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怎么這么快回來了?”看到蕭毓軒的時候,蕭翎兒面上先是震驚,不過一瞬,神情又轉為一片淡然,遂看著匆忙的蕭毓軒問道。
當蕭毓軒匆匆趕回冥殿的時候,首先進的就是父親的房間。看蕭翎兒目前的心性,倘若她真的對蕭水寒下手,那倒也并非全然沒有可能。可當他大手推開房門的時候,卻發現蕭翎兒正站在蕭水寒房內的書桌旁,不知意欲何為。
“筱語身上的毒怎么樣了?解好了嗎?”蕭翎兒笑著問道。
看到蕭翎兒此時面上的神情,蕭毓軒只覺得駭人。若不是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必定會被蕭翎兒此時幾分疑惑幾分詢問幾分擔憂的表情所欺騙。
是啊,騙子的臉上怎么可能會刻上“騙子”這兩個字?
蕭毓軒定定地望著面前的這個人,似是想從她臉上戴著的面具后看出些什么。事到如今,明明知道蕭翎兒就是兇手,但他還是難以置信。
沒錯,蕭翎兒刁蠻任性,對人說話從不客氣,也絕不是什么善良溫婉的性子。可他們自小便一起長大,蕭翎兒現今如何會變得如此心狠手辣了呢?
“表哥?”看到蕭毓軒仍舊沉默著,蕭翎兒遂又開口問道。
“鐘靈還好嗎?”良久后,蕭毓軒緩緩說道。
聽到蕭毓軒說到“鐘靈”這個名字時,蕭翎兒面上方才還輕笑著的神情忽然停住,只一瞬便消失不見,嘴角又掛上了微笑,可眸中卻帶了幾分冷意,“表哥怎么突然提起來鐘靈了?”
“沒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來這幾日沒有看到鐘靈了而已。怕你沒人照顧。”蕭毓軒道。
“或許是太貪玩了吧,這幾天我也很少看到她呢。”蕭翎兒說道,可蕭毓軒卻清楚地看到了她額頭上不斷沁出的汗。
默了一小會兒,蕭毓軒冷冷道:“鐘靈的確是貪玩了些,不過你猜我今天在白家看到了什么?”
“…什么?”
“是鐘靈。”
一時間,蕭翎兒的笑容就那樣停滯在臉上,慢慢地,笑容不住地僵硬,看在眼里只讓人覺得是那樣的陰森恐怖。
“你到底還想要騙我騙到什么時候?!”蕭毓軒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怒意,一手拂向了身旁的書桌。霎時間,那原本置在書桌一角的花瓶“啪嚓”一聲掉落在地面上,“當-嘩~~”的一下,碎成一片片的玻璃。
“你都知道了?”蕭翎兒凝視著他的眸子說道。雖是詢問的話,但她言語中卻全然沒有疑問和不確定的語氣,有的只是一片淡然。
“真的是你…”蕭毓軒無奈地“哼”了一聲,言語中滿是苦澀和無奈。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你?這究竟是為什么?!”蕭毓軒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憤懣。
嫉妒?難道只是嫉妒?區區嫉妒兩字就會把人變成這個樣子嗎?
此時此刻,蕭翎兒再也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她幾乎是發了狂似的,臉上是那樣的猙獰可怖,聲嘶力竭的喊道:“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因為你不愛我啊!你愛她,我就要毀了她!”
“蕭翎兒!你瘋了是嗎?就因為我愛的人是她,所以你就要殺人,做出來這喪盡天良的事情嗎?!”
蕭翎兒吸了口氣,應和道:“是!”
“可筱語究竟有什么錯?不愛你的人是我,為什么你不殺了我?為什么不對我下手?!”
“殺了你?”蕭翎兒口中不禁呢喃道,“我怎么能殺了你,我怎么忍心,我怎么下得去手…”淚水不住從她眼眶中滑落,她垂下眸子,只覺得心中一片痛楚。
若是可以,她怎么會用這樣的手段?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對白筱語做的事情是窮兇極惡嗎?可自己不這樣做的話,蕭毓軒就真的會被她搶走了,她自己就此會永遠的失去他。不!這不是自己想要的!
