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花!到底那個風婆子是你的家人還是我們是你的家人?!你居然給她那么多錢去買地!還要建莊子!你怎么就不想想給咱們一家人建個莊子?!現在村里人估計都在笑話我們余家拴不住你的心,想著你吃里扒外!”
何氏一見瑤光進來不由分說一串話當頭劈過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一點兒慈祥的模樣也沒有了。
余昌盛拍了一下桌子,說:“你嚷什么?誰讓你把銀花叫進來的?就算是她給的錢,那也是她自己賺錢的錢,她喜歡給誰就給誰?又不是沒給家里,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銀花,你別理你奶奶。”
瑤光就知道是這樣,她說:“那錢不是我給的,是風阿婆自己的錢。”
“你騙誰?那個老婆子哪來的錢?她要是有錢還用的著住那個破房子?你不但吃里扒外你還說謊啊,真是這些年沒在家里長著就給學壞了,看來得重新教教你什么叫規矩!”何氏更生氣了,一想到風阿婆買了那么多地,折算成銀子得幾百兩,那么多銀子憑什么給個外人?那么多地就算是荒地可建成莊子也不得了啊,要是他們一家住進去可就成地主了,現在卻便宜外人,不甘心,太不甘心!
“你去把地要回來,要不這事沒完!”
“奶奶,我都說了不是我的銀子買的地。”瑤光的臉色微微沉下來,“風阿婆這些年住的不好那是她自己不稀罕住的好,她要是想住的好根本不用吃那么多苦。再說風阿婆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就算給她銀子買地建莊子也是應該。我給家里的錢可也不少,奶奶你可別太貪心了。”
何氏見瑤光沉臉,心里有些發怵,她知道這個孫女不是好擺布的,可是她要是不鬧一鬧就咽不下這口氣。
“你就算要謝謝她給她些吃的穿的也就夠了,還用的著給那么多銀子?那些銀子給自家人多好?你可別忘了你姓余!”
“我都說了那些銀子不是我的,風阿婆可不是沒有靠山的人。你最好不要總胡說。小心惹急了赤眸寨的人。”瑤光懶的再和何氏說這些,直接搬出赤眸寨,她相信赤眸寨的人不是壞人,知道他們并不可怕。可是不少村里人可還忌憚著,尤其是像何氏這樣的老人。
果然何氏蔫了。
余昌盛心想這是何苦啊,他好聲好氣地讓瑤光回屋去歇著,又告訴她去看風阿婆可以,但是躲著赤眸寨的人,畢竟赤眸寨的人是好是壞誰也摸不清。
瑤光出了正房就見吳氏正在門外,勾起嘴角笑著說:“大伯娘,想聽我們說話就進屋里去,沒什么不可以聽的,在外面站著多累啊。小心再把脖子抻著。”說完也不等吳氏回話,直奔自己屋去了。
吳氏扯扯嘴角,什么也沒說出來,是她告的狀,就想著婆婆能把銀子要回來或者把那些地要回來。可惜沒成功,看樣子還得罪了瑤光。
吳氏心里后悔,想自己沒事告什么狀啊,這事自己不說婆婆也會問罪,自己多什么嘴呢?全都是銀子惹的,她一想到買那么多地要花的銀子和在那塊地上建房壘墻要用的銀子,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本來該入自己家來。卻被瑤光給了別人,她才會心疼,才會腦袋不好使的!
連何氏都沒能把瑤光如何,余家某些人就算心里難受著銀子飛走也不能再說什么,瑤光的厲害他們都知道,都不太敢惹。
余二河夫妻也不問這事。他們想就算風阿婆的錢真是自己二閨女給的他們也沒什么話可說,他們也感激風阿婆,要沒有風阿婆,說不定自己閨女就死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了,哪還能一家團圓呢?
翠花心里想著二姐真是太大方了。有這錢還不如給自己幾個做嫁妝,至少也能讓她們體面一些,給外人算什么呢?但是她也不敢說,她可知道自己這個二姐的脾氣,要是把她惹急了,說不定把本來給她的嫁妝都收回去。而且她還指著以后二姐給她撐腰,她心里再嫉妒二姐,也知道二姐有本事,比這家里一群男人還要有本事。
玉花珠花就單純多了,兩人都問以后野花湖被圍墻圈起來,她們還能不能進里去去玩,聽瑤光說她們可以隨便進,都特別的高興,想想別人不能進,她們卻能進去,這種特別的待遇的滋味不要太好啊!
“銀花啊,風阿婆要建莊子是她兒子出的銀子,那這些事一定是他兒子一手操辦啊,是不是?”
