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隔墻
風(fēng)過無痕,玲瓏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清了清嗓子,問道:“這么久怎么還不見白蘭過來,這風(fēng)怪緊的。”才說著,便聽白蘭從后面道:“讓娘娘久等了,奴婢該死。”
白蘭抱著披風(fēng)沿石子小路而來,給玲瓏披上,道:“讓娘娘吹風(fēng),奴婢該死!”
玲瓏笑道::“不礙事,既然來了就與我們一起散散步吧,難得清閑。”白蘭遂跟在后面,杏花將方才一切都收在眼底,微微斂眉,并排走在白蘭旁邊。
回到清寧殿,玲瓏疲倦靠在軟墊上,素蓮又端了安胎藥進(jìn)來,她擺了擺手,道:“先放著吧,一會兒再喝。”
素蓮用手觸了觸碗壁,道:“一會兒就涼了,娘娘還是趁熱。就當(dāng)可憐奴婢,不然奴婢又要……”
“無妨,待會兒我喝了再讓人進(jìn)來,沒人瞧見就沒事了。”
玲瓏支著頭側(cè)身一旁,眼睛半閉,鐵定心思不愿喝的模樣,素蓮見她面有愁容,輕聲道:“娘娘可是在為今日李昭媛她們說的話心里不痛快,現(xiàn)在她也不過剛剛復(fù)寵,那個模樣,皇上能寵到幾時未必呢,娘娘何必為她神傷。”
靜了半晌,玲瓏才有些恍惚地嘆了一聲開口道:“她失意時我換了她春輝殿里的宮人,如今她得意了又要來阻我,冤冤相報啊。宮中沉浮向來瞬息萬變,她所說不假,今日是我在妃位又有孩子,尚能壓得住些,若換明日她一朝有孕,不知又是何種光景。說是一家人,我終究是半路來的,太后娘娘多看重她,這幾年出了多大簍子娘娘都幫她擔(dān)著。若換了我,還不知道怎樣。”
素蓮凝眉,蹲身玲瓏側(cè)旁,說:“娘娘是怕她來日欺上了頭,其實她想要欺負(fù)娘娘也不那么簡單。現(xiàn)在娘娘身為淑妃,她不過是個嬪。宮中向來看重子嗣,李昭媛在李家地位已大不如前。若無子嗣,她想越過娘娘也是絕不可能。她雖年輕,可誰說有寵就一定能懷上孩子?娘娘從前就是太心軟,可知斬草需除根……”玲瓏一抖,見素蓮眼中掠過一抹陰狠之色。
她的意思她懂得,李惜玉已經(jīng)失去她父親的支撐,皇帝向來喜歡會輾轉(zhuǎn)承歡的女子,李惜玉那性子,得寵不知能有幾日。若沒有孩子,將來自己絕對有辦法讓她一直居于嬪位再無升遷,只是……
玲瓏最終還是搖頭,素蓮道:“娘娘不必?fù)?dān)心。若是娘娘有需要,奴婢原為娘娘赴湯蹈火,您若是不忍心,還是交給奴婢去辦吧。”
玲瓏皺著了皺眉頭,正張口欲言,忽聽得門外白蘞的聲音道:“白蘭你怎么在這不進(jìn)去,外面風(fēng)怪大的。”
“啊!我……我是來端水給娘娘洗手。”
玲瓏和素蓮具是一驚,忙道:“此事以后再說。”對外面道:“你們進(jìn)來吧!”白蘭端著一盆摻了花露的溫水進(jìn)來,白蘞略有些狐疑跟在后面。玲瓏拍拍心口暗道好險。
