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參觀了好一陣子,天空被墨色覆蓋,點點星光點綴著這一大片的黑海,明亮的彎月皎潔的掛在上空,似有若無跟著你緩緩移動著。
從畫室出來,申莫琳正從外面拖完鞋子走進來。
“佑暖,你來啦?”
“申伯母。”看到申莫琳回家,安佑暖像個孩子一般撲了上去,西方禮儀在她們兩人之間異常順手,在臉頰兩旁小小嘬了兩口,笑得歡樂。
千時諾怔怔的站在原地,才剛看了畫,這下就如從畫般飄落至此,本人似乎比電視上面還要漂亮,聲音也是在此刻溫柔細膩很多。
她的感覺一直沒錯,申莫琳就是比一般的貴婦親近人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風(fēng)家呆過一段時間,看過了施曼婷的冷模樣,這下形成反差,才會有這種感覺。
記憶當(dāng)中熟悉的模樣清晰卻又模糊,千時諾凌亂了。
“子墨,你突然叫佑暖回來,怎么都不通知我,好歹我也可以早點結(jié)束那邊的事情,過來陪陪佑暖。”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安佑暖的身上,千時諾就像是一個隱形人,在旁邊不知該怎么開口。
“我不僅叫了佑暖,還叫了一個朋友。”
三雙眼睛突然換了方向,千時諾好像還沒有準備好,被盯得有點發(fā)慌,手心不知不覺相互攥在一起,摸出了一絲絲的汗,她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了一旁的那束藍玫瑰,在申莫琳還沒有看向她之際,將花束以最快的速度拿在手中,然后大步跨到前面,送上鮮花。
申莫琳側(cè)頭,只見一束藍玫瑰神出鬼沒映入她的眼簾,不免讓她心花怒放。
“申阿姨,我是千時諾,這束花送給您。”隨后探出一顆小腦袋,千時諾眼睛笑成了月牙,嘴角揚起最好看的弧度,沒想到的是申莫琳的表情從驚訝轉(zhuǎn)變?yōu)橄矏偅詈笳麖埬槼两谝环N憂傷之中,還帶點木訥。
“阿……阿姨,這花您……不喜歡嗎?”千時諾舉著花束的手開始顫微,她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跟小貝長得一樣,子墨上次你申阿姨說的就是這個女生對不對?她是子卉對嗎?”情緒開始激動,安佑暖慌張,她就知道申莫琳見到千時諾時,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千時諾不懂,怎么自己的出現(xiàn)會引發(fā)申莫琳這么大的反應(yīng)。
“媽,你認錯了。”樂正子墨踱步到申莫琳的面前將她扶住,然后不緊不慢的說著。
安佑暖只是站在一旁,心里很是酸澀,看到申莫琳的表情更是壓抑。
“怎么會?對了,我有辦法可以確定這個女孩是不是。”雙手在混亂當(dāng)中,申莫琳轉(zhuǎn)身朝千時諾的身子摸去,手還在空中,樂正子墨早已將她握住。
然后平淡的說著,“她是來我們家吃飯的,媽,我請你不要沖動。”
“我沒有!我沒有沖動,我只想找到我的子卉,我有錯嗎?子墨你是知道的,媽媽對于子卉的失蹤非常自責(zé),所以求求你,不要阻止我好嗎?”哭得梨花帶雨,千時諾簡直嚇傻了,剛才還是笑顏如花,難道是申莫琳將自己看成了她已經(jīng)離開的女兒了嗎?一定是的。
此時,看著這樣的情景,千時諾只有揪心跟同情,她是不是來錯了,不應(yīng)該來的,這樣申莫琳也不會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這么難過。
“媽,你冷靜一點!我知道你的心情,時諾不是……子卉,你一定要相信我。”
“子墨……”
那后面一句,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樂正子墨知道真相,所以在否定,欺騙事實的時候,他的心臟已經(jīng)零零碎碎散了一地,“答應(yīng)我,子卉的事情就此結(jié)束。”
就像一個失魂落魄的孤者,申莫琳滿含淚水,卻不住的搖著腦袋,樂正子墨心疼將她攬入懷中,他有一萬個對不起要跟自己的母親說,而這些對不起,他也只能夠藏在心里默默道歉。
“伯母,您別難過了……”仿佛一下子就變得笨了,安佑暖心疼申莫琳,心疼千時諾,更加心疼樂正子墨,在她眼里,這一切的事情她是知情者,卻又是旁觀者,好幾聲在聽到申莫琳哭得的喘不上氣的時候,她就想要說出來,卻一直被一旁樂正子墨的那股溫情所抑制了下去。
“申阿姨,對不起,我不知道您看到我會回想起自己的女兒,讓您這么難受是我的錯,所以子墨哥、佑暖謝謝你們的邀請,只不過我想我還是提前離開好了。”千時諾受不了這種畫面,她太感性了,怕再多待一秒,也會被感染至流淚。
“時諾吃完飯再走。”樂正子墨挽留。
“是啊,廚房已經(jīng)都準備好了。”