蘇四娘問,有些擔憂,她知道女兒見過風阿婆的兒子,也知道風阿婆是個好人,但是赤眸寨的名聲真不太好,自己這閨女長的又好又沒許配人家,她擔心她啊。平時女兒去看望風阿婆,別人看不見她和風阿婆的兒子站在一起就算了,要是這回建莊子,風阿婆的兒子也在那里,自己女兒再去,肯定要被人指指點點了。
瑤光知道她的顧慮,笑著說:“娘,風阿婆的兒子云程這次當然會一手操辦建莊子的事,不但是他,赤眸寨的一些年輕力壯的男女也會來幫忙。娘,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用擔心,赤眸寨的人并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可怕,他們也是平凡人。我去過赤眸寨了,那里的人都很純樸善良。又有云程管著,不會惹什么事端。你就放心吧!”
蘇四娘睜大了眼睛看著瑤光,連聲問:“你去過赤眸寨了?你這丫頭怎么敢去那里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娘可怎么活?娘可是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了,可再容不得你出什么事!”
余二河說:“銀花她娘,銀花有她的主意。不過銀花,你以后還是別去了,要是去就讓爹陪你一起去。”
瑤光真有些哭笑不得,說:“爹,娘,我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云程不是壞人,他管著的赤眸寨不會像鄉親們傳言的那樣和山匪有勾結。大家怕他們不就是懷疑他們和山匪是一伙的嗎?可他們沒有,就不用怕了。”
翠花說:“他們還是紅眼睛。像妖怪似的!”
珠花眨著眼睛說:“云大哥的眼睛是紅色的,可是很好看啊,一點兒也不像妖怪。云大哥長的比遠山哥還要好看。”
珠花和玉花總是隨著瑤光一起去風阿婆那里,也見過云程了。等離的近了觀察云程,兩個年紀還小卻已經知道什么叫男女之別的小姑娘都被云程的俊美給迷住了,覺得白皮膚紅眼睛雖然很怪,但是一點也不丑。再加上瑤光不怕云程和赤眸寨,她們也不那么怕了。
蘇四娘拍了珠花的后背一下,斥道:“在外面不許讓人聽到你叫什么云大哥啊。”
珠花嘟起嘴說:“云大哥又不是壞人,二姐都說了赤眸寨和山匪沒關系,那就是沒關系,有什么可不能讓人聽到的。那些人要是因為云大哥他們是紅眼睛白皮膚才看不起云大哥他們又和我有什么關系?我看的起啊!四姐,是不是?”
玉花點點頭。她想赤眸寨的人要是和山匪沒有勾結,那他們確實沒有做過別的壞事,雖然長的奇怪一些,可是只要不害人就行。
翠花皺眉說:“你們可真是被迷住了,要我看這赤眸寨的人就算不是妖怪也會勾人的魂!”
瑤光看她一眼。說:“沒勾你的魂就行了,快快繡你的嫁妝去。”
翠花一抿嘴,用些委屈的聲音說:“二姐,我不是也擔心你們嗎?”
珠花心直口快地說:“三姐,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看你還是好好的想想嫁到李家去怎么討好你那公公婆婆吧!”
“你這死丫頭,看我不撕你的嘴!”翠花被戳了一下心窩子。她嫁李家根本不是李家人愿意的,李家人被迫著愿意迎娶她進門,她心里雖然一直對能嫁進想嫁的好人家得意喜悅,其實又何嘗沒有害怕呢?她也只是努力讓自己不去害怕。
珠花一下子跳到瑤光身邊叫道:“二姐救命!”
翠花看著瑤光淡淡的眼神,不敢向前走了,氣哼哼地說:“二姐。你別總護著她!她被你護的越來越不懂事,現在這么說我,以后就敢說你!”
珠花從瑤光身后探出腦袋扮個鬼臉說:“我說的全是實話!二姐才不會因為我說實話就撕我的嘴。”
“行啦!你們別鬧了。”蘇四娘瞪了三女兒和四女兒一人一眼,對瑤光說:“赤眸寨的人要來幫忙,那你就別去了吧。你到底是個年輕的姑娘,再說也幫不上什么忙。實在不行我去幫著做飯燒水,你也別去。”
瑤光說:“我要去,那莊子怎么建我都要幫著畫圖,到時候也要親自到場看著。娘,我打算著讓村里人也去幫著干活,按天給工錢,到時候我去了也就沒什么了。也正好讓村里人和赤眸寨的人多接觸一下,讓他們知道赤眸寨的人其實并不像他們想的那樣可怕。”
余二河一聽覺得這樣好像挺好,自己這個閨女對風阿婆感恩,風阿婆卻是和赤眸寨脫不了關系,而且看瑤光對赤眸寨的人真是很有好感,這以后真不知道閨女要和赤眸寨走動的有多頻繁,時間久了對她的名聲可不好,可要是村里人對赤眸寨的態度改變了,不那么討厭赤眸寨的人了,自己女兒再和赤眸寨的人走動也就不算什么了吧?
