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許嘉慧這樣子,許道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一聲,拂袖離開!
許道勤一走,就立刻有人上來請大夫人母女離開,兩人還想要鬧騰,但是看著神色不善圍上來的護院,只得咬著牙離開。
以前是仗著許道勤抹不開面子,一定不會不管,但是沒想到今日這么不巧,事情就這么撞上了。
許道勤站在正院門外,躊躇徘徊,扶著手來回踱步,好長時間都沒邁過門檻進去。
家里的下人嚇得頭也不敢伸,大氣也不敢出,個個的跟鵪鶉一樣。
屋子里坐著的許二夫人得知丈夫就在門外,自己坐在屋子里,眼眶也漸漸的紅了。
她知道,他不進來,是因為看到了大嫂辱罵她的這一幕,讓他心生愧疚了,他知道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以前跟他抱怨過,但是那時候丈夫只是不信自己所說大嫂的所為,以為她心生厭惡言過其實,
現在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他現在知道,自己說的都是真的了吧?
兩人夫妻這么多年,一路磕磕絆絆的走過來,平生頭一回,許二夫人感覺到了委屈。
“夫人,老爺去書房了。”
聽著丫頭的稟報,許二夫人輕輕頷首,卻并沒有說話。
只是心里想著,他去書房是想避開自己嗎?
也是,不知道怎么見自己,避開是最好的辦法。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丫頭又進來回稟,“夫人,老爺命人送信去金陵了。”
許二夫人一怔,面上帶著幾分驚愕之色,不是才送走了信嗎?
現在又送信……
許二夫人的心口“砰砰”跳了起來,隱約想到了什么,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哭,是興奮還是惆悵,心里五味雜陳。
真真是想不到,少年夫妻時兩人做不到相濡以沫,只能舉案齊眉。老了老了,她卻得到了年輕時最想得到的東西。
晚了嗎?
正這樣想著,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傳來,許二夫人渾身一凜,無端的有些緊張起來。
是的,她緊張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當年出嫁時蒙上紅蓋頭的那一刻,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里,不知道能不能走得遠,那種緊張,現在又體會到了。
丫頭們的行禮聲傳來,緊跟著踏雪尋梅的門簾被掀了起來。
許二夫人下意識的抬起頭看過去。
許道勤一進來,就對上了妻子略有些緊張忐忑還極力保持者鎮定的神色,滋味難言在心頭涌動。
他緩步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執起她的手,滿口的話來的時候都想好了,但是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倆人都老了,眼角的皺紋細細密密的爬了上來。
許二夫人愛笑,因此眼角的皺紋并不比許二老爺淺多少,柔和舒服的笑紋,讓人看著就歡喜起來。
屋子里的丫頭們早就退了出去,門簾落下來,隔成一方安靜的世界。
許二老爺剛擠出一個笑容,許二夫人卻抱著他的胳膊低下頭去輕聲哽咽。
細細微微的哽咽聲,一絲一絲的蔓延上來,抽抽噎噎的卻更令人心疼。
許道勤動了動僵硬的胳膊,半側著身子,將她環進懷中,好半響才開口,“是我錯了……”
是他錯了,是他沒有替妻子多想想,沒有去想她的為難,沒有去想她的處境,只一味的讓她忍。
是他錯了。
他忽略了太多,太多,他對不起自己的老妻。
等到許二夫人的心緒終于平靜下來,拿著帕子背著許道勤擦眼睛。
許道勤臉上就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你什么樣子我沒見過?”
“……那又如何?”許二夫人怒道,女為悅己者容,她就算是容顏老了,也不想在他面前留下一個丑陋的模樣。
許道勤搖頭笑了笑,看著她的后背輕輕地嘆口氣,說道:“我又給金陵追加了一封信,將大嫂的惡形惡狀說了個清清楚楚。我想族老一定會有決斷的,你不用擔心。”
許二夫人已經想到了,此時倒也不驚訝,只是微微擔心的說道:“我只擔心大伯對你心生怨恨,其實不用寫也無妨的。”
許道勤冷哼一聲,“大哥要是怨恨我也沒辦法,他的老婆女兒是掌中寶,我的也不是手里草。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不能做的也逼著你做了,他還抱怨什么?”
聽著丈夫的話,許二夫人的心里就像是三伏天吃了冰碗一樣偎貼起來。
受了委屈不要緊,只要他能明白就好。
心里歡喜了,人也就輕松了,說起話來也寬容了很多,看著丈夫就道:“跟了你這么多年,如今總算是能得了一句貼心話了。”
許道勤面帶愧疚,輕聲說道:“這么多年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對,把事情想簡單了。”
“后宅內院婦人間的事情,你哪里能知道的清清楚楚,若不是大嫂太過分,這件事情也不用你為難的,只是想不到她們這么過分。大哥那邊我始終有些擔心,不若你去封信問問吧。”
許道勤點點頭,看著妻子說道:“就算是把事情跟金陵那邊所清楚了,但是為了家族著想,只怕和離的事情我們依舊不能袖手旁觀,這件事最終還是要仰仗夫人進宮跟皇后娘娘求情。”
許二夫人聞言心里松口氣,皇后那里早就松口了,她只是不想大夫人母女囂張,這才想要殺一殺她們的威風,只是沒想到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此時,聽了丈夫的話,事關皇后的叮囑,不許把事情透露出來,猶豫一下還是瞞著丈夫說道:“你放心,我總不能讓你繼續為難的,娘娘那里我再去求一求,娘娘是心軟的人,必然會答應的。”
許道勤半瞇著眸,“董家那邊我已命人仔細的去查,想要和離咱們這邊總是要做足準備的。”
許二夫人想起皇后的叮囑,就思量著說道:“這件事情你先別急,查到了什么先壓著,等娘娘那邊有吩咐再說。”說到這里看著宮中的方向,“畢竟事關太后,娘娘也為難。”
許二夫人隱瞞丈夫有些愧疚,但是她不能失信于皇后娘娘,將娘娘置于不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