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一直覺得，沒了足球，怎樣都無所了，現在想想……果然是太天真了，難怪金月會說我傻。”
看到張明此時有些自嘲的表情，我才注意到張明雙眼下的黑眼圈竟然那麼重了，因爲之前他戴了新眼鏡，最近又總是見不到他的緣故，也沒有發現。
真是的……金月那個女人到底要將張明改變成什麼樣子啊？
“張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其實我也有話想要跟你們說。”張明握著酒瓶，臉擱在手臂上，看著我道：“其實這句話很早就應該說了，謝謝，如果不是你們一直沒有放棄的話，或許我現在早就在外面混了。”
“最主要還是看你自己，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根本管都不會管。”我從來都不是什麼愛管閒事的爛好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我知道，所以啊……很慶幸能成爲你的兄弟，朱允。”他又擡起了酒瓶。
我和他的酒瓶碰了一下，嚥下了一口。
酒精真是一種至奇怪的東西，明明一口下去又苦又冰冷，漸漸地卻能夠溫暖人心。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有敲門聲響起。
“是阿姨。”我突然想到，把酒帶到別人家裡未免太沒有頭腦了，也不知道阿姨會怎麼想。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張明開口道：“放心吧，偶爾喝一杯，我媽媽不會說什麼的……媽，進來吧。”
阿姨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進來，看到我們手中的啤酒，先是愣了一下，將果盤放在了桌子上，才吩咐道：“少喝點，這東西喝多了難受，還有啊……阿明，看到你肯努力讀書媽媽很高興，不過別太拼了，朱允，你多吃點水果。”
“好的，謝謝阿姨。”
待阿姨走後，張明衝我眨了眨眼睛，笑道：“看，我說得對吧。”
我捻起一顆聖女果放進了嘴裡，一口咬下，酸酸甜甜的滋味便在口中漫延開來。“阿姨一向都是最疼你的，看別人家的媽媽看到自己的孩子讀書高興都來不及了，阿姨卻怕你讀書讀過頭了，你看看是不是讓她太操心了點？”
張明輕笑了一下：“是啊，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尤其是在初中那件事情之後，雖然偶爾會說兩句，但基本不會再逼著我讀書了，可是啊，就是因爲這樣……現在發現自己真的是太幼稚了，在外面受了傷，卻只會回到家裡和家裡人發脾氣……吶，朱允，你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嗎？”
我原本要拿起哈密瓜的動作頓了頓，看向張明：“是說考什麼大學嗎？”
“不，是說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我扯了扯嘴角：“又是因爲金月嗎？她又跟你說了什麼？”
“不要對她有偏見，她和那個人在一起是真心相愛的，至始至終只有我一廂情願，更何況離別時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我從這件事中覺得……嗯，自己現在真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就算再喜歡上誰，像我之前那樣吊兒郎當的狀態，也沒有辦法給誰幸福吧。”
張明深深地看著我道：“爲了給將來會喜歡的人幸福，起碼有一拼的資本，我決定現在就開始準備。”
在張明說出這句話之前，我還一直以爲張明其實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很快這種激情就會消退。
然而，事實卻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張明真的成長了，在經歷了金月這個女人之後，確實，金月這個女人帶給他心裡上的傷害，卻讓他精神上成長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現在的表情太過吃驚了，張明淺笑了一下：“怎麼，這吃驚的表情。”
“呵。”我用力抹了一把臉，又看向他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真的成長了，而且也沒有想到這樣有深度的話竟然會是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的。”
張明白了我一眼：“最後一句話可以吞回去了。”
“難道不是嗎？”我瞥著他，灌了一口酒，含糊不清地道：“以前你可不會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嗯，不過按照你的意思，你是想好了以後要做什麼嗎？”
張明原本也要喝酒，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摸著酒瓶，一下又一下。
“不，其實我也不清楚要做什麼。”張明握住了酒瓶，淡淡地道：“只是覺得人生不能再這麼浪費下去，畢竟我的人生裡最想要做的事情，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去做了，可是人的一生裡不可能只有一種想要做的事情，我想要這樣努力下去，然後尋找一種可以讓我拼上所有努力的事情。”
