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穹形天門,一路上,鳥語花香,分外明媚,固然美麗自在。可奇怪的是,我們卻不曾瞧見任何人的蹤影。
我和幕寶,楚煬三人面面相覷,心中不約而同的對眼中所看到的景象起疑。楚煬和幕寶緊緊將我護在中間,看起來倒像是爸爸媽媽在保護著小孩子一樣。
“這是血玉!!!”忽地,我看到了鑲嵌在石柱上的那些紅白相間的玉石,只覺得甚是眼熟,一路小跑,站在石柱前仔細瞧了一番,我不禁驚喜地揚聲喊道。
我所說的血玉,指的并不是什么天然玉石,而是指透了鮮血進去的玉石。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課本上有一節內容就是關于古玉的解說。
書上說,血玉大多呈暗紅色或紅褐色。有很多人認為血玉是尸體腐血沁入玉中所形成的,但這種說法是不科學的。因為根據科學檢測發現,鮮血在地下很快就會碳化,并不會沁入堅硬的玉石,只是鐵元素致色而已。但后來,我卻在柯娜師娘口中聽聞,血玉是的的確確存在著的。不同的是,這血玉,并不是尸體腐血沁入玉石。真正所指的,卻是陰氣怨氣極重之地,玉石在吸收人的死氣,玉石內里積攢到一定程度上才會變成血玉。
玉石的鮮紅色越深,也就說明吸取的死氣越多。
環顧周遭,周圍佇立著的石柱之上皆是血玉,憑借外表來判斷這玉石的顏色至少有一半都沁著殷紅的血液。至少已經有百年的歷史了!這里的一塊血玉,至少也要吸收上百條人命的死氣才可以造就出如此的顏色。可打量著周遭,通往大殿兩側盡是高高聳立的石柱,每個石柱上又都鑲嵌著數也數不清的血玉,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
忘尤殿果真不是什么太平安詳之地,表面所看到的宜人美麗的景象,也不過只是假象罷了。一如拜月,一如迦葉。不過都只是假象而已。越是美麗的東西,或許越是危險。
想來,忘尤殿勢必是屠殺之地,這里的血腥,才是真正的可怕之處。或許,比墨翟的尸門還要恐怖。想到這里,我不免打了一個冷顫。
一時間,我只覺得身上寒冷不已。一手緊緊扶著石柱,仿佛胸口在不住地隱隱作痛。細細的汗珠從額頭滲出,感覺每一次呼吸都是巨大的折磨。不知怎的,看到眼前的一切,我只覺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哀傷。
我好像來過這里。而這血玉中沁著的殷紅的血液,血玉上的氣息,都是那樣的熟悉,就像……就像我曾經認識他們一樣……
“喂!”忽地,身后傳來了楚煬和幕寶焦急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你跑這么快干嗎?一會兒遇到危險了怎么辦?!”
“你怎么了?”看到我蒼白虛弱的面色,楚煬緊張地詢問道。
“我…我沒事…”我掙扎著直起身子,朝他們兩人擺了擺手說道。
話音剛落,突然只覺得胸口沒來由的猛地一陣疼痛,不禁下意識地重重扶住一旁的石柱,微閉著眼睛大口喘氣著。
“來,我看看!”幕寶說著,接著伸出手來探了探我的脈象,默了一瞬后,只見她眉頭緊蹙,旋即從懷里拿出個藥瓶,倒出兩枚丸藥來喂我服下。
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是佩服幕寶的醫術。服下丸藥,幕寶又往我體內輸了一些靈力后,原先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龐便逐漸恢復了一些紅潤,只覺得胸口也不似方才那般疼痛,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怎么樣?好點了沒?”楚煬再按耐不住,聲音有些嘶啞道。
我微一怔,神色有些恍然,他這語氣著實有些……不對不對,他這一路上如此護著我,必然是因為他為凝兒的復活所籌備的肉身現在被我占著,他如今如此緊張的神情不過是關心這具肉身罷了。心想著,遂朝楚煬輕輕點了點頭,笑道無事。
“真的?”
“真的!”我訕笑一聲回答道。
這下,楚煬眉宇之間的神情似乎才舒展了不少。
“別隨便碰這些東西了,你這職業病可要趕緊改了。我們兩個會好好護著你的。從現在開始,你可不許再亂跑哦——”似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幕寶右手輕輕在我鼻子上捏了捏,旋即拍著我的肩膀安慰道。
“好好好!”我嘟著嘴看向幕寶道。幕寶這個小狐貍,果真是相處的太久太久了。坦白講,剛才我真是有種想要到處跑跑看看的沖動。畢竟我也是學考古專業的嘛。若是換做其他的什么建筑物件,倒也沒什么好奇的,畢竟也見了不少了。可這實打實的血玉,卻實在是難得一見,看到這些東西自然會有些吃驚好奇嘛。
只是……這美麗動人的血玉背后,卻有著如此血腥殘忍的鑄就。世間之事,當真如此難為嗎?
