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思琴姐姐來了。”
梨兒小跑著進入庭院,顯得很是高興,她的身後一位姿容淡雅,神態(tài)婉約的高挑女子含笑跟在後面。
“思琴姐,又勞煩你親自來一趟啦,這種小事打發(fā)個丫頭來就行了。”
林霄放下了手中的書,起身相迎。
高挑女子婉約一笑,坐在了林霄身畔,又把他放下的書,塞回林霄手裡。
林霄接過,重新坐回了原處,靜靜看書。
以林霄那變態(tài)的靈魂力,本不至於人都到了近前才發(fā)現(xiàn)。
實在是因爲,身體的問題一天不解決,林霄就得長時間的呆在九天鎖魂陣裡,九天鎖魂陣霸道異常,不僅壓制了林霄的靈魂力,而且還幾乎隔絕了林霄的精神力,要不然也不會出現(xiàn),人已到門前,而林霄卻一無所覺得慘狀。
雖然精神力被壓制,但是林霄並不是完全無法感知外界的狀況,藉助園中陣法,方圓十里的事情,林霄盡收眼底,不過每次動用陣法的威能,都要耗費大量的靈晶和真元,如無必要,林霄不會輕易動用。
不過,入了庭院便是林霄的天下,陣法之內(nèi)不需大量靈晶便可調用全部威能,而且在陣中林霄的能力被大大增強。
就像現(xiàn)在,面前思琴姐靈海中層的境界暴露無疑,而像這樣的修爲,林霄動用陣法之力,完全可以滅殺。
暖風悠悠,捲起枯葉片片。
林霄手中的書卷已翻至最後一頁,合上書,林霄認真注視著面前的姑娘。
“殿下還是那麼喜歡書呀!”
思琴站起,微笑著悠悠下拜,姿態(tài)優(yōu)雅、禮數(shù)嚴謹、動作規(guī)範堪稱典範。
“娘娘讓奴婢給殿下送來了一百萬兩銀票和一些東西。”
“還有,這是奴婢這些年的一些銻己,也一併交與殿下。”
說著思琴遞出了幾張銀票,看那面額,每張絕不小於十萬兩。
思琴是個孤兒,不同於公子大多數(shù)有家族的侍女,她的財富和資源全靠賞賜,是真正一點一滴省下來的。
至於年齡,林霄不知道,雖然很小的時候,就由她在身旁照顧,但是隻要一提起年齡,林霄就會被非人的虐待,而且鬱悶的是,往往他被虐完,還要表示感謝,因爲思琴找的理由太正當了,久而久之被收拾的多了,林霄就不敢再提了。
不過現(xiàn)在看來,思琴姐的年齡要比想象的大的多,因爲靈海境的年齡上線是五百年,一百歲和二十歲還真沒多大區(qū)別,一些特殊的功法,更能使這個差別繼續(xù)縮小。
“思琴姐,還是你懂我。弟弟都快砸鍋賣鐵了。”
林霄毫不客氣的收了銀票,一點也沒有負擔,顯然這不是思琴第一次給林霄送東西了。
林霄雖有幾個姐姐,但皇家姐弟又能有幾份真情,反不如這個從小陪伴長大的思琴姐感情更深。
“思琴姐姐何必這樣,每次來都要完整的行禮,知道姐姐重規(guī)矩,但在我這裡就放鬆一下吧。”
收了銀票,林霄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麗人,每次來林霄都要勸,但思琴從沒有聽進去,下次來依然如故。
林霄知道這是她的愛護,不想讓他因爲她,而被別人找到攻擊的藉口,但是林霄總想讓她放鬆放鬆。
佳人的心意林霄豈能心中無感,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才只能勸說。
雖然以皇子的身份強制命令,她一定會遵從,但林霄不願也從未想過強令她做什麼。
恬靜的笑了笑,思琴沉默不語,林霄扶額,又一次勸說失敗。
看到林霄無奈的樣子,思琴掩嘴輕笑,她又何嘗不知道林霄的想法。
不過常年的宮中生活,禮數(shù)已經(jīng)成爲習慣。
並且自小的陪伴,思琴不願讓這位勝似親弟的殿下遭受任何非議,更何況是這種時候。
宮中與她交好的姐妹,已經(jīng)多次提醒過她,甚至一些因爲她對林霄不變,已經(jīng)漸漸疏遠了她。
但是她依舊故我,並且抓住任何機會往林霄這裡跑,即便這裡是敬園,與冷宮無異。
