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夜辰朔抿緊薄脣,對春苗陰森森道。
“王爺,表小姐她的病……”春苗又說道。
“本王讓你滾,你聽到了沒有?”
春苗只覺得自己眼前的人影晃了晃,然後她的身體就帶著風(fēng)一樣被踢飛出去,“嘭”的一下,落到不遠(yuǎn)處的桌子邊。
春苗驚悚的望著夜辰朔,記憶中夜辰朔第一次對她發(fā)這麼大的脾氣。面前的夜辰朔雙目充血,像個來自地獄的修羅,多看一眼都會讓人心裡掩飾不住的害怕。
她怎麼這麼倒黴,偏偏這個時候竟然進(jìn)來當(dāng)他發(fā)泄的對象。可是她要是不進(jìn)來,表小姐那裡又不好交待……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向夜辰朔猛磕了好幾個響頭,嘴裡不停的說道,“王爺恕罪,王爺恕罪!表小姐那裡……”
夜辰朔性感的薄脣抿成倆片刀鋒狀,黑漆漆的瞳眸望了一眼牀上的方楚楚,躑躅一小會兒,他開口道,“那你休息,等你好些了本王再來看你。”說完話,他轉(zhuǎn)身出了房門。春苗眼見夜辰朔離開了,她更是呼哧一下就從地上爬起來,回頭望了一眼牀上的方楚楚,瞪了她一眼,捂著胸口的痛處,灰溜溜的跟著出了門。
他一走,方楚楚只覺得全身一下子疲軟下去,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支撐,又直接癱倒在牀上……很快,龔嬤嬤便探頭探腦的走了進(jìn)來。她瞥見牀上臉色滲白的方楚楚,心中既可憐又可惜,邊上前,邊放軟語氣,安慰道,“夫人,你節(jié)哀吧。這事情要怪只能怪……我們都是窮人。窮人沒權(quán)沒勢的,再怎麼厲害也鬥不過芊芊姑娘那樣的……身體是您的,您可不要累著自己啊……”
方楚楚像具乾屍一般直挺挺的躺在牀上,目光盯著天花板,完全沒有迴應(yīng)龔嬤嬤的話。
龔嬤嬤重嘆了口氣,心裡喊了句“偶彌陀佛”後又小心翼翼的上前,小心道,“夫人,王爺讓老奴整理……老奴得罪了……”
龔嬤嬤說完話,見方楚楚又沒有反應(yīng)。她便壯著膽子走上前去了,小心翼翼的幫她脫掉身上的衣服,又給她換了一身乾淨(jìng)的衣服,然後把牀單連著她換下來的衣服一起裹起來,全程,方楚楚都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只是在龔嬤嬤轉(zhuǎn)身離開時,有一滴眼淚緩緩的從她的眼角滑下,晶瑩剔透,宛如清晨的淚珠一般,帶著濃濃的哀傷……龔嬤嬤搖了搖頭,小聲的嘀咕了聲“作孽”啊,然後便緩緩走出房門,往松濤居的方向而去……春末夏初,太陽透過榆樹密密層層的葉子,把陽光的圓影照射在地上。南風(fēng)颳來了田裡水稻的香氣,蟬趴在樹蔭裡“吱吱”的叫著。
幽州城最大的兵營校場裡,有幾個男子站著一排稻草做成的箭靶面前,興致高昂的談?wù)撝浍C之術(shù)。
“燕墨,你這回完蛋了。你不知道啊,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咱們的秦王殿下又拜師學(xué)藝了,以前你小子能贏得過殿下,這回可未必了。我可是親眼看見殿下……”一身藏青色袍袖的楊榮滔滔不絕的向一邊的燕墨誇讚著夜凌旭的射術(shù)。
燕墨撇撇嘴,深看了一眼夜凌旭,明顯的不相信楊榮的話。他燕墨怎麼說也是將門之後,從小就跟著父親學(xué)習(xí)射術(shù),而秦王殿下,怎麼說呢……武功雖然比他高強(qiáng),但這射術(shù)可未必是他的對手。
楊榮依舊在八卦的說道,“燕墨,看你小子這墨陽,應(yīng)該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了,小子,我告訴你。我這可不是在拍咱們秦王殿下的馬屁,實(shí)在是殿下的射術(shù)進(jìn)步太快了,我這個外人每天看著就……”
“楊榮,行了。還說不是再拍馬屁,要是再讓你說下去,本王馬上就天下無敵了。”夜凌旭鷹隼的眸瞳輕睨了楊榮一眼,啓聲制止道。
楊榮心裡還有話沒有說出來呢,突然被夜凌旭這般打斷,他馬上扁了扁嘴巴,立刻緘默的閉上自己的嘴巴。
能讓大嘴巴的楊容乖乖的閉上嘴巴,實(shí)在是件難得的事情,燕墨促狹一笑,朝楊榮擠了擠眼睛。楊榮不甘的嘟了嘟嘴,夜凌旭俊邪的笑了笑,把倆人細(xì)微的舉動收入眼底,伸手從旁邊的士兵手裡接過一張弓,如鷹一般犀利的眼神打量著手中的那張弓,勾脣,冷冷道,“燕墨,燕老將軍身體還好嗎?”
燕墨馬上拱手,恭敬的回稟道,“殿下,老爺子他老人家身子挺好的。他還讓屬下向王爺問安呢。”
夜凌旭點(diǎn)點(diǎn)頭,“那燕將軍呢?他身上的傷可痊癒了?”
