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海的叛變,這個打擊對於呂世來說是絕對巨大的,趙大海的叛變對臥牛山的打擊絕對是毀滅的,他不但打擊了臥牛山的士氣,最主要的是他放進來二萬官軍,對於現(xiàn)在殺的旗鼓相當?shù)膽?zhàn)場來說,加入兩萬生力軍,那將是一邊倒的屠殺。
呂世晃動了一陣,在春蘭的攙扶下勉強坐穩(wěn)了身子,然後苦笑著看向身邊的春蘭,春蘭緊咬牙關(guān),滿眼怒火,看看趙興,趙興已經(jīng)滿臉煞白,嘴脣哆嗦的已經(jīng)不成了樣子,三叔只是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小聲的罵了一句,然後擡起頭盯著呂世道:“軍師,下步怎麼辦!”
呂世好半天才讓嗡嗡響的腦袋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道:“還有什麼辦法,我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只有堅決前進,只要進了大山就萬事大吉,如果,!”
“我們一定能進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的道。
“好,現(xiàn)在派人通知朱鐵,無論如何要在半個時辰內(nèi)擋住兩面的官軍衝擊!”
一個傳令兵答應一聲飛身跑遠。
“三叔,再次輕裝,將所有的東西全部丟棄,只帶著雙腿腦袋跑!”
“好的!”這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三叔再不猶豫。
“等等,那些銀子先不要丟,我有大用!”三叔一咧嘴,那些銀子是打死都不會丟的,現(xiàn)在看來,呂世是要在緊要的關(guān)頭學米脂城外故事,丟銀子拖住官軍啊!但想想,銀子丟了我們可以再搶,人才是最主要的,於是咬咬牙道:“我給你留著!”
“春蘭,你讓所有的姐妹都拿起武器,抱成團,緊跟在我的身後!”
“我明白,我們姐妹絕對不會讓官軍俘虜?shù)模 毖劬ρe是一片決然。
誰都知道,一旦女子被俘虜,留給他們的就會是天大的羞辱和悽慘,她們寧死也不會讓自己活著落在官軍的手中。
“趙興兄弟,你組織老營裡所有能拿得動刀槍木棍的男人婦女,隨時準備廝殺!”
趙興已經(jīng)撕掉了長袍的前襟,正把寬大的衣袖撕掉,露著兩支幹瘦的胳膊,聞聽呂世吩咐,當時大聲答應,一催坐下的毛驢衝進老營。
“大朗,還能戰(zhàn)嗎?”
“叔叔,能戰(zhàn),與我逃回來的一百多兄弟都能戰(zhàn),只是武器缺乏!”
“到工匠營領(lǐng)取備用馬刀,跟著我打前鋒去!”呂世抽出腰間的長劍,再不說話,直接殺向前方。
這時候,一個高大的漢子攔住了呂世的去路,藉著火光看去,卻是趙鐵匠帶著兩百多工匠,手中拿著各式打鐵的工具攔在馬前。
“軍師,我們該上陣了!”
呂世心中一疼,這可都是自己將來發(fā)展的資本啊!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只能集合一切人手殺出重圍了。
“好,我同意你參戰(zhàn)了!”
趙鐵匠立刻轉(zhuǎn)身就要衝鋒,呂世叫住他道:“兄弟們可會騎馬!”
“陝北的漢子,哪個不會騎馬!”
“你現(xiàn)在抓緊收攏戰(zhàn)場上的無主戰(zhàn)馬,然後和我一起向前!”
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隨處可見無主的戰(zhàn)馬,官軍的,自己的,四處亂跑,正好抓來再次組成一個臨時的騎兵。
正在這個時候,北面戰(zhàn)鼓轟鳴,火把如潮水一般涌來,邊軍到了。
呂世二話不說,帶著大朗等兄弟直接殺奔前方,那纔是出路。
朱鐵在前面開道,傷亡可謂慘重至極,原本一百多騎兵,現(xiàn)在還囫圇身子的不到二十,就這二十人馬,面對層層疊疊的官軍依舊頑強的衝陣,那些官軍見到這樣不要命的一羣,也畏懼的不斷後退,眼前不遠便是黑乎乎的羣山,只要再加把勁,就完成了任務。
山上的楊鶴也看到了這裡的情形,趕緊揮舞令旗,讓其他方面的官軍增援,但是,哪裡都在大戰(zhàn),根本就沒援兵可調(diào),正在阻擊防線岌岌可危的時候,盼星星盼月亮的邊軍趕到了戰(zhàn)場。
什麼也不說,那些邊軍一到戰(zhàn)場立刻就對臥牛山的隊伍展開決死的衝擊,立刻,臥牛山的隊伍在這股生力軍面前,原本旗鼓相當?shù)淖钃舴谰€被斷開了數(shù)斷,一團團的兄弟都開始各自爲戰(zhàn)。
呂世帶著大朗衝到了前面,已經(jīng)筋疲力盡的朱鐵見援軍一到,立刻鼓起了勇氣,再次呼喊著對眼前的官軍展開決死的衝擊。
那些還沒來得及得到增援的官軍,怎麼能抵得上這股沒有後路的黑虎軍的決死一衝,立刻四散逃竄,那大山立刻爲臥牛山的兄弟敞開了大門。
呂世立刻命令緊跟在後的槍兵死死守住一個山口,然後圈馬迴轉(zhuǎn),看看已經(jīng)被分割成一塊塊的山寨兄弟,對著大朗大喊一聲:“大朗,組織人馬,跟我回衝,救鄉(xiāng)親父老!”