他們兩個在原地又靜待了一會兒,待我身體確實無礙之后,才緊緊護著我向前行去。只是,幕寶緊緊拽著我的手,卻是不允許我再到處亂跑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后,望向前方。此時我們三人已經逐漸走過了那些聳立的石柱,轉而走到一個看起來極富詩情畫意的亭臺前,匾額書寫有“忘憂”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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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瞧著,卻覺得心中百轉千回。
此處雖未忘尤殿,又與“忘憂”同音。可一字之差,卻有云泥之別。
什么地方才會真正的讓人忘卻煩憂呢?世上真的會有這樣的凈土嗎?人只要活著,就會有煩惱憂愁,因為我們有七情六欲。
如果想斬斷煩憂,就必須要斷絕七情六欲。可,這只怕圣人也未必做得到吧?若無歡喜若無悲,人生該有多無趣啊?
“好安靜啊……”身旁,幕寶微微伸了個懶腰說道。
的確。這個名喚“忘憂”的亭臺周遭,風景確實與往日所見到的景象不同。忘尤殿處在蜀山深處,不論是視野,還是格局,自然無比開闊明朗。不比那些長廊環繞,曲徑通幽,亦或是富麗堂皇,威嚴無限的建筑。而這忘憂也是如此。
放眼望去,亭臺周遭只有一些生長著的極為妖冶殷紅的彼岸花。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惜,永世,不得相見。曾幾何時,我在書中曾經讀到過這樣一句話。不知怎的,彼岸花總是讓我聯想到美麗的死亡。或許是因為彼岸花是死亡之花,也或許是因為這里的氣氛。
在陽光的照射下,這些彼岸花更是盛開的無比絢爛多姿。金色的陽光透過花瓣懶懶的傾瀉下來,一片斑駁光影。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帕摘下一朵花來,在陽光下認真端詳著它的姿態。配合著周遭淡淡的白霧,只覺得這花開的未免太過妖冶熱烈了些,即便是衛伯伯,也未必能培育出如此動人絢爛的花朵吧?恍惚中,只覺得這里更多的卻是給人有一種身在不知名的仙境的感覺。
只一點——周圍雖然不時有鳥聲風聲響動,但實際上,卻是靜的可怕。把彼岸花輕輕放置于鼻下輕嗅,只覺得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連頭腦也似乎混沌了起來,沉浸在周遭的安詳中……
“凝兒……凝兒……”
隱隱地,似是有人在不住地叫著這個熟悉的名字。
一回頭,那白霧后,漫山遍野都是花草樹木的山坡。一陣輕風吹來,攜帶著淺淺的海棠花香,楚煬就站在不遠處,穿透太陽折射的目光,看起來宛如春風般和煦的少年那般。
那笑容,卻與我所看到的不同。楚煬笑的是那樣的開心真摯,毫無遮擋。而我平日所看到的楚煬,所謂的懷王殿下。雖然面上經常帶著微笑,看起來雖然溫和,然而,眼底卻有洞徹一切的殘酷和冷漠,還總有一絲淡淡的哀傷。
“師父要我督促你練功,沒想到原來你又在這里偷懶!”楚煬眼里心里盡是笑容,說著,兩手輕輕揚起捏了捏那女孩的臉頰,笑道:“你好像最近又吃胖了些——”
話音剛落,那女孩兒一手將他的手掌拂下,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怒極反笑,“都怪你!還不都是你最近做的烤魚太好吃了?每每我都吃大半條,能不胖嘛。”
看到那女孩兒的嬌羞姿態,楚煬只覺得她更是可愛動人,定了定心神后,語氣寵溺,“凝兒,今天是你的生辰,猜猜我給你準備了什么禮物!”
周遭一片白霧,那個女孩兒背對著我,我只看得到她的背影。依稀中,只見凝兒聽到“禮物”這兩個字時瞬間興奮的跳了起來,上前一步緊緊拽著楚煬的衣袖,不停的追問,“是什么是什么?師兄,你就快告訴我吧!”
“哈哈……好,凝兒,你先閉上眼睛。”楚煬輕笑著說道。
待面前的女子乖乖地閉上眼睛后,只見楚煬從懷里輕輕掏出一個絲帶來,輕輕縛上她的眼睛,“不許偷看哦——”楚煬繼續微笑,待絲帶系好后,輕輕拉著她的右手,引著她轉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