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糾結、他瘋狂、他不住在感情的世界里沉浮。原來,蕭毓軒才是那個最痛苦的人。
父親籌謀了多年的計劃,他的恨意和他對自己臨行前的叮囑,蕭毓軒不敢忘記。可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他卻又不敢傷害她。蕭毓軒對她刻意的疏離沒能絕了白筱語對他的情意,也沒能打消自己心中的愛。
兩個人彼此相愛,但卻不能相守。甚至連一句“我喜歡你”,蕭毓軒都不敢說出口。
“感情的事情不是他們自己便能做得了主的。騙得過別人,騙得過自己,可他能騙過自己的心嗎?”白耀師想到蕭毓軒的境遇,只覺得心頭無限感慨。
“住口!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兒子娶你女兒的,他們兩個人休想在一起!”蕭水寒的聲音幾近癲狂,面容瞬間變得怪異扭曲!他怎么能讓自己的兒子和白耀師的孩子在一起?他絕不答應,也絕對不會允許這件事情的發生。
“看來你之前之所以上門來和我談論他們的婚事,不過是想待他們二人成婚后,筱語體內的封印解除,借機奪取通往冥界的鑰匙而已!”看著蕭水寒供認不諱的神情,白耀師念及自己當初對他曾許下的諾言,又想到他們師兄妹三人一起拜師學藝時的快樂時光,只覺得心中感慨萬分,遂又對蕭水寒說道:“師兄,放手吧。”
“放手?我怎么放手?我怎么能放手!”聽到白耀師的話,蕭水寒只覺得荒唐可笑,遂厲聲直喝道。
“你的計劃失敗了,況且現今你們身處我云門白家。想必你心里很清楚,你現在是絕逃不掉了。”白耀師緩緩對他說道。
“怎么?因為當年的事情,你對我心存愧疚是嗎?”
聞言,白耀師慢慢抬起了頭。
就是因為自己當年的一念之差,他永遠的失去了子衿。這二十多年來,白耀師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每每午夜夢回,他都會夢到子衿。可當他醒來的時候,子衿卻不見了。諾大的房屋內,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子衿在身邊,夜是那么的冷,那么的長,那么的孤寂。
白耀師知道,蕭水寒對子衿的情意絕不會比自己少。若不是自己當年和子衿相遇,兩情相悅,子衿早就已經是蕭水寒的妻子了。那么,子衿也不會死。
子衿因自己而死,蕭水寒因此事心灰意冷。畢竟蕭水寒當年愿意放手,成全了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這份大恩大德,早在當年,白耀師和子衿便發誓,永生永世不敢忘記。
“當年的確是我虧欠了你的,這份恩情,我白耀師不敢忘記。若她沒死,也一定希望你平安無事。”
“若她沒死…”聽到這句話,蕭水寒只覺得胸臆激蕩,腦海中仿佛浮現出當年那個靈動的身影,目光中一片沉痛,口中不住地呢喃著這四個字:“若她活著,若她活著…”
“師兄,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永遠是我和子衿的師兄。你走吧。”白耀師盯著他的眸子緩緩說道。
聽到白耀師如此說,又想到昔日一起練功的情形,沉默良久后,蕭水寒遂開口說道:“放我走,你一定會后悔的。”
“就當是我和子衿還了當年你對我們的恩情吧。此后,我們兩不相欠。”白耀師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隨后又掃了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一眼,抬頭道:“可是,若你還覬覦我女兒身上的鑰匙,繼續傷害他們,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那個時候,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言已畢,若說之前說出的話,語氣和緩,是一位沉浸在往日回憶中的長者。那么方才那句話,便是十足的云門白家白耀師應有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這才像他!
此次輕易放過蕭水寒,是對他的仁義。可若是他執迷不悟,繼續傷害自己的孩子。那他不管是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云門白家的宗主,他都絕對不會允許這件事情的發生!
“好,今后我們就兩不相欠了!”蕭水寒揚聲道,遂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云門白家。
看著蕭水寒離去的身影,白耀師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這下,算是終于償還了二十多年前蕭水寒對他們夫妻二人的恩情。只希望他可以就此收手,放過他們,也放過自己…
“爸…”
“筱語?你醒了?!”白一宇驚喜地看著佇立在一旁的白筱語說道。
而聽到身后孱弱清越的聲音傳來,白耀師也急忙扭過頭來。
“筱語,你醒了?那剛才…你都聽到了是嗎?”