宮中之人每時每刻都帶著各種面具,思琴有時也會感到心累。
每當心力交瘁的時候,思琴總會找藉口,來到林霄身邊,哪怕只是坐一會,靜靜的看著他,就算一句話都不說也好。
只要在林霄身邊,思琴就能感受到那久違的平靜與溫暖。
試了試水溫,思琴爲林霄輕柔的倒上一杯綠茶。
梨兒平靜地坐在一邊發(fā)笑,看著忙碌的思琴,她一點也沒有被搶了工作的自覺。
往常,要是誰搶了梨兒的工作,梨兒一定會生氣一整天的。
“思琴姐姐,母妃還好嗎?”林霄喝著茶水,隨口一問。
“娘娘一切都好,前幾日還誇過殿下呢。”思琴靜靜的回答,也爲梨兒倒了一杯,梨兒喜滋滋的接過。
靜靜地接過茶杯爲林霄續(xù)上,思琴又加了一句“不過,娘娘這段時間忙,陛下命娘娘協(xié)理內(nèi)宮呢。”
“哦!思琴姐姐記得提醒母親注意身體啊。”林霄關心的囑咐了一句,不過心中閃過淡淡的悲涼。
協(xié)理宮務一起,掌六宮事嗨遠嗎!這可是帝后特權呀!
兩月有餘了,他被貶已經(jīng)過了兩個多月,種種跡象表明一股巨大的危機正向他涌來,並且越來越近,現(xiàn)在就連母親都已經(jīng)切割了嗎!
“是!娘娘聽到殿下這麼說,一定會很高興的。”輕柔的爲林霄捏著肩膀,思琴溫柔的笑道。
“嗯!思琴姐姐,能爲我撫琴一曲嗎?”林霄雙目微閉,有些突兀的提出了一個請求。
內(nèi)宮中的侍女名義上都屬於武帝,更何況是皇貴妃身邊的首席侍女。
無故爲皇子獻藝,這是犯忌之事,雖然並沒有人在意這點,不過若讓有心人知道,以此大作文章,林霄雖然不會有什麼大事,思琴就有可能被處死。
雖然如此,思琴卻沒有任何猶豫的站起身來,擺好琴絃。
不管是什麼樣的要求,只要林霄提出,思琴都不忍拒絕,也不會拒絕。
琴聲悠悠,話得盡相思,話不盡離愁。玉手輕彈間,流年的影子,歲月的痕跡,一幕幕舊時的情景在林霄的腦海中展現(xiàn)。琴聲婉轉悠揚,蕩起了清風飛羽,吹動了池中漣漪,林霄從曲中聽出了別樣的哀愁。
曲聲未盡,林霄已經(jīng)知道了想要的答案。
謝謝你思琴姐,自甦醒以來,能進我林霄心中的人不多,你便是一個。
“我會努力,不管是爲了你的哀怨,還是我的煩憂。”
······
春風捲飛了綠葉,烏雲(yún)遮住了驕陽。
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穿梭於敬園與帝宮之間,今天早朝過後,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帝都――宇王林霄被貶。
而且接下來的發(fā)展更是令人目不暇接,半日之內(nèi),五道帝紙,二斥三貶,宇王林霄直接從封號王爵,一路被貶到郡王,距離奪爵圈禁也只差一步。
這還沒完,午後武帝不知又爲何震怒,連發(fā)三詔,將林霄杖責三頓,甚至有傳言,武帝要將林霄過繼出去。
不過傳言始終是傳言,此事最終沒有成真。
一日接八紙,兩斥三罰三貶,大周自開國至今從未有過。
頓時風向變了,整個帝都乃至整個大周,暗潮永動。
今天一天,帝都之人被震的瞠目結舌,各方勢力呆住了,紛紛收縮勢力自保,連平日各家的浮誇都被摁在了家裡,深怕被武帝的餘火牽連。
整個一天,原本繁華的帝都無形中少了幾分喧鬧,就連往日霸街的小偷小摸都比以往少了不少。
但是相比上層勢力的緊張,底層的民衆(zhòng)卻擔心的不多,林霄多年在百姓中的威望發(fā)揮了作用,大多數(shù)人都認爲,武帝只是一時震怒,過段時間,五殿下便會無恙。
從親王貶爲府王,又從府王貶爲郡王。
林霄到不曾像外界想想的那樣,悲憤欲絕、唉聲嘆息,反而異常的平靜。
就連送走剛剛那批,將他褫奪封號的宣令使時,林霄都異常平靜。
但是周圍人可不這麼想,沒看那平時嘰嘰喳喳的梨兒,此刻正縮著腦袋在門外向裡偷看,旁邊那些拿著繩索,躲在花叢中的侍衛(wèi),是怕他受不了打擊自殺時,好衝進來綁住救駕嗎!