余二河一這么想立刻問:“那你們打算找多少人啊?有什么要求?給多少工錢啊?”
瑤光說:“赤眸寨的人不能全來,一天也就來個三四十人,到時候村里人再請個二三十個也就差不多了。最好全是男人,一天給三十文錢。能干的女人也行,一天二十五文,讓她們做做飯拔拔草這些活。”
蘇四娘說:“這工錢可不低了,做飯什么的我去就行了,我再叫上你幾個伯娘嬸娘。我要是去了想來她們也不會怕和赤眸寨的人一起干活。”
“還是娘想的周到。”瑤光笑著對蘇四娘說,雖然她心里想的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村里人雖然不喜歡赤眸寨的人,可也沒怕到見面就跑,只要給錢,又不是讓他們單個去干活,肯定會有人愿意接這個活。
蘇四娘被瑤光的話說的臉上露出笑容,想自己一定得幫著自己姑娘做成這個事,她和余二河其實也是一個心思。想既然不能攔著女兒和赤眸寨的人來往,那么他們就得盡份力讓村里人不那么多嘴多舌。
玉花和珠花也紛紛說到時候會去幫著干活,翠花看著,不說話。心里想二姐總是能輕易地就說服家里人順著她的想法辦事,爹娘真是太偏愛她了,小時候就是這樣,現在更是如此,她咬了咬嘴唇。
余二河把這個事先去和家里人說了,他這人就是這樣,有什么事就會先告訴家里人,尤其這件事還挺重大。
何氏立刻說:“你們能去的都去,讓銀花到時候給你們排個輕松的活兒。”
余大河一家子紛紛點頭,雖然現在家里不缺錢了。可是那錢全在余昌盛老兩口子手里,他們也樂意去賺些錢,平時他們在村里幫別人家干活一般都是管飯,給工錢的少,附近村子里的活也不是多賺錢。去鎮子上又太遠,還累的半死,也最多就拿一天二三十文的工錢,現在在家門口就能賺這些錢,何況還能讓瑤光給他們排些不累的活兒,他們自然也不想錯過。
瑤光也不太想刻薄家里人,能給他們安排輕松的活自然不會給安排累的。反正不管累的還是輕松的活兒都得有人干。她答應的爽快,總算讓余家的人都高興了一回,雖然還在想著那建莊子的錢可能是瑤光的,他們卻只能賺些小錢,有些不甘心,但也沒辦法。腦子靈活一些的就想著能趁著干活的機會找到證據。最好能把莊子搶回來,搶不回來也讓瑤光也給他們建一座這樣的莊子。
余二河兩口子開始找人,凡是找到的人家都愿意去干活,就算聽說和赤眸寨的人一起干活猶豫了一下,可最終也答應了。他們想反正村里這么多人都去。他們去也沒什么,赤眸寨的人再可怕也不能把他們如何,大不了離著遠點兒就行。
只一天就把人給找的差不多了,還有的人想去,人品好能干的就要了,人品不好又愛偷懶耍滑的就找個借口拒絕了。
趙嬸子和她的家人還有張得利一家人都在其中,黑山伯娘和她男人還有兒子也會去,另外還有那些能去干活的不去想是和赤眸寨的人一起干活,想到能賺到一筆錢,都挺歡天喜地,覺得余家這二姑娘就是個有福氣的人,她這一回來不僅余家過好了,連和她關系好的人都跟著一起發財,都紛紛說她的好話。
“呸!什么福星?福星能從小被人拐了?指不定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丟祖宗臉面的事,看她那一臉的妖媚氣兒!”賴氏罵著,向地上吐了一口。
“你小心著點兒,吐我鞋上了!”孫五斤不高興地瞪媳婦一眼,他現在也不高興,兩人也想去賺余家這份錢,可余家不要,當初他們可是狠狠地得罪了余家,能要他們才怪。可是他們覺得余家太小氣,更恨余家,但也不太敢表現出來了,因為瑤光真是太厲害了,他們惹不起。
“就你愛干凈!愛干凈你不使了勁地賺錢,讓我也去住上大莊子,買上十幾個奴才天天打掃伺候著!你沒這個本事就別嫌我不干凈!”賴氏哼道,看一眼自己男人,“這氣你就這么咽下去了?”