昔日,蕭毓軒對自己是那樣的關心愛護,他對別的女人從來都是冷言冷語。可只有對著自己,他的眼中才會流露出一些溫情。他擔心自己,處處照顧保護著自己。那時候,她覺得一切是那樣的美好,有蕭毓軒守護在自己的身旁,仿佛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接下來呢?白筱語出現了。
只一出場,她便是以蕭毓軒未婚妻的身份來的。
他們都說,那是一樁不可辭拒的婚事。他們說,是因為白家和蕭家祖上的遺訓。
她不甘,她憤怒,她不滿。
可當自己知道,只有白筱語才可以完全解除蕭毓軒體內的蠱毒的時候,她妥協了。她親眼見到過蕭毓軒身上的蠱毒發作,那么多的蟲子在他體內不住噬咬,他面上那般痛苦,甚至求自己一掌殺了他的模樣。
她不忍再見到蕭毓軒受到這樣的折磨。她想,只要那個叫做白筱語的女孩兒可以解除蕭毓軒體內的蠱毒,她什么都愿意。
所幸,蕭毓軒并不愛白筱語,甚至很討厭她,對她從來都是冷言冷語,甚至話里滿是譏諷。同時,當看到白筱語也很討厭蕭毓軒的時候,蕭翎兒更是開心。況且,蕭水寒對白筱語的態度和用意,她也多少知道幾分。
如此一來,待找齊五件圣物之后,蕭毓軒體內的蠱毒解開之后,他們兩人必定可以解除這樁莫須有的婚約。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悄悄發生了變化。
蕭毓軒的眼神慢慢停留在了白筱語身上,當白筱語笑的很是爛漫的時候,蕭毓軒的眸中也似乎有了某種一樣的光彩。那種眼神,是蕭翎兒從未見到的目光。可那個時候,她并沒有多想。她以為那只是感激,或者是欣賞。可慢慢地,在她面前,蕭毓軒變得漸漸不再那樣沉默冷冽,雖然很多時候他總是一人定定坐在一邊,可他偶時卻會說很多話,緊盯著白筱語的眸子。
蕭翎兒知道,蕭毓軒的心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她自己有時也按耐不住內心的醋意和激動,對她冷言冷語,深之偶有為難。
可當自己看到,蕭毓軒緊緊擁著受傷的白筱語的時候,他眼中流露出的擔憂和關懷,畏懼和驚慌;他們二人四目相對時,蕭毓軒面上的紅暈和急忙躲閃的眼睛;那是自己二十多年來從來不曾看到過的。
那一刻,蕭翎兒真真正正的明白了蕭毓軒的心意。
他愛上她了。他愛上白筱語了。
多少次,她都在心里默默提醒著自己眼前這個血淋淋的事實。可蕭翎兒殘余的理智時刻提醒著她自己,“不能!你不能對她下手!你別忘了只有白筱語才可以找到圣物解開表哥體內的蠱毒!難道你還想要讓他繼續遭受那樣的痛苦嗎?你要冷靜,你要冷靜!表哥只是覺得一時新鮮而已,別忘了你們才是一起長大的,你們兩個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蕭翎兒每天每刻都在心里提醒著自己,絕對不能因為一時沖動對白筱語下手。就算自己再怎么傷心,再怎么難過,她也絕對不可以!
看著眸中滿是怒意,恨不得對自己殺之而后快的蕭毓軒,那一刻,白筱語只覺得心中一片酸楚。
“你對我下不去手,便要對她下手嗎?當初你對她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是不清楚…你們二人第一次相見時,你在花園里給她下毒,我那時并不在意,甚至覺得她太過輕信人,實在是太過于愚蠢…可之后,你對時暮恩和白筱語兩人大打出手,而那次,筱語幻化成可可的模樣時,你居然下手那樣重…這些事情我沒有說破,沒有拆穿你,一是因為你是我的表妹,我知道你心中不滿這樁婚事,眼中容不得她,我怕說破后你會更加懷恨在心。二是因為我們自小便一起長大,我清楚你的心性,雖然平時你任性了些,但你絕對不會做出這般狠毒的事情來,可今日…”蕭毓軒會想起當初的一切,對自己做的選擇也存了幾分懊悔。若是蕭翎兒當初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自己可以及時的從中勸阻,或許事情就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蕭翎兒心中的妒意和憤懣也不會滿滿的積累,而最終如洪流之事爆發。
良久后,蕭毓軒只覺得心中懊悔疼痛恨意難忍,緊盯著蕭翎兒的眸子接著補充道:“可今日你竟然用妒夫人之毒加害她,甚至幻化成鳳甲仙的模樣!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要置她于死地?!”
看到蕭毓軒這樣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厭惡,蕭翎兒只覺得心痛難忍,勉力支撐著身子,不讓自己倒下,定定道:“我不想殺白筱語!可是只要她一日不死,你便不會絕了對她的念想,心里也就不會有我!”
一時間,蕭翎兒的臉上滿是淚痕。她從小就喜歡他,二十多年過去了,這份愛只會越來越深。她離不開他,這一點,蕭翎兒很多年前就已經明白了。
蕭翎兒眼睛酸漲,又緊盯著蕭毓軒的眼睛幽幽道:“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愛你,在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像我這樣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