林霄其實真的想說,“不必了”,除了屁股很痛,他真沒覺得有什麼。
雖說一天之內(nèi),一連三貶褫奪封號,讓他開創(chuàng)了大週一項新紀錄,但是林霄真覺得沒什麼,最多有些鬱悶,再有就是心裡稍微有些冰涼,其它的林霄還真沒什麼感覺!
其實對於今天的情況林霄早有預料,所以並不感到意外,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兇猛,這麼激烈罷了。
唯有一點林霄很不理解,從種種跡象來看,武帝對他可謂厭惡至極,但是動起手來看似很辣,卻總留有一絲底線,比如不動他的皇子名分。
有了這層底線,別人也只能針對他,而不敢真正動他。
若說是武帝顧忌他在民間的影響力,林霄第一個不信。
就連帝師說殺就殺的武帝,還會在意林霄那點影響!
沒有人能料到武帝真正在想什麼,林霄也不能。
看來得重新制定計劃了,必須儘早離開帝都這個是非之地。
先前想要在帝都蟄伏慢慢增長實力的計劃,肯定不行。
雖然武帝留有一絲底線,但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顯然不是林霄的風格。
最重要的是,林霄遍尋記憶,也找不出武帝態(tài)度大變的理由,這無意是危險的。
留在帝都,林霄隨時都可能萬劫不復,而且結果他的,很可能是一道不知什麼時候出現(xiàn)的帝紙。
現(xiàn)在看來那一場強姦未遂的騙局,就是轉變的開始,之後針對他的一連串的計劃,武帝很可能就是幕後之人,再不濟也是重要的參與者,就連他的母妃,估計都有可能參與其中。
林霄覺得他現(xiàn)在可謂危機四伏,前方迷霧重重,而且是一直處在對方算計中的迷霧。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父皇痛下決心,但那都不重要了。
必須儘快離開,晚了林霄覺得他很可能就沒機會了。
在帝都武帝就是天,與天鬥那是找死的行爲。
只有離開帝都,在武帝控制力下降的地區(qū),纔能有時間查明原因,或於‘天’鬥法。
現(xiàn)在林霄想的是,以什麼正當理由離開帝都,皇子遠行必須經(jīng)過武帝,這也是皇子身份的麻煩之處。
想了很久,林霄一籌莫展,許多想法一一閃過,但都被林霄廢除了,主動權不在手上的感覺就是這麼無奈。
“公子,思琴姐姐給您的信。”梨兒一步三挪的走向林霄,小心翼翼的將一封信舉到林霄面前。
林霄趴在躺椅上接過信,寵溺的揉了揉梨兒的頭。
梨兒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乖巧的爲林霄按揉。
展開信封,潔白的絹紙上只有一首小詩,娟秀的小字賞心悅目,清雅脫俗。
字如其人,一看便知寫詩之人,必是一位溫婉動人的佳人。
“寒冬徹骨花依舊,
梅自冬來撲鼻香。
玉不經(jīng)磨怎成器,
劍拔沉埋倚天嬌。”
雖只有短短四句,林霄卻覺得心裡暖暖的。
不是因爲這四句有多好,而是在這種時候還有人能想著你,爲你擔心,這便足以。
何況身爲後宮之人,這時候送來一首這樣的詩,思琴要承受的風險可謂巨大。
名聲沒了可以再賺,勢力沒了可以再建,修爲弱小可以再修。
林霄本就沒有消沉,現(xiàn)在又多了份溫柔埋在心底。
林霄握緊紙張,‘即便拔劍倚天,再戰(zhàn)蒼穹,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