這側,白筱語微微點了點頭,遂抬起如水的眸子小心翼翼地說道:“是,我都聽到了。你們方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沉默一瞬后,白耀師遂開口說道。
在此之前,白筱語從來不知道這其中原來還有這么多的隱情。媽媽究竟是怎么去世的;自己是如何才來到這世間的;這么久以來,自己是怎樣被當做玩偶般,費盡心力尋找圣物,還傻乎乎的樂在其中的…
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潔白的婚紗,那一刻,白筱語卻覺得這衣服是那樣的骯臟不堪。不知不覺中,白筱語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陡然間被鐵錘重重敲打了一般。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幕寶帶著滿面愧疚的蕭毓軒走了進來。
看到白筱語此時的模樣,蕭毓軒急忙奔過去攙扶著她的身子,可卻被白筱語用力推開。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你走啊!”白筱語眉頭緊鎖,聲音幾近嘶吼。
“筱語,你相信我。一直以來,我只是以為我父親想要為自己的心上人報仇而已,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蕭毓軒的話突然被白筱語打斷,蕭毓軒神色慌張無措,只聽白筱語接著說道:“方才他們兩個人的談話我都聽到了,我知道你本意并非如此。可是你要我怎么原諒你?啊?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謊言。就連我們兩個人的相遇也是假的,是早就安排好的!我們一起走過了這么多的路,一路上又發生了那樣多的事情,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了?你讓我怎么相信你?”
看著白筱語悲痛懷疑的眼神,蕭毓軒只覺得心間似有好多話要解釋給她聽,可話在嘴邊卻怎么也開不了口了。
是啊,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
第一次相見,白筱語為了躲避婚事,被人追殺。蕭毓軒知道,這是父親一手就安排好了的。他不過是按照父親的指令行事而已。
接下來,兩人的婚事已定,她明確地告訴蕭毓軒,她不愿意嫁給自己。那個時候,蕭毓軒只對她說了對不起。而他也的確這么想,即使明知道她是無辜的,可這場婚事卻半分不由自己,也由不得他做主。不論如何,他只要按照父親說的那樣去做就可以了。只要這樣便已足夠。
之后呢?兩人煞盟,就此,白筱語成為了自己的未婚妻。在人們眼里看來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在那個時候的蕭毓軒看來,兩人同樣都是心不甘情不愿,自己只覺得無比荒唐。不過,事情遲早有解決的辦法不是嗎?只要她幫自己解除蠱毒,他們二人便也不會真的結婚了。
可他們五人上路后,在尋找上古大椿、萬年水龜的蛋、麒麟幼崽、食人族的牙齒這幾件圣物的過程中,他們經歷的那些事情卻都是事實不是嗎?至少在自己所知曉的范圍內,那些都是真的。
蕭水寒失誤的地方在于,他算盡了一切,卻沒算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會愛上白耀師的女兒。同樣,這也是蕭毓軒沒有料到的…
“我是真的愛你…”沉默良久后,蕭毓軒把自己腦海中想的事情姑且放到了一邊,遂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愛我?如果你是真的愛我,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這一切?為什么要瞞我瞞到現在?如果不是那些照片,讓你們現出了原形,你打算瞞我多久?!”話音還未落,想必白筱語情緒起伏太過,一口氣一時提不上來,不住地咳嗽道。
“筱語,你冷靜點,別怕,哥在這兒,啊,哥在這兒呢!”看到自己的妹妹如此,白一宇忙上前把她緊緊地擁在懷里,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
“你走吧。”看著面前的一切,白耀師遂對蕭毓軒說道。
“伯父,我…”
“我明白。”看到蕭毓軒他們兩個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筱語病了的時候,蕭毓軒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眼神是不會騙人的,白耀師自然知道他對白筱語的心意。
“多給她一點時間。你回去罷。”白耀師嘆了一口氣對蕭毓軒說道。
是啊,一時之間,白筱語得知了那么多的事情,難以接受是人之常情,即便換做是自己,恐怕一時也難以接受。他應該多給她一點時間,況且,他自己現在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嗎?
“麻煩你們多費心照顧她了。”蕭毓軒低聲對幕寶和白一宇說道,深深望了白筱語一眼,遂慢慢走到白耀師身邊,道了聲告辭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