說完也不再看那生路一眼,揮舞著手中的寶劍,再次殺回戰(zhàn)場。
被幾萬官軍分割包圍的臥牛山兄弟幾乎絕望,這是生力軍,這已經(jīng)不是自己這些已經(jīng)筋疲力盡血戰(zhàn)一天半夜的兄弟所能抗衡的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放棄刀槍投降,就連婦女都拿起了木棍或者剪刀,對著那洶涌而來的官軍展開廝殺。
這時候,一個眼尖的騎在毛驢上的兄弟看到了打開的山口,看到那一身白袍的軍師已經(jīng)衝了過去,對著身邊的百姓父老大喊道:“老少爺們,再加把勁啊!闖王已經(jīng)衝出去啦!我們現(xiàn)在拖住官軍,闖王就能平安啦!殺啊!!”
這一消息傳出,不但沒有讓人沮喪,反倒激起了衆(zhòng)人無邊的鬥志,一起吶喊:“加把勁啊!拖住官軍啊!闖王衝出去啦!!”
這是最後的掙扎,這是一種希望與絕望混雜的決死一戰(zhàn),現(xiàn)在,被圍在戰(zhàn)場上的所有人已經(jīng)沒有了生的希望,但大家的心中卻有了延續(xù)的希望,拖住官軍,讓闖王遠走平安,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闖王衝出去啦!我們拖住官軍啊!!”這樣的聲浪一聲高過一聲,不斷的在戰(zhàn)場上傳遞,竟然壓住了官軍的喊殺,讓每一個被圍的戰(zhàn)團戰(zhàn)意再起。
一個老人推開攙扶自己的漢子,一個撲上,抱住了一個想對黑虎軍兄弟下手的官軍的大腿,用沒剩下的幾顆牙齒狠狠的咬下,那官軍吃痛,大怒的將原本想刺向一個黑虎軍的扎槍狠狠的刺進了那老人的後背,但是,那老人就是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死死的不放。
一下,兩下,三下,這時候,一根木棒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那是一個老婆婆,這一棒已經(jīng)使出她全身的力氣,隨著木棍的打出她立刻栽倒,那單薄瘦弱的身子立刻被無數(shù)的大腳踩在腳下。
一個婦女在一個醜陋的官軍懷裡掙扎,但他無論如何也掙扎不脫,於是,他拿出了剪刀,毫不猶豫的扎進了自己的咽喉。
春蘭帶著她的姐妹被層層包圍,眼前的都是一雙雙貪婪的眼睛,他們獰笑著想要捉活的,但是這些姐妹卻比瘋虎還兇狠,讓每一個想打他們主意的人付出血的代價,正在奮戰(zhàn)的春蘭,突然聽到了那股喊聲,她的心沒來由的一喜,又一空。
四哥衝出去了,但是,自己也就與四哥天人永別了,再也看不到那總是帶著淡淡微笑,平和淡然的臉,再也聽不到那讓人充滿希望的聲音,眼淚瞬間便滾滾而下,但是,身邊一個姐妹的慘叫卻再次喚醒了她,對,拖住官軍,讓四哥遠走他鄉(xiāng),這纔是自己現(xiàn)在該做的事情。
官軍越來越多,姐妹的傷亡越來越大,現(xiàn)在是絕望了。
正在這個時候,包圍他們的官軍身後突然一陣慘叫混亂,姐妹的包圍圈爲之一鬆,春蘭看去,卻是一個小小的槍兵方陣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兒童團的孩子,一身朝氣蓬勃的綠色,拿著短小的扎槍,按照父兄的戰(zhàn)法,在三郎和王建的指揮下,正一步步殺了過來。
年紀雖然小,但戰(zhàn)意卻高漲,那小小戰(zhàn)陣雖然早就殘破單薄,但是他們依舊無畏生死的大步向前,穿透了包圍的官軍,與娘子軍匯合。
春蘭看著那些倒在路上的孩子,不由哽咽。
王建殺到春蘭面前,沉穩(wěn)的喊道:“春蘭姨娘,我保護你殺出重圍,與老師匯合!”
也不等春蘭回答,王建舉起手中短小的扎槍,對著自己的團員大聲喊道:“全體右轉(zhuǎn),目標山口,殺,!”
那些孩子迴應一聲,整齊的右轉(zhuǎn),面對如潮的官軍,堅定的敲響了腰間的腰鼓,大步殺上。
那些已經(jīng)負傷的,就回過身,不哭不喊,爲自己的同伴阻擋著後面追上來的官軍,春蘭一見,對著姐妹們大喊道:“姐妹們,我們與兒童團一起殺出去啊!”
但是,前面的敵人太多了,殺了一層又有一層,層層疊疊沒有窮盡一般,這股小小的隊伍再次陷入官軍的**大海里。
這時候一個聲音再次在戰(zhàn)場上轟響:“大家加把勁啊!闖王回來救我們來啦!!”
所有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熱淚盈眶,他們希望闖王衝出重圍,但是真的不願意相信闖王會丟下他們不管,現(xiàn)在,他們的闖王真的翻身殺回救他們來啦!這纔是他們的闖王。
遠處,在一羣火紅戰(zhàn)袍前面,一襲雪白的長衫,一匹雪白的戰(zhàn)馬,一把雪亮的寶劍,那就是他們心目中的闖王,正奮力殺向官軍,正在奮力與他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