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失去了天罡靈晶,李天龍感覺練功速度大不如從前,但因有此前的根基,倒也不那麼緩慢。歷經(jīng)兩個多月,他已經(jīng)將飛沙走石熟諳於心,只是在淨身境上仍然停滯不前。
這天,凌雲(yún)子收到了北陽峰的來函,邀請參加北陽子的煉化儀式。
凌雲(yún)子大驚,不想北陽子剛?cè)ゲ痪茫谷幻褮w西。遂帶著衆(zhòng)弟子火速前往北陽峰。
時已入冬,凌雲(yún)山脈大雪紛飛,天地一片煞白蕭殺。北風凜冽,似刀割一般。
北陽峰上,儀仗隨風翻飛,北陽子遺體被橫陳在靈堂前,堂前的香爐火盆濃煙滾滾。衆(zhòng)弟子均披麻帶孝,跪於兩側(cè)。
其餘諸峰都攜弟子到來,分列於靈堂兩側(cè)。而獨一人拄著柺棍,身後沒有弟子,想必就是獨孤子了。
千年以來,凌雲(yún)諸峰上的仙君,北陽子是第一個逝去之人,諸仙無不爲之動容。按仙門的規(guī)矩,仙體會被運用法力煉化成靈珠,與飛燕宮相似。而能夠煉化仙體的人,必須有千年以上的修爲方可執(zhí)行。所以,北陽峰必須邀請諸峰仙君前來相助。
而凌雲(yún)諸峰,除六峰論道外,諸峰本來很少來往。這一次,衆(zhòng)家是首次破例齊聚一堂,各自低聲嘀咕著扯東道西,都爲北陽子的逝去嘆息不已。
衆(zhòng)仙君問安畢,趙天壽起身站於靈堂前,高聲說道:“北陽不幸,仙師早逝,此次邀請諸峰仙君前來,相助北陽峰煉化仙師遺體,諸峰尊長不辭辛勞,遠道而來,北陽峰衆(zhòng)弟子甚爲感激。然而北陽衆(zhòng)人,爲先師逝去悲痛不已,有招待不週之處,還請見諒。先師即去,望此後諸峰莫嫌我北陽峰弟子修爲淺薄,傾囊相助,北陽仙師在天之靈,亦感激欣慰。”
衆(zhòng)弟子均齊聲痛哭。
突然一位仙君站出來,搖頭嘆息一番,又望著趙天壽說道:“我南陽北陽本爲一脈相傳,不想北陽仙君不聲不響前竟辭我而去,我南陽子悲痛之餘,卻有諸多疑問,想請北陽衆(zhòng)弟子解釋解釋。”
趙天壽拱手施禮道:“仙君有何疑問,但說無妨,北陽峰衆(zhòng)人定然知無不言。”
南陽子點點頭,轉(zhuǎn)身掃視衆(zhòng)人一番,向天說道:“誰不知北陽仙君仙法高深莫測,此前六峰論道亦是叱吒風雲(yún),前幾年我還見過仙君,見他紅光滿面,談笑風生,安康泰然,不想此次卻意外仙逝。我南陽子覺得其中定有蹊蹺。我凌雲(yún)諸峰一向禮尚往來,不相欺侵,但北陽子如果是被誰家謀害,亦是我仙門的笑話,我南陽子第一個要站出來討個公道。”
另一位仙君瞇著眼睛點了點頭說道:“南陽子說得沒錯,北陽子突然仙逝,我天目子也覺得非常理使然。仙門一向與世無爭,但若有人圖謀不軌,自相殺伐,我天目子雖然修爲淺薄,還是敢站出來討個公道。”
這時,一女子的聲音厲聲說道:“天道輪常,生老病死,亦是自然法則,仙人也不可倖免,衆(zhòng)家仙君莫非太多疑了?”
李天龍循聲望去,見一白髮女子,面容嬌好,身穿白色仙衣,手持桃木節(jié)杖,身後站著的都是清一色女子,個個超凡脫俗,美麗無比。
何曉月看著李天龍的眼神,嬌嗔道:“師弟看到美女,眼珠都不轉(zhuǎn)一下。”
李天龍這纔回過神來,望著何曉月說道:“不是,我只是見那一脈全是女子,不知是哪一峰?”
何曉月說道:“那便是月華子了。因是女人,諸峰仙人都對其相當禮讓,而那月華子卻也仗著這一點,經(jīng)常無理取鬧,與諸峰不合。”
李天龍點點頭,見獨孤子突然走出來,面無表情,他伸手拂去北陽子白色蓋布上的雪花,慢慢地掀起蓋布的一角,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南陽子說得沒錯,北陽子並非自然死亡,他的遺體表象顯示,他死時已經(jīng)仙法盡失,與一凡人無異,似乎是因爲某種原因消耗盡了。”
衆(zhòng)仙大驚,均齊聚上去觀看北陽子的遺體。
仙人逝去之後,應該遺體與生前無異,而北陽子不但身體僵直,面色蒼白,臉上竟然已經(jīng)長出塊塊屍斑。
又一仙君突然怒道:“如此看來,北陽子定然是慘遭暗算,在鬥法時耗盡陽元。”
月華子冷笑道:“誰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可以讓北陽仙君耗盡陽元而逝?”