下了幾場雨,寒意越發(fā)浸骨。玲瓏心念著宮里的小弟弟李煦。不知過冬的衣物準(zhǔn)備如何,特地叫小廣去凌煙閣看了幾回。又招他來清寧殿陪自己用膳,方便說話。
李煦直著腰板給玲瓏行了禮,還是那副學(xué)著大人的小模樣,可惜這回他再想學(xué)也繃不住,因為綺公主和小齊王也跟著一塊來。這兩個自幼在母親驕縱宮人縱容寵愛下長大的孩子,比起一般的小孩本就頑皮,小齊王還好些,玲瓏命人端來些吃食他就靜靜地坐著不說話了,綺公主生性活潑好動,玲瓏與李煦說話,時不時要被她插上兩句。比如玲瓏問李煦在凌煙閣過得好不好,李煦才開腔說了一句:“啟稟娘娘……”接著綺公主就道:“玲瓏你放心,他在凌煙閣過得可好了,他功課好,師父夸他比夸我還多些,有人想欺負(fù)他,不過都被我擺平了!”綺公主很是自豪地拍拍胸脯。時隔多年綺公主還是愛叫玲瓏的名字,廖姑姑倒是提醒過多次,可是綺公主覺得這樣叫才順口,玲瓏也不介意。
她掩面輕笑,道:“多謝公主照顧。”又問,“聽說你常常挑燈夜讀到很晚,你喜歡念書是好,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李煦忙起身作揖,“娘娘關(guān)懷……”
又被阿綺搶道:“這個我也經(jīng)常說他呢,看書有什么好玩的,每日不睡覺只看書多累啊,可他就是不聽,玲瓏你得想法子勸他!”
李煦被她的搶話臉漲得通紅,偏偏搶話的人是公主,他說也說不得,玲瓏聽略有責(zé)備地看了他一眼,越發(fā)讓他不知如何自處,手掌無意識地擦著衣角。
正好白蘭和宋媽媽帶著小團(tuán)子進(jìn)來,綺公主的目光全被小團(tuán)子吸引過去,小團(tuán)子大聲叫了聲:“姑姑!”綺公主歡歡喜喜跑過去找小團(tuán)子,裙擺下面系著的鈴鐺叮當(dāng)作響,跑了兩步,還不忘回頭拍一下只低頭顧著吃的小齊王,“跟我過去!”不由分說拉人就走。
玲瓏忙對宋媽媽她們道:“看著公主和王爺些。”
白蘭對李煦躬身叫了聲“公子好。”站到玲瓏身后奉茶。玲瓏?yán)鹄铎愕氖郑瑴匮缘溃骸鞍⒔阌植皇枪帜悖颇隳悄樱⒔阒皇窍M愣嘧⒁馍碜有砩献屝P給你多燉些夜宵滋補(bǔ),別為讀書熬壞了身子。還有,多回家去看看爹娘,別一泡在凌煙閣的藏書樓就不出來。”
李煦別扭地低下頭,終于乖乖道:“知道了,阿姐放心。”
玲瓏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又道:“娘親許久不曾進(jìn)宮,也不知過得怎樣,阿姐最近身上不大方便,也沒得召娘進(jìn)宮瞧瞧。你回家若是見著娘親,也替阿姐問問好,讓爹爹和娘都要保重。算是替姐姐盡孝心了。對了,你二哥不日將隨將軍回京了,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那小子怎樣了。”
見李煦神色有些不豫,玲瓏提到家人時更是眉心隱隱顯出些憂色來。遂問道:“怎么,你不愿回家么?姐姐可記得當(dāng)初你是擔(dān)心回不了家不愿進(jìn)宮的,如今看見宮里繁華,難道嫌家中簡陋了?”
