒有聽到箭聲。
反正此刻他極度的虛弱,就像頃刻間被廢除了修為,但是卻還有坐起來的能力。
就在他努力的支起身體,坐起來時,他看到道上那輛馬車還在前行,似乎根本沒有發現后方他們這里發生的事情。
“不要擔心,有我。”
然后他只是握住了高亞楠冰冷的手,在高亞楠的耳邊輕聲說了這一句。
時間過得很短。
有沒有什么掩飾的腳步聲和分開草叢的聲音響起。
然而因為林夕在細數著每一息的時間流逝,所以這很短的時間,也顯得分外的漫長,令人窒息。
背著一個很大的黑鐵皮盒子,雙鬢染霜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林夕的視線中。
“你就是那名得了大黑的唐藏將軍?”林夕沒有勉強站起,只是坐在地上,看著這名分草而來的中年男子,問道。
中年男子的眼睛已經很明亮,此刻聽到林夕出聲,他的雙目更是驟然明亮得如同寶石,“你們的形容,讓我覺得很像兩個人。”他深深的看著林夕和高亞楠,“你們是青鸞學生?”
“是因為這點,你才沒有將我們直接殺死?”林夕直接點了點頭,道:“你的感覺應該是對的,我是林夕,她是高亞楠。”
中年男子的眼睛更加明亮,面上出現了欣喜和歡愉的神色,“可是你應該是一名靈祭祭司,你應該有兩頭妖獸伙伴。”
林夕看著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道:“身穿緊身服飾,不便于攜帶兩頭幼獸,不如讓它們留在城中好好修行,而且你可以看看我的弓。”
“你說的對。”中年男子贊許的點了點頭,毫不客氣從林夕的背上取下布條包裹著的長弓。
布條在他的手指接觸到弓身之間,便全部碎裂。
深紅色的弓身瞬間充斥在他的雙瞳之中。
“的確是胥秋白的深紅。”中年男子笑了起來,笑得眉角的皺紋都盡皆舒展了開來,“看來你的確是林夕。”
林夕點頭,“我當然是林夕。”
“想不到那么多軍隊和大莽修行者都沒有殺死的林夕…傳說中青鸞學院擁有將神天賦的天選學生,卻是誤打誤撞的落在了我的手里。”中年男子笑容驟消,無比感慨。
“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林夕微微一笑,他的神色很平靜,但在他的心中,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他的壓力卻是越來越大,壓得他握著高亞楠的手都是開始微微的顫抖,手心之中全是汗水。
“你可以把我們交給青鸞學院,我可以保證夏副院長不會再對付你,你可以回到唐藏,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他很快的說道。
“這是個很好的提議。”中年男子饒有興趣的看著林夕的眼睛,“若是在之前,我應該會答應你這個提議。”
林夕直接道:“意思是你拒絕?”
中年男子有些驚詫于林夕的語速,但還是點了點頭,“若是青鸞學院不出內亂,我便根本不敢出現在這里,既然現在的青鸞學院沒有讓我恐懼到唯有躲著的力量,為什么我要交出你們,交出大黑?”他轉頭,目光落在了背著的大黑箱子上。
“你不是圣師,也沒有用過大黑,所以你還不能體會,擁有這種力量的感覺是何等的美妙。尤其你還沒有想到,你對我意味著是什么。”中年男子轉回頭,目光落在了林夕的身上,充滿感嘆,“我是唐藏人,我自然明白,谷心音得到的,是般若寺何等強大的秘法。而一切的證據表明,他將這門秘法傳給了你,既然你是青鸞學院最為重要的人物,除了這門秘法之外,你的身上,應該還會有青鸞學院的強大秘法。這些,不僅對于那些大莽修行者,對于我這樣的修行者,更是難以抵擋的誘惑。加上大黑,這是足以讓我超越這世間所有人,超越夏副院長,超越煉獄山掌教的力量。”
“我根本無心爭這天下,一落魄人,只想求活。然而天卻將這天下,送到了我的面前。”中年男子感慨道:“天予之我再不取,我難道會不受天譴么?”
“我不喜歡廢話。只要你答應我的一些要求,回答我一些問題。我可以將我知道的這些修行秘法,全部告訴你。”林夕看著中年男子,飛快道:“不妨告訴你,我有學院的明王破獄,還有祭司院的光明。當然還有風行者的墜月。”
中年男子笑了起來,笑得深入他眉宇之間的落拓神情都消失不見,開始散發容光,“我喜歡爽快人。”他看著林夕,道:“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放周首輔的女兒離開,我可以讓你活著,但我不會讓你恢復修為,不會讓你離開我和神象軍,因為你畢竟是傳說中的將神天賦,我不想留這樣的人在世間,對我造成威脅。”
“好。”林夕飛快的看著中年男子,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回答我的一些問題,你們神象軍,是和誰合作,進入到這里。”
“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回答你,你以后很快就會知道,因為在成事之前,我不殺死你的話,畢竟要防備你用什么暗記或者暗號,告訴青鸞學院或者外界一些事情。”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微笑道:“在上天將你送到我的面前之后,我做這些事情,必須要更加小心,因為奪取這個天下,我從很少的機會,到現在卻是陡然變成了極大的機會。”
“你們神象軍隱藏在哪里?奪取的那些軍械,現在又在哪里?”林夕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中年男子,“這些問題,你總應該能夠回答。”
“神象軍的行蹤并不是秘密,就在般若走廊和鬼城之間的黃沙荒原之中游走。云秦現在并沒有任何軍隊,能夠越過般若走廊對神象軍造成威脅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至于軍械下落,倒也可以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