突然,所有的仙君都扭轉(zhuǎn)頭看著凌雲(yún)子,南陽子正色問道:“凌雲(yún)子,對於北陽子的死,你就沒有一點看法嗎?”
凌雲(yún)子怒目圓睜,憤憤說道:“南陽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天目子冷哼道:“凌雲(yún)子,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凌雲(yún)子掃視了一圈衆(zhòng)人的目光,個個似利劍一般,他突然一甩袍袖,說道:“我與北陽子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何有害他之意?”
突然,趙天壽望天長嘯一聲,大哭道:“我想起來了!”
衆(zhòng)人均不解地看著趙天壽。
趙天壽慢慢走上前來,指著凌雲(yún)子說道:“師父仙逝之前,凌雲(yún)門大弟子劉天海曾來過我門中,似有要事商議,師父就沒讓我等弟子參與。也不知劉天海曾與師父說過些什麼,第二天,師父就與劉天海去了孤雲(yún)峰,回來後閉關不出,一連九九八十一天。師父出關當天竟然就仙逝而去了。”
衆(zhòng)人大驚,那五峰的仙君眼裡似乎都要噴出血來一般,怒容滿面地看著凌雲(yún)子。
凌雲(yún)子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趙天壽,你說得沒錯,北陽子是來過我門中,也曾與本君鬥過兩合,但都互相沒有傷害。而北陽子回山閉關期間發(fā)生了什麼,閉關出來後又發(fā)生了什麼,你卻爲何隱瞞不說?”
南陽子怒道:“好你個凌雲(yún)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向來仰慕你是前輩,但你竟然倚老賣老,仗著自己修爲高,就要謀害諸仙不成?”
天目子亦怒道:“你也說了,北陽子曾與你鬥法,卻不知因何而起?你又爲何派出弟子前去請北陽子到你門中?”
劉天海站出來正在說什麼,凌雲(yún)子擋住他低聲說道:“回去。”
劉天海又低頭站回去,他知道,師父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他背叛師門的事情。
衆(zhòng)仙都虎視著凌雲(yún)子,紛紛叫道:“凌雲(yún)子,你今天必須給個明確的說法。”
凌雲(yún)子冷哼道:“那就先請趙天壽回答我的問題。”
南陽子說道:“休要轉(zhuǎn)移話題,北陽子與你鬥法,回山閉關療傷是平常之事,只是你出手太狠,北陽子竟然無力迴天罷了。”
凌雲(yún)子冷冷地看著南陽子說道:“這樣看來,你南陽子似乎對北陽子的一切瞭如指掌了?”
南陽子嘴巴動了兩下,卻無言以對。
趙天壽想了想,說道:“不錯,師父出關之後,手持一柄寶劍,喚作天罡,並呼籲衆(zhòng)弟子要效忠此劍。”
南陽子大驚,問道:“天罡,我可從沒聽過此物,卻不知是什麼模樣?”
趙天壽想了想說道:“天罡長約一尺,精緻無比,全身冒著騰騰紫氣。”
南陽子轉(zhuǎn)而問凌雲(yún)子道:“就算北陽子閉關時打造出了天罡,卻不知你如何洗脫干係?”
凌雲(yún)子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一百七十多年前,想必大家還記得那次六峰論道,北陽子身佩一奇石。此石即是大家耳熟能詳?shù)奶祛胳`晶。後來,北陽子無意遺失靈晶,退出六峰論道近百年之久。然而天道巧合,靈晶竟被一凡人所得,此人正是我凌雲(yún)門中的李天龍。靈晶乃是天地伊始的靈氣凝結(jié)而成,最是靈通,它會選擇它的主人。然而北陽子遺失靈晶,一來是天意,二來是靈晶易主的行爲。但是北陽子並不認同這一點,一定要來我門中奪走靈晶,靈晶在非其主人的身上,會吸盡其修爲法力,這就是北陽子仙逝的真正原因。”
南陽子驚問趙天壽道:“依你之言,天罡現(xiàn)在卻在何處?”
趙天壽慚愧地搖搖頭說道:“那天罡劍造型別致,我下山置辦喪葬之物時,門中劣徒竟然自相爭奪,如今,已經(jīng)被我二師弟奪了去,消失無蹤了。”
衆(zhòng)仙皆大驚失色。
凌雲(yún)子哈哈大笑道:“我敢肯定,你那二師弟不出幾日,也會法力盡失,修爲失盡,最後不得善終。因爲他並不是靈晶的主人,自然也就不是那天罡劍的主人。”
月華子說道:“既然如此,如果找到你那二師弟,驗得他被靈晶吸了修爲,也即可證實凌雲(yún)子並非殘害北陽子之人了。”
凌雲(yún)子回頭望著月華子,二人會意一笑。
卻在此時,只聽天空有一老人哈哈大笑,說道:“不用找了,你們的二師弟就在這裡,那天罡劍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