李煦又被玲瓏的玩笑話弄得臉通紅,良久才訥訥道:“阿姐你誤會了…..我并不是,唉……”
玲瓏疑惑道:“有什么話還吞吞吐吐的。在阿姐面前也不能說出來么?”心下?lián)钠饋恚y道是家中出事?素蓮她們一看這情形。都頓下手里的工作,朝玲瓏靠了過來,唯恐真有什么她一時受驚。
李煦咬了咬唇,方對玲瓏道:“娘不許我對阿姐亂說的。”
“阿姐問了你,并不是你亂說,家里到底怎么了,你要不說阿姐越要擔(dān)心了。”
李煦想了想,小聲對玲瓏道:“爹爹最近要納妾,娘總是嘆氣。說這段日子讓我先別回去了。”
“納妾!?”玲瓏的父親前些日子才因玲瓏封妃也恩蔭封了朝議郎,品階不高卻也尊重,因皇妃的父親不能只是個城驛小吏,皇帝特意封的。這幾年玲瓏得寵。家里在京中也漸漸安定下來,家境逐漸殷實。從前玲瓏還在家,從不見父親提起過納妾之事,難道是見多了京中富貴人家做派,也要不安分起來。
“好端端地納什么妾,爹爹也一把年紀(jì)了,母親生下我和你們兩個,一直辛苦持家,難道還不夠么?那女子什么來歷,怎么就做了咱們家的妾。”
李煦有些擔(dān)心忘了玲瓏一眼。道:“我也不知道。娘說那妾是魯夫人送給爹爹的,不能不收。要我別管這些。”
“魯夫人?”李惜玉的母親魯夫人!玲瓏忽然想起那天在楓林里魯夫人與她說了一番男人新歡舊愛之類的話,似別有深意的樣子。玲瓏以為她說的是皇帝,現(xiàn)下才知道原來是另有所指。玲瓏在宮中地位高于李惜玉,莫不是奈何不了她,就把手伸向她家里。
看著李煦臉上懵懂未去的表情,玲瓏壓下思緒,強(qiáng)笑道:“的確你不該管這些,你就好好聽娘的話。這些日子不回家,盡可以到阿姐這里來。這些瑣事,改日娘進(jìn)宮了阿姐再與娘說。”
李煦點點頭,玲瓏讓他過去和綺公主還有小團(tuán)子一塊玩,幾個孩子難得休假一日。
傍晚送了三個孩子回凌煙閣,玲瓏是再也笑不出來了。素蓮扶上玲瓏的肩膀,擔(dān)心道:“娘娘……”
“魯夫人這手可伸得夠長的啊。”玲瓏嘆道,眉心緊皺在屋里踱步。素蓮跟在玲瓏身后,勸道:“娘娘以往對她們?nèi)蚀龋伤齻兾幢刂滥锬锏暮谩_@回娘娘若不施以顏色,下回還不知道她們會耍什么招數(shù)。”
她默默踱步不語,素蓮看出玲瓏的舉棋不定,腳一跺道:“娘娘別再不忍心,全交給奴婢去辦就好。”
玲瓏回身瞧她,“你打算如何?”素蓮咬了咬牙,湊近玲瓏耳邊道:“入秋時太后才賞了娘娘一批料子和藥材,奴婢剛才去庫房點過了,還有好好些呢,太后娘娘送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不如娘娘點一些過去送給李昭媛,近日李昭媛新寵,娘娘作為本家沒有送些賀禮,是在說不過去。”
“送禮,你是說…..”玲瓏心中生疑,素蓮說的送東西,絕對不只是送東西那么簡單。
素蓮點點頭,“其他一切就交由奴婢去辦,娘娘只管點了東西就是。”眼中漸漸顯出些凌厲,“奴婢聽聞麝香久用能使人不孕,自前內(nèi)廷用此法者甚多。”
玲瓏被嚇了一跳,險些跌坐在榻上,撫著胸口道:“不成不成,你也說用這法子的人甚多,用多了難道別人瞧不出來么?”
素蓮眼疾手快扶住玲瓏,聲音平穩(wěn)道:“娘娘放心,奴婢自有法子將那東西摻入?yún)s不讓人發(fā)覺。那東西對娘娘胎兒不利,娘娘還是不要過問。”
玲瓏點不相信道:“當(dāng)真?”
“絕不騙娘娘。”素蓮堅定道:“此番行事隱秘,交給奴婢定能神不知鬼不覺,就算到時候被人發(fā)覺,奴婢也愿意……”
第二日玲瓏開了庫房,挑了些尋常嬪妃相送的一些玩意兒物件,搭上李太后送的東西讓素蓮送去了春暉殿。()
193 隔墻
有什么建議或者評論,請 發(f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