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焉依舊沉默,冷冷的眼眸讓人看的心頭髮寒。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重新轉過頭苦逼思忖。這小妞當真野蠻啊,也不知遺傳了炎修丹老哪一點。
過了一會,尤柔丹師回來了。看到桌子上插著的長劍,不由愣住。
“這是怎麼回事?”
寒愈見狀馬上說道:“老師,這是蘇焉師姐送我的防身寶劍。師姐說我修爲尚淺,有了這柄寶劍更安全,還說過兩天送我幾瓶龍火丹呢。”
見寒愈厚顏無恥的將長劍收到納戒中,還說自己要送他龍火丹,蘇焉不由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狠狠踹他兩腳。龍火丹可是上品丹藥,自己全部家底都沒有幾顆,怎麼可能會送給他?這臭混蛋拿了自己的仙劍,卻還故意將謊話揭破,自己偏偏又不能拆穿。
“哦,蘇焉你對寒愈還真是照顧呀。”果不其然,尤柔丹師一下就明白了過來,意味深長的看了蘇焉一眼,告誡她不要有下次。
“應該的。”面對尤柔丹師的目光,蘇焉只能報以苦笑,心中對寒愈痛恨到了極點。
隨後,尤柔丹師看了一下二人鐫刻的造化神紋。對於蘇焉所鐫刻的神紋,她很滿意,蘇焉這孩子的天賦很高,她向來都很欣賞。但是,當她將目光移到寒愈的神紋上時,臉上的微笑不由僵住。
那是什麼?鬆散的幾道神紋拼湊在一起,相互之間也無法銜接,這也叫造化神紋?
尤柔丹師和蘇焉兩個人都同時愣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蘇焉輕蔑一笑,心中的憤怒總算得以平息。不知爲何,一看到寒愈那難得流露出來的難堪之色,她心中就無比順暢。
“剛纔我所講的問題,你沒理解嗎?”尤柔丹師皺起了眉頭,她剛纔可是看到寒愈頻頻點頭的啊。
寒愈尷尬的撓著頭道:“老師,剛纔你講的我都聽懂了。只是……對於如何鐫刻這些基礎神紋,以及怎樣才能使它們銜接起來,學生還有些不明白。”
尤柔丹師疑惑的道:“怎麼會這樣,你學造化神紋多久了?”
寒愈想了想,如實道:“十二天左右吧,我都是從藏書閣那裡瞭解到的神紋。”
尤柔丹師的雙眸一下瞪大了起來:“你都是自己鑽研的,沒人教你?”
寒愈苦笑著搖頭:“沒有,炎修丹老那邊每個人都很忙,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沒人肯搭理。”
尤柔丹師的眼中露出了讚賞的神色,微微頷首道:“不錯,自己鑽研才十幾天功夫,就能鐫刻幾個最基本的造化神紋,你天賦果然很高。還以爲炎修丹老這次給我送來的是自己的得意弟子,沒想到卻是一塊尚未雕琢的璞玉啊,真是難得!”
被尤柔丹師這麼一誇,寒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好像學的很吃力啊,這也叫璞玉?
“來,有什麼不懂的就說出來吧。”尤柔丹師難得露出了溫柔的微笑,看的蘇焉心中一陣不平衡,老師可很少對自己露出過這樣好看的微笑啊。
在尤柔丹師的教導下,寒愈進步飛快。他天賦的確很高,而且這幾天又閱讀了很多造化神紋的書籍,所欠缺的不過是一個好老師的引導,而尤柔丹師恰好便是整個龍雲仙山上最好的老師之一。
一直到傍晚時分,寒愈和蘇焉方纔離開了東離島。這一天,寒愈收穫良多,對造化神紋有了全新的認識。
“老師看來很喜歡你。”一旁的蘇焉忽然開口說道,聲音依舊冰冷,眼眸的目光也根本沒有投在寒愈身上。
寒愈先是一愣,隨即笑著說道:“我也喜歡老師,同時更喜歡師姐你。”
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有男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直白的說出喜歡你這句話。蘇焉臉頰一紅,隨即惱怒的瞪著寒愈:“別以爲叫上一句師姐我就會照顧你,你不過是一個仙奴,而我是天仙!”
聞言,寒愈原本溫和的目光瞬間一凜,並非是因爲蘇焉的話給他帶來了打擊,而是因爲他心中憤怒!
他眼珠一轉,凌厲的目光緊緊盯著蘇焉:“天仙又如何?這些所謂的仙人境界,不過是神給我們加上的奴隸等級!成爲高級的奴隸,有何可自傲?我知道你出生在仙界,又是炎修丹老的孫女,所以自視高人一等。但是,炎修丹老當初又何嘗不是一個仙奴?”
蘇焉被驚呆了,整個人一下愣在了原地。此刻寒愈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凌厲目光,讓她感到驚訝又心顫。這些年她見過無數的仙奴,但哪一個仙奴不是強顏歡笑、卑躬屈膝的活著。沒有哪個仙奴在她面前能保持自然,更不可能如此嚴厲的出言呵斥!
驚愕過後,她頓時感到了一陣惱怒、羞愧,以及……委屈。
仙奴乃是仙界最低端的仙人,他們根本沒有尊嚴,自仙界出現以來,從來都是如此。所有人都這樣認爲,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成了錯的?
“我沒有自視高人一等,我的修爲都是依靠自己苦修換來的。我也從來沒有看不起你們這些仙奴,但強者爲尊卻也是我信奉的至理!”蘇焉倔強的擡起下巴,目光與寒愈對視不讓。
“呵呵,是嗎……”寒愈深邃的目光彷彿直透她內心最深處,嘴角雖然在笑著,但卻悲憤莫名。
沒有再爭辯什麼,他轉身離開,疲憊的身體拖著殘陽影子逐漸遠去。他知道,哪怕自己講的再多,對於從小就生活在龍雲仙山上的蘇焉來說,都是難以理解的。她無法理解堂堂一個仙人被剝奪了尊嚴之後所產生的屈辱,因爲她根本從未經歷過這些。
神在奴役仙人的同時,也在降化著他們的心啊,這纔是最可怕的。簡單的一個等級制度,就將仙人們同仇敵愾的目標分化掉,何等高明!
喪失了尊嚴,卻又不敢仇恨神,而是將怒火發泄在比自己弱小的仙人身上,何等可悲!仙人,難道就真的只能這樣墮落嗎……
那無邊的惆悵與無力感再次襲上他的心頭,他不明白,爲什麼仙人們會如此懼怕神?在凡界,一個再強大的帝國,若是昏庸無道,常年欺壓百姓,也終有被推翻的一天。但是在仙界,爲什麼卻偏偏不行?這其中,到底還有哪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蘇焉站在原地,看著寒愈逐漸遠去的身影不由愣住了。從沒人敢對她這麼無禮,但是不知爲何,她此刻心中竟是一點怒火都沒有。因爲,那一道遠去背影所流露出的落寞氣息,讓她心中酸楚莫名。
“我到底怎麼了……”她低聲呢喃著,眼眸中寫滿了疑惑。沉默良久,她才平復下心情,朝著寒愈離開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