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遺留問題
轉頭看見玲瓏故意別過臉去,似乎還有點氣鼓鼓的樣子,卻見即便氣鼓鼓起來也不比往日豐潤時圓潤,不免有些心疼。//皇帝笑道:“你流落這些時日人海茫茫實在難尋。朕想著如果你還活在這世上,即便怨恨朕也不會丟下孩子不管。如果聽說朕出宮南行,說不準自己就會打探著停駕之處過來,如果南巡回去依然沒有你半點消息,恐怕也已是……”
他說到此處忽然停住,心中隱隱有后怕。玲瓏落水之處水流湍急,沿岸沒有半點蹤跡,他派去搜尋的人皆言希望渺茫,他卻堅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大概是因為不甘心,即使她死了也不人讓尸身落在外,后來他還是下令在河里打撈,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更相信她一定沒有死在河里。
皇帝見她松動,伸手將人轉過來摟住,道:“朕派往南方的暗探兼為朕傳送信件,為了尋你,朕讓他們都看過你的畫像。江卿請旨回鄉(xiāng)探親,原也是朕讓他暗中查訪南方諸州情況。恰好有人為朕送書信予江卿,亦有了你的線索,朕才會知道你在灃懷。”
玲瓏早能料想幾分,宮中和李府的暗探如何無孔不入她不知道,可皇帝能讓她今日見江以何必定是了解她在灃懷生活的始末。
連藍姐瞧見她接近江以何都會有些想法,似乎還到江以何面前提了,消息傳到他耳朵里也不知是什么樣子。
雖是她粗心之過。可玲瓏心里當真有些羞惱,問道:“于是皇上讓江大人來這兒,是想看臣妾與人有沒有私情?”
皇帝笑哄道:“貴妃何必說得如此難聽,你與朕多年深情自然不是他人能插足的。畢竟江卿在朝中。為免日后引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煩,朕不過是告訴他個事實而已。”
看著他一派“我這是為你好”的模樣,暗謗這人好厚的臉皮。玲瓏嘴角抽了抽,差點將“幼稚”二字脫口而出。
皇帝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被她瞧出來,面上也有些掛不住,先是咳了一聲,伸手撩開她背后的黑發(fā),悠悠道:“你在灃懷日子雖艱苦,可瞧你似乎也過得如魚得水一般。當年若讓你出了宮。沒有朕在你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玲瓏被他的舉動弄得有點癢癢,甩了甩頭,黑發(fā)拂過他的手背,平淡道:“本來嘛,我自個兒有手有腳能干活。何須依憑他人過活,”話到一半忽然像是嗅出點什么味道,甕聲道:“還以為皇上會認為臣妾有損婦德。的確是我疏忽,那時我一心想找人幫忙弄一張通行文碟,在千州沒有戶籍,一時想不到別的法子,只知道府令肯賣江大人面子……”
“江卿是朕跟前得力能臣,為官也有十多年了,地方府令當然不會不看他情面。說到底還是讓你辛苦了。竟不知你要重新回來這樣艱難,幸好朕去接你。”
玲瓏含笑點點頭,“幸得皇上垂憐。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根本不是什么事兒,臣妾之失禮和藍姐……婦人之揣測而已,連累江大人。既然大人是皇上跟前得力的人,還望皇上莫要因為這小小誤會埋沒了人才。”
皇帝“哈”地笑了一聲,“自然自然,難道朕在愛妃心中還是公私不分之人。貴妃要再勸,朕真要懷疑……”說著摟緊了玲瓏的肩膀。
玲瓏淡淡橫他一眼,方才的舉動實在幼稚孩子氣得很,見他又有些嬉皮笑臉的涎臉樣子,哪里有個皇帝的模樣,懶得取笑他,只道:“夫妻之間難免會有磕絆,望夫君珍重妾身一片癡心,今后莫要再這般試探,此話您聽起來也許覺得冒犯,臣妾于皇上有君臣之別,妾身與夫君卻不希望心意隔閡,畢竟你我能有今日實在不易。”
她一直低著頭看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覆到她的手上,皇帝正色道:“是朕多心,為夫與娘子心有靈犀,不會再有下回。”
玲瓏聞言笑靨一展,飛眸流轉朝皇帝打趣道:“如此說來,將心比心,妾身豈非一直比夫君大度容人?”
