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電話那頭的聲音慵懶而暗啞,帶著濃濃的睡意。
糟糕!忘了美國那邊還是半夜!默瀾暗暗叫糟,但是都這樣了,如果他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初的脾氣可不是他能消受得起的。干脆心一橫,要死也要死個明白。
“是我,默瀾。”
“我知道。”初的聲音有了絲寒意。
糟糕!忘了他有起床氣!默瀾硬著頭皮笑了兩聲,電話那頭一直都沒有聲音。
“我想問你件事啊,你可不可以回答我啊?”
“說吧。”初無奈地嘆了口氣,默瀾說話喜歡繞圈子,聽著真累。揉揉酸澀的眼睛,取過一邊的眼鏡戴上,準備和他耗上一段時間了。
“你有沒有對小白豬告白過?”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默瀾有點怕了,心里暗罵自己有夠笨的。這種事情就算有,初能告訴你嗎?
“還沒。”順著電話線輕飄飄蕩悠過來兩字。
默瀾驚的下巴都快掉了。不是吧?電話那頭那個真的是那個凡事追求效率,奉行以最快時間達成目的的準則的初嗎?居然這么多年了,都還和小白豬告白過?
“為什么?”
“還需要嗎?我覺得我已經夠明顯了。”初無奈地撫著額頭,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在言語上給過她明確的表示。他對于感情始終還是比較含蓄,不想要說著花里胡哨的情話,捧著廉價的玫瑰,在大風大雨中為自己的愛情作秀。其實說穿了,他怕自己在她面前根本說不出什么話來,但這個不能讓唯恐天下不亂的默瀾知道。
“是夠明顯,基本上整個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但是,這對小白豬是行不通的。”默瀾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她從小到大就只有我一個親人,對于感情我教給她的始終還是很欠缺的。如果你指望著讓她慢慢感受,慢慢體會,我告訴你,你會很辛苦!”
初不出聲,他自然知道默涵對于這個哥哥有多依賴,她的人生中從記事開始滿滿的都是默瀾。而他,只能占個小小的角落,但是,他很滿足了。這輩子他都沒指望過能超越默瀾的地位,也沒想過要超越。只希望,默瀾后的順一位屬于他就好了。
春末的午后,陽光燦爛的有點刺眼,已經隱隱可以聽見幾聲蟬鳴聲,預示著夏天快要到了。
“默涵,為什么一個人坐在這里啊?”穿著白襯衣的初蹲在默涵前面,笑得如同幼兒園老師畫的向日葵。
“哥哥欺負我,他把我的小熊耳朵給扯下來了!我不要理哥哥了!”小小的默涵抱著那只缺了個耳朵的小布熊蹲坐在花壇邊,眼睛紅紅的,一張蘋果臉哭得臟兮兮的。
“那初哥哥陪你去玩吧。躲著你哥哥,不告訴他好不好?”初的笑容明媚的沒有一絲陰影。
“可是,哥哥找不到我會擔心的。”默涵為難地癟著嘴,很糾結地擰著小熊剩下的那只耳朵。
“可是哥哥不是讓默涵不開心了嗎?我們要罰他!讓他到處找。”
“不要。哥哥找不到默涵會傷心的。”默涵很堅持地搖著頭。而后笑了,“就算哥哥欺負默涵,默涵也不會欺負哥哥的。”
在默涵心里,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排名第一的永遠是默瀾,誰也不可能取代他的位置。這一點初從最最初認識這對兄妹的時候就知道的事。
“辛苦便辛苦吧,我不想逼她。”初的聲音顯得有些落寞。
“你就不怕小白豬喜歡上別人?”
