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柳懷松桀驁的秉性,若讓他低聲下氣的求饒,倒不如將他一劍殺死,饒是如此,當下已過去三個呼吸間
然而,柳懷松的呼吸似乎受到了阻塞,猶漸的費力而沉重,確切的說,是潛在的惶恐導致呼吸節(jié)奏被打亂
柳懷松了然于心,此女高深莫測,性情多變,喜怒無常,難以拿捏得準,待人則是不講任何情面,更不用說是被誤認為擅自溜進風虛門的自己,而此刻伴隨著砰砰地心跳聲,柳懷松默數(shù)著呼吸聲
當呼吸第十次清新的空氣時,柳懷松背心處襲來劍刺般的巨痛,登時渾身似如散架,震蕩的疼痛感瞬間擴散至全身每一寸脛骨
但柳懷松好像被什么力量牽引住,本該向著前方湖面上飛去的身子,雙腳如扎根一般只是筆直地向前傾斜,并且在一定的角度后,便定住不動
一時間,柳懷松陷入萎靡不振,雙目開始迷糊無神,臉頰上細微的抽搐起來,豆大的汗珠淅淅滴落,已然失去了全部知覺,竟連疼痛感也是消失殆盡
“一根手指頭的三成力道,只不過動用過能力,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半死不活的人,若毅力堅定,一時半會,開口說話倒不難”女子白色的身影,從腳到頭,漸次出現(xiàn)在柳懷松的面前,不屑一笑,道:“小子,你倒是說與不說,是誰派你來風虛門的,不然,我廢掉你的修為,打斷你全身經(jīng)脈,終身如一灘爛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刻,柳懷松已是神志不清,沉甸甸地眼皮在極力的掙扎過后,終究還是緊緊地閉上了,雖然能清楚地聽見她說過的話,但要出言反駁,卻是有心無力
然而,女子只以為柳懷松閉上眼睛,寧可一死,也不愿強言解釋,心下對柳懷松的坦蕩胸襟,不得不刮目相看,倘若真將柳懷松殺了,她又感覺甚是可惜
如此一來,在殺與不殺之間又難以取決,并且,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能調(diào)教出這般有骨氣的弟子,以及柳懷松為何死也不肯求饒,在她覺得,世所罕見,甚至不符合常理
女子悠悠轉(zhuǎn)身走去湖邊,自語道:“難不成,是我兩百年來未能涉世,對如今世道與人情,知之甚少,因此才會不明白嗎猶記得,我那個時候,強者為尊,求饒之人,屢見不鮮,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怎會有這種死也不肯求饒的傻子,當真是荒唐之極”
“咳,咳”
忽然間,柳懷松重重地咳嗽兩聲,神志驟然間變得清醒起來,抬眼望著女子纖細地背影,真正是被一語驚醒,料想不到,竟然能動輒兩百年不出來,簡直是個老人精,然而,當所有知覺恢復之后,體內(nèi)巨痛隨之而來,如萬劍鉆心無異,但此番只有極力忍住
“終于肯出聲啦,可是大徹大悟,準備求饒”女子轉(zhuǎn)身看著柳懷松,道:“我可以不殺你,但你要終身伴隨我左右,任我差遣,至于好處,也不會少,如何”
她突然對柳懷松心生好奇,意欲將其留在身邊,好徹底了解一番,與此同時,她手中運出一道氣流,打入柳懷松的體內(nèi)
而此時,柳懷松身子一軟,噗通一聲,無力的癱在石灘上,急促的呼吸幾聲后,面露不甘的冷笑,一口回絕:“不可能”
“你難道真不想活命了嗎”女子低沉喝道,但看柳懷松盯著自己的目光中,透著無以復加的怒意,更是認定自己為必殺之人,此刻不由得靜思:這小子,看來是個記仇的主,短短時間,對我恨之入骨
“哼,好小子”女子鄙夷哼聲,但又好奇的問道:“若你現(xiàn)在擁有能殺我的實力,你是否要即刻殺了我”
“這樣的問題,你不覺得很幼稚嗎”柳懷松投以輕蔑的目光,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字字堅定的道:“若能殺,則是必然”
“呵呵”女子突兀笑出聲來,覺得滑稽至極端:“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倒是一刻都不愿等,想必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女子略微停頓,加重了語氣:“不過,即便你不愿意等,那也由不得你,憑你目前修為,要想與我平分秋色,最少要等上兩百年,而且,你能不能活到兩百歲,你根本不能確保,憑什么敢口出豪言,對我心存敵意,你現(xiàn)在根本沒有這樣的資格,就算你將此恨銘記于心,是否會在時光的磨滅下而消退,也未可知,意氣之爭的臭小子,我勸你放下這份執(zhí)意,不是人咬你一口,你就非要咬人一口,就怕屆時,你人沒咬到,自己的一條小命,隨之丟去,所以有時候,忍一時屈辱,說不定能保你一命”
盡管她的言詞頭頭是道,但難以讓柳懷松心悅誠服,無論多么義正言辭,只是一家之言而已,兩人眼下立場不同,那所想的自然不可等量齊觀,柳懷松不否認其中道理,但也不敢胡亂茍同,畢竟自己沒有活過兩百多歲,沒有經(jīng)歷過多少滄桑與磨難
其次,柳懷松明白,自己目前是陷入被動,主動權全在對面女子身上,生與死全憑她一念之間,自己只是個在這兩點一線中,徘徊的螻蟻一只,因此,懶得與她呈口舌之爭,此刻唯有沉默
良久之后,柳懷松仍舊保持沉默,而女子惆悵的仰望夜空,突然想起什么,輕嘆一聲,道:“我可以放寬局限,給你一次機會,你愿意把握嗎”
“但說無妨”柳懷松無謂的敷衍一句
女子難得的嫣然一笑,道:“兩百年前,我在兩儀界邂逅了云嵐宗,首席大弟子,陸劍川,昔年我倆墜入情網(wǎng),不能自拔,但我體驗愛過之后,棄他而去,然而我承諾過,有生之年,定會前去與他相會,一晃兩百年,我始終沒能前去,所以,我想讓你代替我去與他相見,如何”
柳懷松很諷刺的擠出一絲笑意,道:“你剛才都說了,誰能確保活到兩百多歲,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我若是答應于你,而沒有做到,豈不是失信于人”
女子略顯驚訝,隨后面色一沉:“看不出,你倒是信守承若之人,不過,不排除你沒有罵我不講信用的嫌疑,但我還是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陸劍川當年在兩儀界已是家喻戶曉,聲名遠播之人,若是一般的泛泛之輩,怎會入我法眼,以他當年成就來推算,他應該順利的接掌了云嵐宗,成為了十多萬弟子的宗主,所以你不必懷疑他的生死”
女子遲疑一會兒,道:“你竟然代我前往,我可以讓他收你為入門弟子,絕對要比你現(xiàn)在的師父強上百倍,你只想想,你一個平平無奇的臭小子,能得他的真?zhèn)鳎桉{在十多萬弟子之上,那是何等風光,再者,你不是想著殺我嗎,這就是你唯一的機會,你仔細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