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深邃的眼眸如今變得清澈淺淡,像是繁星般璀璨,又像琉璃珠般剔透。
明明胸膛裡的心跳並不屬於她,可她在看見他那雙眼眸時,心臟彷彿鮮活的跳躍起來。
當然,那只是一種錯覺罷了。
念言隨著這一聲冷冽呵斥而頓住了動作,回頭一看,立即慌張的跪倒在地,匍匐著身子,恭恭敬敬的喚了一句“師尊…”
初臨慢慢走近了幾步,視線投向不遠處的綠芽兒身,眸子裡看不出情緒,沉默片刻,他淡淡的開口“這樣的荒地,竟能長出生靈,你也忍心下手?”
明明只是淡淡的詢問,可是穿入耳,卻有一番逼人的威嚴,讓念言全身一抖,顫顫巍巍的開口“師尊…正是因爲荒地從未有過生靈,因此弟子纔有些怪。”
“油嘴滑舌!”初臨的眼眸一冷,語氣也硬了下來“本君不過下凡歷劫短短幾年罷了,你竟變得如此,等會兒去領罰。”
一旁的顧漣漣臉色更白,在南代活了二十多年,在天界,在此刻初臨的眼睛,不過短短一年罷了。
念言全身一驚“是,師尊…”
初臨這時才注意到一旁的顧漣漣,視線慢慢轉動過去,顧漣漣立即爬起來,跪倒在地,低下頭,心裡緊張得要命。
“你是何人?”他淡淡的開口詢問,語氣淡漠到陌生人還不如
即使早知道他將她忘卻,可顧漣漣聽見初臨如此發問,心裡還是忍受不住的難過。
她結結巴巴的開口“見過東州帝君,小女只是一介凡人,誤食仙丹,飛昇天,想拜入帝君您的門下,學習仙法。”
初臨毫不猶豫的拒絕“本君的門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拜入的。”
顧漣漣似乎已經料到了初臨會拒絕,於是反問道“那如何才能拜入帝君門下?”
這一句倒是問得初臨沉默不語,片刻,他纔開口問道“那根芽兒是你所種?”
顧漣漣點點頭“是小女所種。”
初臨又沉默,顧漣漣偷偷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發現垂眸,正專心致志的看著那綠芽兒,好像正在認真思考著什麼。
半晌,他收回視線,顧漣漣又趕緊低下頭。
“資質愚笨的人,本君從來不收。”初臨又道。
“帝君怎知小女資質愚笨?”她不卑不亢的反駁了一句,擡起頭,剛與初臨對視一眼,便又低下頭。
一旁的念言嗤笑了一聲“師尊難道會看錯?你一介凡人,資質自然愚笨!”
顧漣漣咬咬嘴脣,忽然想是鼓起了勇氣般,再次開口“不如帝君教小女幾日,看小女的資質究竟是否愚笨再做決定,如何?”
“東州神殿並不是誰都能進。”
“那小女便只學習,其他時間,待在這片荒地,住在這間茅草屋裡,絕不在神殿裡逗留半分。”
初臨微微一愣,這種情況他倒是第一次遇見。
說一句話便被人頂一句,竟然說得他略微失神。
這是見招拆招?
初臨沉默片刻,突然微微昂首,低聲道“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
顧漣漣愣住了,突如其來的喜悅將她緊緊的包裹。
他答應了?!
念言也是一愣,沒有想到自己的師尊竟然會答應下來。
顧漣漣心裡已經知足了,她知道這件事情不能著急,起碼現在已經可以跟著初臨後面學習了。
她相信,總有一天可以讓他想起來。
她不相信,不相信在南代那麼刻骨銘心的一切,說忘能忘!
初臨轉身離開,念言從地爬起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顧漣漣。
剛拉入東州神殿,念言便跟在初臨身後急匆匆的開口“師尊…那個顧漣漣只有一介凡人…”
初臨的腳步一頓,淡淡的回頭看著念言道“你真當本君閉關什麼都不知道?既然丟了一顆石頭給她,許下諾言,如今她種出了生靈,爲何又要反悔?本君是否教導過你,無論是人還是仙,都要言而有信。”
念言心一驚…師尊竟然知道?
還未等她再次開口,初臨已經擡腳離開,背影挺拔修長,繡著雲紋的衣襬微微翻飛,身影漸變飄渺。
顧漣漣更加用心照顧綠芽兒,想著給它取個名字,回想曾經,初臨給他們還未出生的孩子取過一個乳名。
可惜,這個乳名沒能派用場,不如用作這恨綠芽兒的名字,也算彌補一次遺憾。
晚點的時候,念司給他送來吃食,並且將初臨的話原封不動的帶給她,讓她每日何時進神殿,又去哪裡找他等等。
“你住在茅草屋麼?”念司問道。
顧漣漣點點頭“嗯,剛好可以照顧小小懵。”
念司愣了一下“小小懵是誰?”
“綠芽兒。”
“綠芽兒?小小懵?哈哈哈哈”念司傳來一陣爆笑“這個名字…這個名字…”
顧漣漣立即瞪了他一眼,他便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
一整夜,顧漣漣都沒有睡著,因爲第二天而緊張,又滿懷期待。
第二天,她早早洗漱好,特意打扮了一下,只是這具肉身太瘦,一張臉雖然好看,但也白得太厲害了。
她站在東州神殿門口,遲遲未進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初臨突然出現在門外,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淡淡的問道“爲何還不進來?”
顧漣漣絞著手指,低頭道“帝君讓我何時進去,我便何時進去,不敢逾越。”
初臨眉頭微微一擰“時辰已過,你遲到了。”
顧漣漣一愣“遲到了?我…”這天界的時辰,她實在是不會看,因此才大清早跑到這裡站著。
“第一天遲到。”初臨的語氣並不是特別的愉悅,緩緩轉身道“先進來領罰。”
顧漣漣急忙跟。
說的罰其實讓她抄幾本經書,而這幾本經書她抄了一整天都沒有抄好。
眼看著要傍晚了,顧漣漣奮筆疾書,急的滿頭大汗,原本已經下定決定好好學習,以此取得初臨的歡心。
如今卻連這幾本經書都抄不好。
“怎得如此之慢?”
背後傳來冷清寡淡的聲音。
顧漣漣一驚,手一抖,毛筆便傾斜了一下,在潔白的紙張留下一道深刻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