皇帝愣怔,玲瓏暗暗等著他的反應,半晌才聽他似沉吟道:“確然。”
心中長嘆了口氣。
夜幕低垂時,船上處處掌燈,往日夜里該有些涼風送來絲絲涼意,這一晚卻不知為何悶熱難耐,玲瓏直覺胸口發(fā)悶,叫上白蘞陪著到外面散步。
厚云遮月,除了燈光照到的地方全是黑漆漆的,岸上的風景是看不到的,走了幾步就覺得沒意思,正打算回艙去就來一個人影。
“微臣叩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
江以何跪在面前,玲瓏頓住了步子,不覺已經(jīng)走到前艙附近,船上于她沒什么禁忌,因此行來也是不太經(jīng)心,接近甲板會遇到外臣也不奇怪。
她身邊帶著白蘞,江以何身后卻無侍從,玲瓏笑道:“江大人請起,大人為何這個時候會在船上?”
江以何起身,仍是那身淡藍色的袍子,發(fā)系玉帶,文質彬彬。
“啟稟娘娘,陛下找微臣議事。”
玲瓏朝她微笑點頭,江以何躬身一拜,道:“在灃懷之時微臣不知是娘娘,多有冒犯,還望娘娘恕罪。”
“大人言重,本宮亦想早日告訴大人,只是萬事總有不得已之時,生了誤會倒讓大人困擾,該給大人賠不是。”說著側了側身頷首。
江以何忙道“不敢。”
“微臣似聽家人來信說藍姐和小雯在灃懷遇到些麻煩,卻是微臣不在灃懷沒能襄助,不知……”
“大人放心,目前已經(jīng)安全無虞。”
江以何點點頭。拱手道:“有娘娘這句話,微臣可放心了。”
玲瓏略思量,少頃道:“本宮落難灃懷另有緣故,因緣與大人相遇不想聲張。離開灃懷亦是突然,往后大人若還有機會見到藍姐母女,還望為本宮遮掩一二。不至于嚇著她們才好。還有,此事不宜對他人提起,即便在皇上面前大人也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輕巧些這不過一場誤會,卻也有些忌諱在里頭,皇帝太城府,玲瓏拿不準他的注意,有點擔心真連累江以何。但她知道他并非狹隘之人,久而久之無人提起他絕不會再翻舊賬追究,當做沒有發(fā)生是最好的法子。
江以何恭敬道:“微臣遵旨。”
玲瓏微笑頷首,看了眼天色,道:“本宮該回艙了。也不耽誤大人。”
被白蘞扶著緩緩轉身,耳邊刮過風聲,終于從江面上送來一絲清涼,撩得額前的發(fā)絲輕顫。
江以何忽然道:“娘娘……”尾音驟停,如鯁在喉。
玲瓏回首,“大人還有何事?夜色已深,本宮為內廷女眷,若在此與大人久言恐有不妥。”
“臣……恭送娘娘。”
他跪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天色昏暗玲瓏也瞧不清他的表情。玲瓏輕輕“恩”了一聲離去。
夜里一場大雨,船在水上晃得厲害,一起水汽玲瓏就覺得冷,后半夜居然窩在薄被里發(fā)起抖來。
枕畔睡著的人很快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狀,把她連人帶被子摟緊了。
“怎么了,我去叫太醫(yī)。”
玲瓏握緊了他的衣襟。道:“別,大雨瓢潑還煩何太醫(yī)跑來,你這樣抱著我就好了。”
干燥溫熱的手掌穿過被褥的夾縫滑到她腰腹,皇帝整個身子擠進來,單手環(huán)住玲瓏,另一只手不住地輕撫她的腰和背。
側臉貼在她額上試了試,咕噥道:“沒發(fā)燙……”
雖值盛夏,玲瓏卻覺得露在外面的皮膚猶如處在涼秋一般,打著滾把自己裹緊,不客氣地往他身上蹭。
挨挨擦擦之間難免有些擦槍走火,當腿根子碰到某個不該碰到的地方時,玲瓏咽了咽口水。她衣帶本來就系得松了,如今更是凌亂,寬大的手掌在腰腹上的動作有些曖昧,而且一直沒停。
何太醫(yī)說她的身子現(xiàn)在不宜行房,算起來從出事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與皇帝親近過了,平日親昵的舉動有,但也只是親昵而已。
玲瓏退開了些,道:“明日皇上還是去別處就寢吧。”
外面閃過一道紫色的銳光,借光看了眼皇帝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陰郁,玲瓏又挪開了些,卻被大力拉回來。
“躲什么,朕能吃了你!”
