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離開皇宮,分散坐轎回府,吏部侍郎蕭知禮坐在轎中,臉色卻是陰沉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讓他生了惱。
回到了侍郎府,入正廳坐下,吩咐人之后,盡量的緩和了一下表情,片刻后,一位美婦與小馥親密的,伴行進了廳中。
“拜見公主殿下。”蕭知禮起身拜見。
“叔父免禮。”小馥柔聲回應。
“夫人,我與公主商量事情。”蕭知禮直腰后,溫和說道,美婦點頭,默然離開了正廳。
“殿下請坐。”蕭知禮客氣道。
小馥在客位坐了,美目期待的看了蕭知禮,蕭知禮也沒有廢話,直接說了朝議的過程。
“謝叔父幫了本宮。”小馥愉悅的柔聲道謝。
蕭知禮卻是神情一肅,說道:“我圓了殿下所請,不過我很不解,那個中府使為什么一定要入主了信王府,而且我懷疑,蘇州之變,未必是江陰侯主導的,如果是,那就輪不到張洪波出頭上書,我懷疑,蘇州之變,是你的中府使與張洪波勾結的結果。”
小馥一驚,她當然知道蘇州之變的真相,而張洪波之所以上書,是因為瞞不下去了,是越國終于發現了蘇州的變天,所以,只能依計劃的向唐國先攤牌,如果唐國沒有被唬住,那就只能用武力滅吞了無錫縣的唐軍,然后悍然準備與越國和唐國開戰。
當然,開戰前,小馥會帶了公主府的人逃離京城,石埭縣那里也會及時的逃亡到常州,之后的開戰,一旦戰敗,就只能乘一艘海船逃亡異國,這就是辛琴兒寫給小馥的密信中一段,小馥得信后沒有驚惶,而是鎮定的依了辛琴兒所請,急求了蕭知禮在廟堂上說話和求得所需。
“叔父已然幫助了本宮,本宮不該瞞了叔父,事實上,蘇州之變,是本宮的駙馬與張洪波聯合,率了五千大軍奇襲了吳縣城,................。”
小馥實言告訴了蕭知禮,因為蕭知禮事實上已經上了賊船,而且小馥還需要蕭知禮,日后能夠主動的,繼續影響著廟堂的決策,朝里有人好做官,有蕭知禮在廟堂上的駁阻,會讓很多不利于公主府的決策無法實行。
蕭知禮震驚了,竟然失禮的起身走思,他是通過了不合理細節發現了異常,但是他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陸天風的膽大妄為,他以為是中府使與江陰軍勾結了,可事實上,卻是陸天風用五千降卒占據了蘇州,逆天呀,太難讓人置信了。
蕭知禮終于冷靜了,他坐了回去,看著小馥,平靜道:“如果殿下說的是真,那后患可就大了,蘇州真相早晚會為了朝廷所知,最少有三個人能夠很快的告知了朝廷,一是江陰侯,但可能性不大,二是萬斌,那是皇帝的近衛心腹,三是江陰軍節度使顧將軍,尤其是顧將軍,會身在了蘇州駐扎,能夠很快的知道了奇襲之事。”
小馥點頭,道:“還有一位程焱將軍。”
蕭知禮一怔,眼睛不解的看著小馥,問道:“殿下可是有了解決之法?”
小馥柔聲道:“我的中府使來信說,那些人都會沉默的。”
“哦,難道他們投靠了陸天風?”蕭知禮訝道。
“沒有,中府使說,程焱與駙馬在句容縣一戰,有了很深的情誼,雖然不會背叛皇帝,但也不愿害了駙馬。萬斌和顧將軍,應該是不愿承擔了戰敗的責任,而且萬斌有一半是本宮屬將,本宮一直是很支持他帶兵的,而顧將軍在寧國軍時,與駙馬也是很友好,如果他們上書了真相,那結果不但本身危機,還會成為引發了戰亂的源頭。”小馥回答道。
蕭知禮聽了默然,小馥又道:“叔父也是知道,老祖宗說過唐國的氣數將盡了,我雖然是公主,可我一直自認是老祖宗的孫女,如今蘇州的事情,需要的就是時間扎根,只要能夠平安半載,蘇州和常州的根勢就扎下了,以后一旦唐國衰亡,蕭氏也不會淪為了任人宰割的家族。”
蕭知禮一皺眉,繼而吁了口氣,道:“殿下,我服氣陸天風的勇心,可是立勢不是那么簡單的,如今不但要承受朝廷究罪的兇危,更可怕的,是蘇州能不能夠真正的歸于掌控,陸天風既然奪了蘇州,他就根本不應該離開,他應該留在蘇州,親自統帥了蘇州大軍,而不是交給了張洪波或是降將,他的離開,后果只怕會即失了蘇州,又丟了身家性命。”
“蘇州還有我的中府使掌控,我的中府使是位奇女子,她有能力掌控了蘇州軍力,而蘇州七萬大軍的骨干將官,全是中府使拔任的,張洪波無權調換將官,他只是名義上的統帥。”小馥正容道。
蕭知禮一怔,繼而點點頭,小馥又道:“中府使說,因為都是降卒,經不住大戰的考驗,一旦陷入了唐國與越國的夾攻境地,很容易崩潰,所以駙馬果斷的回了茅山。”
蕭知禮點點頭,小馥又柔聲道:“駙馬是守信之士,叔父已然幫了他,他會記恩的。”
蕭知禮淡然笑了笑,道:“我是為了蕭氏,才出力的。”
“我也是在為蕭氏出力,我是蕭氏的女兒。”小馥柔聲回應。
蕭知禮默然,過了一會兒,溫和道:“殿下該回去了。”
小馥點頭起身,柔聲問道:“叔父以后,想得到什么?”