“可是我看你現在，好像都全心撲在了讀書上了。”我取笑他道。
“嗯，主要是最近認真讀了之後，發現自己以前真的是落下太多功課了，不能再這麼墮落下去了，所以努力將自己薄弱的地方找了出來，然後一個個將問題解決……不說我了，你還沒有回答呢，我的問題，你以後想做什麼？”
我玩著酒瓶，一手支在桌子上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說的是可以讓自己拼上一切也要做的事情……我真的沒有，或許我的做法也是跟你一樣吧，在我發現那件事之前，先做好目前的事情……起碼不能讓供養我，有恩於我的人失望。”
張明原本一隻手在桌子上打著節拍，聽到這話，停了下來，他看著我，目光有著自然而然流露的擔心：“你父母現在還沒有和好？”
聽到這話，我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
我父母的事情，連李昂都不知道，可以說是隻有我和張明才知道的秘密。
畢竟父母要鬧離婚而分局，並不是什麼值得到處宣揚的事情。
如果不是當初因爲張明的事情，而意外讓張明知道了這件事情，就算是面對最好的兄弟我也不會說的。
而李昂，應該說他這人對什麼事情都很少留心，也很少放在心上，但若是讓他知道了的話，以他的個性，肯定又是徒增煩勞，所以迄今都沒有告訴他。
“嗯，還好。”我用力灌了兩口啤酒：“每個月都有按時寄錢回來，也固定每週末都會打電話。”
“雖然這麼說很殘忍。
”張明問道：“你有做好他們會離婚的思想準備嗎？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太樂觀纔好，婚姻絕對和談戀愛不一樣，分開越久，只會越疏遠。”
我似笑非笑地睨著張明道：“這句話從你這個剛剛失戀的人口中說出來，好像沒有什麼說服力啊。”
“朱允！”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吃了一個哈密瓜，才用一副無所謂的口氣道：“早在初中的時候他們分居的時候，我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但大人總是把孩子當成傻瓜，或許他們以爲我還不知道吧，可是其實早在他們之前經常冷戰的時候，我就有心理準備了，甚至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想，該不該告訴他們，直接離婚什麼的也無所謂的，反正現在這種狀態對我來說，他們離婚不離婚，對我並沒有什麼區別。”
“朱允……”
“打住，別用這種目光看我。”我舉了舉手中的酒瓶，和張明的酒瓶一觸即離。“我並不覺得自己可憐，也不覺得自己是在鬧極端，更不覺得爸媽什麼的就應該一輩子在一起，尤其是當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只能徒增痛苦的話，爲什麼還要勉強在一起？爲了我嗎？那這種愛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寧願不要。”
“他們只是不想你受傷。”
“對，但其實傷害早就在發現感情這種事情，並不是一本結婚證就能確定的事情，就已經造成了，雖然我很喜歡程欣雨，可是一想到要和她生活一輩子，我就不敢想象，而且我也不確定，若是結婚了的話，我能不能對伴侶忠誠一輩子，而如果不能的話，到時候孩子又要怎麼辦，那不是重蹈我的覆轍嗎……我是這麼想的。”
“程欣雨……”張明低低重複著我的話，卻突然又拋出了一個名字：“那……唐月月呢？”
一口酒就這麼一下子哽在了喉嚨中，不上不下，差點沒有噴薄而出。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纔好好將這口酒嚥了下去。
“能不嚇人嗎？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我白了張明一眼：“而且這關他什麼事情？”
我轉頭挑起聖女果來，不行，剛纔受的驚嚇太大，我需要壓壓驚。
“真的不關她的事情嗎？”張明按住了我的手，看著我一字一頓地道：“朱允，很多事情錯過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尤其是感情這種事情。”
我將她的手掀了開去，用力咬了一口聖女果，嗯，略酸。
“如果這段感情不是我想要的呢？”
“你確定？”
張明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好像要看到我的心裡。
我皺眉望著他：“張明，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話說到這份上，張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放開了我的手：“是是，我知道了，算我多管閒事。”
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好睏，真是老了，喝了兩口酒就不行不行的了，我去刷牙睡覺了，你自便哈。”
我瞪著眼望著他打著哈欠離開的背影，搞什麼，他是在爲唐月月打抱不平嗎？簡直莫名其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