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雉兒 別走

獨孤梟眸光凌厲射向在窗前探看的蒼師，那目光連見慣風浪的蒼師都不由得一顫。

好強大的氣流，蒼師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獨孤梟被雉兒緊緊拽住袖子，走又走不得，鳳眸微瞇，冷寒聲音，道：“放手！”

雉兒微微瑟縮身子，似乎在怕，可是手上卻更加用力緊拽著不松。

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可是手上這般用力，多少有幾分詭異的感覺。

獨孤梟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斷袖棄袍，用力一撕拉，將袖子一分為二。

獨孤梟看也不看雉兒一眼，作勢離去，雉兒緊捏手中的袖子，感覺到獨孤梟要離她而去，竟然追了出來，拖著身子，卻沒有意識到她人身在床榻之上。

急切追獨孤梟之時，身子從床榻上翻滾跌落下來，“嘭”的一聲，極其響亮。

已經背身離開的獨孤梟，轉頭看向跌在地上的雉兒，還在向著獨孤梟離去的方向，奮著身子爬過去。

口中居然呢喃著細細的聲音，常人來說鐵定是聽不見的，可是對于耳力極佳的獨孤梟卻聽得格外清晰，也是由于太清楚了，字字落在耳中，敲打在心上，腳下似生根，動彈不得。

她呢喃：“別……走……別……別……走……別……走……”

雉兒身體無意識的一直緩慢向著獨孤梟爬去，口中一直呢喃著“別走”，說得磕磕巴巴，好似牙牙學語的嬰兒，一個一個單音節擠出來。

獨孤梟一直怔愣在原地，直到雉兒那手攀附在他鹿皮黑紋靴子上時，他渾身巨顫，看著匍匐在地，那么努力緊緊拽住他的腳時，他感覺到眸中酸澀得難受。

竟然神差鬼使地彎下身子，慢慢的，一點一點底下身子，手顫抖地伸了出去，輕輕撫上雉兒凍得有點發紅的臉。

雉兒顫抖了一下，顯然他的手亦是冰冰冷冷的，但是只是一瞬的閃避，很快她就迎了上去。

直到那個冰冷的吻落下，兩人糾纏在一起，獨孤梟緊緊擁抱著雉兒，兩人密不可分。

是誰迷情？是誰挽我手？是誰予我溫柔？是誰說不離開？

幻化的溫柔，在這個嚴寒的冬日，讓兩個同樣冰冷的人，互相依偎攫取溫暖。

“雉兒……雉兒……雉兒……”瘋狂席卷雉兒檀口中的芬芳，不斷叫喚著她的名字。

雉兒完全不懂回應，只任由獨孤梟動作，卻在聽到那聲雉兒時，落淚……

……

云煙繚繞，一片白茫茫，純凈白得不摻一絲污染。這是一個沒有傷害的世界。

這也是她的世界，逃避那個千蒼百孔世界，逃避那個傷她千萬遍人。

“小龍女雉，你該回去了。”一道清越淡淡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寧靜。

“你是誰？”雉兒心生戒備，也許在那個世界的人傷她太多了，以致于明明這個是她創造出來，逃避外界的世界，她還是警戒。

這不就是杯弓蛇影？

“一位故人。小龍女雉，你聽我說，回去了，好嗎？”女子衰弱的容顏，卻也是傾城絕色之貌，唇色蒼白，是個病弱美人。

“我從來都不認識你。何來故人之說？”

病弱美人細細喘了一口氣，扶住心口位置，才說道：“別管我是誰。只管回去，回去那個世界。這個無空世界不是你該來的。你繼續待下去，會死的。”

病弱美人柳眉緊蹙，一臉憂心忡忡。

“會死嗎？”

病弱美人輕輕頷首。

雉兒卻詭異一笑，道：“正合我意。”

死了干凈，何況，不死又如何？她已經生無可戀，對那個世界完全失望。

她也倒希望現在能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回去，好嗎？”病弱美人急不可耐，柳眉緊蹙，她恨不能直接告訴雉兒，獨孤梟有多愛她。

這樣有情人就能終成眷屬，他們之間也不會有這么多的波折痛苦。

可惜，她不能，不能說啊。

她能來雉兒創造的無空世界，都求著妖月多少回，妖月才答應她來的。但前提，她不能透露一句，獨孤梟深愛雉兒的事，不然妖月必遭天譴。

她雖心念神子梟與小龍女雉的事，可是她又怎么忍心讓她深愛的他遭受天譴？

佛陀說，只有神子梟認出北宮情萱是小龍女雉，和小龍女雉肯自己醒來，他們的情劫才算完滿渡過。

任何外力促使他們相認，最后結果只會讓兩人更加分道揚鑣，生死為敵，對恨不休！

妖月是拼著自己靈力，才瞞下佛陀，將她偷偷送進來。

“不回去。我絕對不會回去。”雉兒很是堅定地說道。

“你為什么就不愿意回去呢？那個世界才有你愛的，和愛你的人啊。”

“我愛的人？呵呵……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哈哈……我的愛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你知道嗎？就是個笑話。他的心，從此自終都沒有我，五年的相伴算什么？怎敵那人在他心中的一絲一毫？”

雉兒悲戚地看著病弱美人，訴說她心中的隱殤。

“你為什么要活在過去呢？你不是聽到外界的呼喚了嗎？那道聲音，你認得的，是不是？不然你不會落淚，不然你不會……”留住他的腳步。這個也是病弱美人不能告之雉兒的。

“呼喚？”眸中帶淚，輕輕滴落，手上一陣清涼。

“看，你在流淚，不是嗎？”病弱美人快步走上前，握住雉兒的雙手，把在手背上的晶瑩遞到雉兒的面前。

“我……怎么會流淚……”雉兒不懂，這個不是她規避外界的世界嗎？一直以來都無欲無求，無情無緒，怎么會有淚？

“小龍女雉，你本純良。上一世，你博愛天下，你忘記了，可我沒忘記。你以己身，阻止一場天地浩劫。今生，你雖為狼女，看似狠辣決絕，可是你心依舊。如果我告訴你，你不回去那個世界，那場你阻止的天地浩劫，會再次發生，你會如何？”

小龍女雉是如何身死的，她仍是歷歷在目。那時她還是一只單純的小妖，偷食仙丹，飛升上天，遇到他，遇到小龍女雉，也親眼看見那場差點發生的浩劫。

從玄幻銅鏡上，她看見獨孤梟居然想覆滅天下，如同上一世一樣，要整個天下為雉兒陪葬，那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現在只要小龍女雉肯醒過來，朝夕相處，獨孤梟一定會發現北宮情萱就是雉兒的事實。

那么到時天下避過一場劫難，還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雉兒雖然失去神識，但是上一世的事，她隱隱能感知，只是雉兒終究是執念太深，又加上她弱靈，所以根本就恢復不了神識。

“雉兒，回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