蕭知禮扭頭看了小馥,淺笑道:“怎么?想許諾什么嗎?”
“我想問問駙馬,能夠給了蕭氏什么?”小馥柔聲道。
蕭知禮搖頭,道:“不要做那種傻事,索要而得的,對蕭氏未必是福。”
“嬋兒明白了。”小馥柔聲回應,
蕭知禮遲疑一下,問道:“你,不怕陸天風會變心嗎?”
“不怕,我相信駙馬,能夠一生的善對了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駙馬有登高之時,只要我不觸及他的忌諱,就無人能夠替代了我,而且據我所知,駙馬從未失信過人。”小馥柔聲自信的回答道。
蕭知禮一笑點頭,道:“陸天風在京城的名聲,確實是守信之士。”
“叔父,嬋兒告辭了。”小馥女禮辭行,蕭知禮送到了廳口,自有夫人繼續送客。
回了廳中,蕭知禮佇立發怔,好一會兒才自語:“陸天風如果真的能夠牢握了十萬大軍,卻也值得蕭氏側重押寶,只是蘇州的不確定,太多了。”
“爹,張洪波竟然被封了東海侯。”
江陰張氏的府宅內,一個中年人憤恨惱說,他將一張信交給了大椅上的銀須老者,江陰侯。
江陰侯神情淡然的接過信看了一下,竟然淺笑道:“封侯是好事,你急什么?”
中年人一呆,意外道:“爹,洪波這是做了大逆之事了。”
“他做什么大逆之事了,他殺了長者嗎?他兵變謀逆了嗎?”江陰侯淡然問道。
“爹,他可是私自出了軍。”中年人愕然急道。
“那是他的營軍,他是自己去博取了前途,成或敗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沒有損害了江陰張氏,我這個做祖父的,還沒糊涂的會生了什么怨恨,倒是你,蘇州的得到,于你的利益可有損害,沒有損害你亂加什么罪名?”江陰侯冷聲回應。
中年人立時無語,江陰侯又淡然道:“洪波是庶出,他離開了,去開枝散葉是張氏之福,他若是只愿在了這里撲騰,對你是非常不利的,等封侯的圣旨到了,你親去道賀。”
“什么?讓孩兒親自去給他道賀?”中年人立時抵觸道。
“笨蛋,你去給洪波道賀,那只會增了你的威望,洪波畢竟是你的親侄兒,日后我閉了眼,洪波就是你的外勢,會讓旁支的族親有了顧忌,不敢輕視了你。”江陰侯氣的瞪眼教導。
“孩兒明白了。”中年人忙知趣恭應。
“去吧,不要嫉恨洪波了,洪波成了東海侯,對你是最有利的,以后沒人敢與你爭了江陰侯位。”江陰侯擺手說道,中年人恭應離開了。
看著嫡子的背影,江陰侯無奈搖頭,其實他不愿進取太多,一半是為了這個無能的繼承人,因為這個繼承人,守不住太大的家業,家業一旦大了,等他一閉眼,只怕是免不了子孫相殘。
江陰侯也知道,等他一死,張氏八成會解體了,那些旁支根本不服自己的嫡子,他一死,旁支要么造反奪位,要么離開另立門戶,而家業不大的情形下,旁支會傾向離開江陰縣,去另立了門戶。
“臭小子,我這個祖父為你搖搖旗,也算對的起你了,你死去的爹,應該不會怨我啦。”江陰侯仰靠在大椅上,喃喃自語,一雙眼睛,竟然有了淚光在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