“殿下,我爹爹身上的傷早就痊癒了。這次我去那裡,臨走前他還叮囑我要好好的爲(wèi)殿下辦事呢。”燕墨說道這裡,眼裡滿滿的都是感激之情。
五年前,他們燕家軍因一場意外,而喪了邊關(guān)的一座重要的城池。當(dāng)時朝中多少人覲見,要求處決他們燕家一脈,皇帝那老兒詔書都已經(jīng)寫好了,只等著對外宣召了。
世人都喜歡錦上添花,可真正能雪中送炭的沒有幾個。
這時候,一直默默無聞的秦王殿下卻主動請纓,掛帥成了徵西大將軍,他領(lǐng)兵到了邊關(guān),非但沒有棄殺了他們燕家人,相反還重用了他們燕家人。在那一場浩渺的戰(zhàn)役後,他們燕家從此以後便站到了秦王殿下這邊的陣營。
而他燕墨也算追隨秦王殿下五年時間有餘了,怎麼說呢。
他是一個曾經(jīng)體會過歡喜的滋味,更曾經(jīng)歷過低潮的男人。
楊榮忍不住又跳出來插嘴道,“燕墨,那你爹爹在你臨走前有沒有叮囑你讓秦王殿下給你找個好媳婦啊?”
因之前幽州城不知哪裡來的傳聞,說燕墨好男風(fēng)。這次到邊關(guān)那裡,他爺爺?shù)惨恢闭Z重心長的說他,便婉勸他回去後趕緊找一房媳婦成親。
心裡本來就有刺,此刻聽楊榮又這般的八卦,燕墨眼皮跳了跳,十分不淡定的瞪了楊榮一眼。
這個多管閒事,又八卦無良的楊榮。
楊榮被他瞪了一眼,依舊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樂呵呵的笑著。
燕墨忍無可忍,直接反駁道,“楊榮,你也別隻說我,你比我大,我要找媳婦那也得等你先成親了再找。”
“哎呦,燕墨,我只是關(guān)心你下,你需要像這樣吃了爆竹一般嗎?”
“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你要不先惹怒我,我會這般回?fù)裟銌幔俊?
“我只是開個玩笑,你至於這般緊張嗎?難道,莫非,你真的是好男風(fēng)。”
燕墨暴粗口,“你纔好男風(fēng),你全家都好男風(fēng)。”
楊榮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十分欠揍,“你說我好男風(fēng),那趕明天開始我就好上你這口了……”
燕墨又想開口反駁,夜凌旭卻冷聲制止道,“行了,倆人都各少說一句。”夜凌旭嘴角噙著一抹極淡的笑容,詭譎的眸子和脣邊的那沫邪笑竟然很協(xié)調(diào)的融合在一起。
這倆人的爭吵聲幾乎每次都是以夜凌旭的出聲制止而告終的。這一次,也不例外。倆人各自扁了扁嘴,互瞪一眼,便扭頭不再看對方。
夜凌旭摩挲著手中拿著的長弓,性感的脣角邪氣的往上揚(yáng),一股肅殺之氣從眼底溢出,“燕墨,反正閒著也無聊,本王和你比試一下射箭吧。”
燕墨悠悠的望著夜凌旭,嘴角高高翹起,臉上綻開一抹極爲(wèi)自信的笑容。“好!”
“那我給你們做裁判。”楊榮又趕忙插嘴道。
倆人不置可否。楊榮定好規(guī)則道,“你們倆這番比試也算是高手之間的比試了。所以,要比,就比的難一點(diǎn)的。這樣吧,把靶子都放成一排,一共射三箭,看誰先把靶心全部射穿,射穿者就算贏了。”
燕墨猶豫的看了夜凌旭一眼,道,“殿下,這個您……”您要是不行可以讓楊榮把規(guī)則再改了。
夜凌旭大方的笑了笑,揚(yáng)了揚(yáng)手,“燕墨,別藏私。”本王最憎惡那些爲(wèi)了討好本王,故意放水的人。
見夜凌旭信心滿滿,燕墨也爽快的答應(yīng)了。
其實(shí),他很欣賞夜凌旭這點(diǎn)。心胸夠豁達(dá),會不恥下問,但絕不會妒賢。
很快,場上的二十個靶子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燕墨看到後,臉色有些怪異,他原以爲(wèi)最多便只有五個靶子,哪知現(xiàn)在每個人面前竟然各放了十個,一般需要射穿一個靶子需要多大的力氣這點(diǎn)他是知道的,這個對於從小就練習(xí)射術(shù)的他來說並不難。
可是,射穿了個靶子後,箭的衝力便會消失,用三箭射穿十個靶子,這難度就有點(diǎn)大了,而且還有重要的一點(diǎn)便是,第二箭需要準(zhǔn)確的射穿在第一箭的位置,第三箭又必須準(zhǔn)確的穿透第二箭的位置,否則之前的一切都白費(fèi)了。
瞥了一眼夜凌旭,見他瞳眸詭譎,讓人猜不透他心裡所想。又看了看楊榮,發(fā)現(xiàn)楊榮正幸災(zāi)樂禍的朝他做鬼臉呢。
心裡暗暗的調(diào)節(ji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拿過一隻長弓,拉開了弓……三箭射好,楊榮走過去查看了一下,揚(yáng)聲道,“九個,射穿了九個。”
燕墨對這個結(jié)果還算滿意。畢竟才三隻箭而且要射穿十個,這還是有些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