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兩批的經驗，第三批我們送去的人要比前兩批人數都多，一共是七對夫妻，然而也就是這一批出了事，我想，你的爸媽應該就是這一批參加實驗當中的一對。”谷院長看了看陸冬，表情有些遺憾：“很抱歉孩子，我並不能給你提供什麼更多的信息，因爲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我還很清楚的記得那是個冬天，我帶著我的一個學生，租了一輛大巴車，將這七對夫妻送到了指定的地點，當時在那裡接他們的是三輛轎車和一輛商務用車。

我把他們送上了車，當時我看得出他們所有人都非常緊張，當時正是寒冬，我們去的前一天又天將大雪，當時一路上放眼望過去，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當時在車上我就有這樣的想法，他們當中有任何一個人提出異議，說他們想要回去，我就立刻讓司機調頭回去。

只可惜沒有，一個都沒有，我看著他們一張張蒼白的臉，以及他們對與參加這次實驗的那一筆錢的渴望，我就知道他們不會走，誰也不會。

我看著他們上了車，心裡還是一陣擔憂，然後我就回了學校，一週之後，我和前兩次一樣，去指定的地點接他們回來，卻發現原本的七對夫妻只剩下了六對。

我當時心裡一驚，急忙問，剩下的那一對夫妻呢？

可是送他們回來的司機並沒有回答我，他們都推脫說不知道，我問了其他幾對夫妻，他們說其中有一對夫妻逃走了。

我當時更是萬分驚訝，逃走，爲什麼要逃走？我只感覺我的心一下子跌落了谷底，而且我想，完蛋了，他們這一逃，一定是會去報警，這樣一來，我的事業和名聲怕是就都要毀了！

那一路我往回走，我都沒有說話，眼睛看著外面的皚皚大雪，心卻猶如掉進了冰窟窿的深處，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到學校，我就打電話給投資方的委託人，對方卻很平淡地說，沒關係，你放心，那對夫妻的情況我們很清楚，她們不會來找你麻煩的。

既然當時委託人如此保證我，我也只好暫且相信他，我就繼續幫助這些可憐的女人，其實我當時真的什麼都做不了，我真的很懷疑，爲什麼投資方偏偏會找上我，他們找一個專業婦產科醫生來做這個工作豈不是更好。

七對夫妻，逃跑了一對，剩下的六對中的五對相繼流產，只有一對夫妻的孩子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我當時正微微高興，以爲這場噩夢終於要結束了。

我的一名學生找到了我，他說其實現在躺在研究所裡，懷胎三個月的那個女人，她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阿殼子裡懷上的，孩子是我學生的骨肉。

我學生和我說完這件事，我當時腦子就嗡地一下，就猶如晴天霹靂。

我學生說，他是在徵集和篩選志願者的時候和這個女人勾搭在一起的，自從見面之後，兩個人就好上了，在到達研究所之前，兩個人就已經在一起多次，而女人肚子裡的孩子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懷上的，而不是之後在阿殼子懷上的。

我當時急了，你怎麼確定孩子一定是你的？

我學生說，老師，可能你沒有體驗，我是一個直覺極爲敏感的人，我能感覺到我孩子就在那裡，不信你可以檢測，如果不是我的孩子自然最好，如果真的是我的孩子，就算孩子生出來了，你也一樣沒辦法和你僱主交代，不是麼？

我學生說得坦誠，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沒辦法，我只好抽取了女人肚子裡的羊水進行檢測，果然，正如我學生所說，女人肚子的孩子確實是屬於他的。

檢測報告一出來，我就把我學生叫到了跟前，我問我學生他想怎麼辦，我學生說，他年紀輕，不懂事，還沒有準備好面對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更不想放棄學業，因爲這件事一旦公開，他將面臨處分和開除學籍，當然，我當時是不可能讓這件事公開的，只是我學生依然很擔憂，他希望我能給他一條出路。

我想了想，就去找了那個女人，她當時躺在牀上，她當時有輕微的產前抑鬱癥，臉色難看，精神狀態也極差。

我去找到了她，很直白地說，我已經知道她的情況了，我說我的學生都已經和我坦白了，女人瞪著我，眼睛裡是淚水。

她當時求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的丈夫，因爲他丈夫真的很愛她，她也很愛他丈夫，只可惜她丈夫沒法讓他懷上一個孩子，她又求子心切，一時糊塗，纔會和我的學生做出了那種事情。

我說，好，我不會告訴你丈夫，我會給你一筆錢，就是之前我們說好的那筆錢，你走吧，我就當你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流產了。

女人千恩萬謝，拿著錢走了。”谷院長嘆了一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這對夫妻的兒子吧。”

谷院長上下打量著陸冬，不可置否地搖了搖頭，然後說：“對於你爸媽的死我很抱歉，如果你想找你的親生父親，我這裡還有他的聯絡方式，只是時間太久了，我也不確定你是否能找到他。”

谷院長帶上眼鏡，從手機裡找出了一個電話號碼，抄寫在紙片上，遞給了陸冬，陸冬拿著那張寫著電話的紙片，神情越發沮喪。

原來這就是真相，自己是谷院長當年一名學生和自己母親所生的孩子。

而自己老媽這麼多年來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從來沒和自己透露過一分一釐。

一切都對得上了，陸冬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當答案終於被揭曉，心裡卻沒有了暢快，只有陣陣的苦澀。

陸冬和谷院長又閒聊了幾句，小潔就回來了，手裡還抱著一大堆的文獻：“谷院長，我看你是想累死我！”

谷院長笑了起來：“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小潔攙扶著谷院長，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圖書館，陸冬看了看錶，也差不多快十點了，他和王浩宇越好了在學心湖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