孫五斤瞪她:“不咽下去你打算怎么辦?你敢惹余家那個丫頭?你不怕死我還怕呢!”
賴氏也縮下脖子,他們當初惹了瑤光,瑤光可是狠狠地收拾他們了,現在想想還有些后怕啊。
兩人正郁悶著,就看到前面出現一個人,正是陳遠山的娘洪氏。
“喲!這不是陳嫂子?你這出來干什么啊?不會也是聽說余家要招工去給風阿婆建莊子就出來看一眼吧?”賴氏立刻湊過去笑瞇瞇地說,她心里不好受,也不想讓別人好受,想著自己最多是賺不到那一天二三十文的錢,可是陳家卻把一棵搖錢樹給推出家門,他們才是最該后悔的,就算他們現在不后悔,她也得讓他們后悔,這樣自己才能心里舒服一些。
洪氏淡淡地說:“我出去讓我嫂子家。風阿婆建莊子是她有福氣,她幫了余家,余家現在幫她也是應該的,我有什么可看的?我又不打算去做工,倒是你們,看你們從余家那個方向過來,你們想做那份工?”
賴氏撒謊說:“哪有,我們兩口子現在身體不太好,哪受的了那份累,我們就去看看。唉喲,聽說買了一百畝的地,到時候要全圍打墻,還要在里面建屋子,還要翻地!到時候真不知道成什么樣子,得變的和那些地主老爺們的莊子一樣吧?那可真是舒坦日子啊!那風阿婆救了一個姑娘可真賺到了。就算余家的人不承認是余家二姑娘出的錢,可是誰不知道就是她出的錢啊。余家那個二姑娘可是一棵搖錢樹啊,真是誰娶了她誰有福氣喲!陳嫂子,你家退親真是退的早了,怪可惜的!”
“有什么可惜的?我們陳家又不是貪財的人家!我們是重名聲的人家!”
洪氏板起臉,她有些受不了賴氏帶著嘲笑的話語,她的心里是有些后悔了,其實她給兒子退親不就是為了讓兒子娶上一個要么有錢要么有勢的姑娘嗎?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可是不顧著面子愣是退了這門親,可沒想到余銀花居然是個會賺錢的,而且還被人傳言是個有福氣的姑娘,她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賴氏一捂嘴,聲音卻不小地大聲嚷道:“喲!陳嫂子,你是說銀花名聲不好了?你是為了這個才退的親?這對她可真不公平,她就算被拐了,可也不是她愿意的啊,好歹余家以前對你們家也有恩。”
“你亂嚷什么?我看是你想壞人家姑娘的名聲,別賴到我頭上!我看是你想去余家要做工,余家不要你們,這才來在我面前胡言亂語吧?我可不上這個當!”
洪氏見有人看著這邊,立刻大聲地說,然后一甩袖子飛快地走了。
孫五斤對賴氏說:“快回家吧,惹了陳家對你有什么好?”
賴氏哼道:“我說的全是實話,比起余家,我更看不順眼這陳家,不就是有個念書好些的兒子嗎?看那得意的!”
洪氏氣哼哼地回到家里,就見陳老大正在院子里劈柴,她走過去搶過斧頭就劈,結果木頭倒了正好砸在她小腿上,疼的她一下子坐地上了。
陳老大連忙去扶她,說:“你這是干什么啊?又誰招你惹你了?”
洪氏疼的眼淚都要下來,說:“還不是那個余銀花!你說她沒事那么有本事做什么?現在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笑話咱們把她這個財神扔出家門了!有錢燒的!還要給風阿婆建莊子,真是錢多的沒處花了!”
陳老大嘆口氣,說:“那錢不一定就是她給的,風阿婆的兒子不是赤眸寨的嗎?不許人家兒子給自己娘建莊子啊?你沒事扯到余家姑娘頭上做什么?當初可是你鬧著要退的親,現在又后悔了?你要后悔還不晚,咱們試著去挽回一下?”
陳老大其實一直覺得對不起余家,他還是想和余家結親。
洪氏立刻說:“不行!我可丟不起那個人!她不就會賺錢嗎?會賺錢有什么用,還不是沒有權勢?咱們兒子到時候娶個官家小姐,可比她強,當了官還怕沒錢?當了官就能把會賺錢的人的錢全撈到手里!”
洪氏這么一說,自己把自己勸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陳老大沒話說了,他看著洪氏,想還是算了吧,就算讓銀花嫁過來,就自己媳婦這樣的能讓她過上好日子嗎?自己是想要報答余家,可不是想坑了余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