腰間被人泄恨似的掐了一把,玲瓏一下就軟了,微微喘著氣道:“太醫(yī)說過臣妾不宜侍奉皇上。其實在雋州時臣妾就見有許多儀態(tài)得體的姑娘,皇上若瞧著喜歡……哎呀。”
側腰又不輕不重挨了一下,玲瓏趕忙捂住嘴,力道是其次,主要是他找準了地方掐的。
“罷了,你懷怨送到跟前的不如不要,往后每到一處朕都會讓她們不去煩你。”
我并沒有懷怨送到你跟前,玲瓏如是想,但是當然不會這樣說。
她本來還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外臣送的歌舞伎成不了氣候,真正厲害的是那些有出身品性又能討皇帝喜歡的閨秀,所以在雋州時才特意擇了那些人見,該擋的要擋,擋不住的也好摸個底細。
但現(xiàn)在比起那些她更在意眼前的危機,她能明顯感覺到皇帝胸膛起伏趨急,一聲炸雷,她的手被牽引著向下。
“皇……皇上,臣妾不會……”
他咬牙,“不會朕教你!”
之后只聽見外面雨聲大作,完事后玲瓏又偷瞄了眼,皇帝細細喘息著,一手慵懶地撐著額頭,碎發(fā)汗?jié)窳藥卓|貼在臉上,寢袍大開不亞于自己,脖子一路到胸前都有些汗津津的,半瞇半合的眼中還有意猶未盡的水汽。
腦中忽然出現(xiàn)四個字“玉體橫陳”。
登岸幾日后抵達卉州行館,皇帝欲傳璄江王來見,敘手足情深,璄江王卻稱病不能離開王府。皇帝決定趁此機會親自到靖江王府探望兄長。
此舉遭大臣極力反對,也遭到玲瓏極力抵制。
因為皇帝不打算帶她同去,玲瓏與他冷戰(zhàn)了好幾天。她早叫白蘞和李煦幫打聽過了,璄江王這兩年籌謀,在封地戍養(yǎng)兵馬,他身邊又集結一幫從前的心腹手下。
皇帝雖然也帶著禁軍護衛(wèi),但圣駕在外,入璄江王封地無異于入虎穴,況且玲瓏留在行館還需分派人手保護她。
玲瓏抵制手法可謂軟硬兼施,哄誘撒潑都用上了,絞盡腦汁讓他一定要帶自己去,這時候才覺得皇帝決定的事真的十分難回轉。
外面大臣勸里面自己鬧都沒用。
最后無計可施了,干脆哭著對他說,“你也不想想我的榮華富貴都是怎么來的,你若真有個什么,你以為憑我這樣帶著你留下的人回了京城就能抱著孩子們頤養(yǎng)天年了,還是指望著我力挽狂瀾擁咱們的兒子當了皇帝自己垂簾聽政當個太后給你報仇,想都別想了,知道我底細的還不知道怎么整治我和孩子。你就當養(yǎng)個鳥兒也給個善始善終吶,難道想看我孤苦一人晚景凄涼?”
皇帝聽得又氣又笑,“越發(fā)地口無遮攔,胡說什么!我不過是去全一全兄弟情義,被你說得好像入萬丈深淵似的,還有后頭那些話,真真是大逆不道!”
不過最后他還是同意把玲瓏帶去了,他也知道若是有個萬一玲瓏面對的才是龍?zhí)痘⒀ā_€不如把她帶在身邊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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