“喜歡了又能怎樣?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只是她所謂的喜歡,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她還不懂。”初的輕笑聲從那頭傳了過來,讓默瀾的嘴角不禁抽動了幾下。回想起小白豬過去的暗戀史,都夠出一本書了,卻都是無疾而終,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初。但是,事實上確實她那些所謂的喜歡真的什么都算不上,勉強要說的話,只能算是一種變態的執著。
六年級那一年剛升上初中的默涵,第一天報到完就興沖沖地告訴他,她對一個男生一見鐘情了。然后他非常不爽地對那個男生跟進跟出觀察了好幾天,發現默涵的品位實在很成問題。那個男生長的很普通,事實上還有點丑(默瀾標準),每天離上課5分鐘前到校,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然后上課,第二節課后會上衛生間;中午一定吃青椒土豆絲;下午一放學就直接回家,從來不和同學打籃球、踢足球;衣服永遠筆挺,生活規律的嚇人。總而言之,他絕對就是那種所謂的“乖乖牌”。
“你說你喜歡他啥吧?”默瀾用極端鄙視的眼神看著她。
“你不覺得每天活得那么規律的人很帥嗎?”默瀾覺得他在默涵的眼里看到了只存在于少女漫畫中的粉紅色愛心,“你看,他永遠知道下一件事要做什么;什么東西都放在特定的位置,不用手忙腳亂地找;不用擔心自己會遲到,永遠都是從容地走進學校;不用為今天吃什么這種問題操心。這樣的人,簡直太厲害了。”
“你確定這樣的人還算人嗎?不過是個按部就班的稻草人罷了。”默瀾很不屑地嗤了聲。
“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人家?我看你就是在嫉妒。誰像你啊,每天早上就忙著找成雙的襪子,到期末就到處找老師套題目,每天吃飯都嫌這個不好那個不好。”默涵的眼神明顯的帶著鄙視。
“我嫉妒?你居然說我嫉妒那個稻草人?我又不想當麥田里的守望者!”默瀾很嘔,聽她那么說,難道她喜歡人的標準都是按著他反著來定的啊?他有那么糟嗎?至少他每天穿的襪子都是成對的,就算挑食也比那個稻草人長的高大多了好不好!
“你們兄妹倆在爭什么呢?”仍是一身白襯衫配黑色長褲的初俊美的如同童話中的王子,含笑的嘴角似乎都是泛著神圣的光的。
“初,你來的正好。這小白豬居然喜歡上一個稻草人。你幫我說說她。”默瀾忙拉住他,一臉挑釁地盯著默涵。
“默涵有喜歡的男生了啊?這很好啊,證明我們的默涵長大了。”初仍是含著笑,眼鏡卻是微微泛著光的,“不知道能讓默涵喜歡上的男孩子會是什么樣的?”
“初哥哥,我告訴你哦,他很厲害的。他可以每天一秒不差的到校,簡直就像一個天然的鐘一樣。”默涵很是興奮,提到他就猶如提到了神明一般虔誠。
“喔?莫非你指的是六年B班的優等生虞謙?”
“你怎么知道的?初哥哥真是太厲害了。”
“你才知道啊,作為學生會長,這家伙可是把全校學生的資料都記在腦袋里了。說那個稻草人厲害,他連初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默瀾的鼻子朝天,好像說的人是自己一樣。
“初哥哥厲害我當然知道啊。可是初哥哥對我而言已經不是人了。”默涵咕噥著。
初的微笑有一瞬間僵硬。不是人?那是什么?
“我覺得像虞謙一樣的已經是很厲害了。像初哥哥這種神級別的,自然不能相提并論。”默涵的臉浮現出可愛的小紅暈,完全一副戀愛中少女的樣子。
“那你知道他喜歡什么嗎?有什么興趣愛好嗎?喜歡什么樣子的女孩子嗎?”初的笑容暖暖的,帶著特有的華麗和神秘。
默涵歪著頭想了想,緩慢地搖搖頭。
“初,你是怎樣?難道你還要幫小白豬追那個稻草人嗎?”沖著初喊完,一把捏起默涵的臉頰,“我不答應!聽到沒有?哥哥我,不!答!應!”
“哥!痛!痛!”
“你要敢給我去追那稻草人,我就去放把火燒了他!”默瀾狠狠地揪著她的嫩肉,看她直疼得淚花飛濺才松手,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