“不了,今晚我弟不回家,我剛好可以陪我母親吃吃飯。”千時諾順手將花束放在茶幾上,然后對著申莫琳深深的鞠了一個躬,笑容飽滿。
雖說她看到這個年輕的女人,有淡淡的好感,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親昵,也許自己真的跟傳說中的子卉長得很像吧?又是因為這一種原因,她好像必須要躲得遠遠的,她希望自己的出現(xiàn)可以帶給別人快樂,卻并不是傷心的過往……
仁平醫(yī)院。
vip病房內(nèi),靜如地窖。
除了有‘滴答滴答’儀器運作的聲音,就再沒有別的雜音,寬大的病床上,林淼已經(jīng)整整熟睡了一個月,面如白紙的臉色,唇干的毫無生氣,又密又長的睫毛靜靜的躺在安詳?shù)难燮ど希瑳]有任何的進食,只靠著點滴跟營養(yǎng)針才熬到了此刻,林淼整個面部顯得消瘦了許多。
一旁,崔錫珉困意十足,一不小心就已經(jīng)在雪白的床單上沉沉的睡去,今日的他好似黑眼圈有濃重了,兩雙眼睛也比之前深陷了許多。
“珉……”渾濁不清的聲音在靜謐的病房間反復(fù)響著,手背上插著冰冷的針管,蒼白無力的手指尖猛然抽動了一下,冥冥之中向內(nèi)勾動,雙眉間的距離一下一下的鎖緊,那是皺眉的動作,似乎昏睡了太久,導(dǎo)致林淼的眼睛在一番搏斗下才緩慢睜開,感受著燈光帶給她的刺激,令她覺得頭暈?zāi)垦#贿^在晃頭看到一旁安靜趴著睡過去的崔錫珉時,她好像看到了最美的東西,嘴角即使很干很干,哪怕一動就會痛,也努力的在向上揚起。
“幸好你一直在。”只覺得全身無力,看來一個月來真的睡殘了,林淼將自己所有的力氣給予在那一雙冰涼的手,一點點的努力舉起,在痛苦的堅持下最終撫摸上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頰,溫溫?zé)釤岬摹?
指尖冰涼的觸碰讓崔錫珉不由的一驚,在腦袋微動的情況下,林淼想第一時間將手拿開,誰知力氣剛好都使完,直接落在崔錫珉的臉上,徹底將他弄醒了,她當(dāng)然……不是故意的。
像是做了一場噩夢,那股寒冷從臉深入腦髓,崔錫珉直接是驚醒的,在看到睜著眼看這自己的林淼時,心底涌起了希望,“你醒了?”
那抹笑是崔錫珉進這一個月來最由衷的,他幻想過多次林淼什么時候會醒,但是希望總是落空,令他欣慰的是這次實現(xiàn)了,真的如他預(yù)料的一樣。
醒了!
“珉……你都瘦了。”看著崔錫珉更加枯瘦的臉頰,林淼反倒心疼,卻不看看大病剛醒的她,已是瘦骨嶙峋。
“我無大礙,只要你醒了就好。”崔錫珉語氣平平,艱難遮掩了心中的那份喜悅,“餓不餓,或者渴不渴?”
林淼搖搖頭,“看到你就夠了,我不需要那些。”
“對于你的救命之恩,我很感謝。”
“你不用謝我,那是一種本能意識做出的行動,反而我想謝謝你,感謝那場車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很庸俗,林淼低頭嘲諷的一笑,“你會覺得我很賤吧?也是,我是一個壞女人,我因為嫉妒差點殺害了一個無辜的少女,也許那場車禍本就是上天安排的懲罰我的,或者是來讓我贖罪的,不過很感謝,他們并沒有直接拿去我的生命,我知足了。”
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是她自己,林淼卻覺得幸福,第一眼能夠看到自己所愛的人,她只有滿足,可以再次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她單純的感動……
這樣一個女人原本可以青青澀澀愉快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將她所有的一切剝奪,沒有家人,沒有美貌,更加沒有關(guān)心自己的人,在這個世界,林淼的存在可謂是一大笑話,起碼,她就是這么認為的。
“你別這么想,你確確實實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會補償你。”崔錫珉站直身子,眼眸中溫和當(dāng)中帶點冷漠,就像他的內(nèi)心,矛盾不已,“我只有一個要求。”
“我知道。”像是看透了崔錫珉的內(nèi)心,林淼垂下長長的睫毛,低沉說著,“在我告訴你所有的真相之前,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那一年,若是大火沒有燒盡我的全部,包括我最后的容顏,你會選擇考慮一下,哪怕對我只有一點點的喜歡,會嗎?”淺灰色的珠子在眼睛當(dāng)中晃動,林淼眼神當(dāng)中透露出來的僅僅是那份從始至終的渴望。
崔錫珉怔怔站在原地,黑到發(fā)亮的珠子在燈光的照射下愈亮又帶點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