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咱們現在去哪呢？”

“去看一個老朋友！”

走在街道上，女英環視周圍，神色凝重地道：“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秦煌的神色嚴肅起來，道：“是不是……擔心我的秘密會有泄露的可能？”

“你也想到了嗎？”

女英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道：“現在你總該明白，我爲什麼要讓你換這身裝束來鬼市了吧？除了瞞過門口的那頭傢伙，還有剛纔的那個察布緹大師，也不能讓它看出你的真實身份！”

“只可惜時間倉促了些，不然我應該給你來一次基因改造手術後，再帶你來這地方的。僅僅換一身衣服其實並不保險呢！”

門口的那頭昆蟲人是整個鬼市的幕後大佬之一，掌管著鬼市通行卡與居住證的發放大權，任何外來智慧種想要進入這裡，都必然要和它打交道！

而且女英和它之間還有著不少秘密的生意往來，因此對這傢伙只能以拉攏安撫爲主，不能和它鬧僵。

秦煌若有所思地道：

“那個察布緹大師雖然收了足夠多的封口費，可它畢竟是個異族，還是鬼市的舊遺民，這信譽如何恐怕也難有保證吧？我要是處在它的那個位置上，也會想著把這個重要的秘密多賣幾次、多換取一些好處的！”

“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麻煩找到咱們頭上來了！”

女英輕嘆道：“小傢伙，你可真不像一個才十五歲的孩子！這樣的心智，比起組織中某些自以爲是的混蛋都要強多了！”

秦煌沉默了幾秒鐘，才低聲道：“我們要不要……回去宰了那傢伙？”

“不行的！”

女英搖頭道：“那傢伙雖然不是個東西，可它的能力畢竟還是很有用處的，所以不少大人物才一直容忍它安然活到現在。殺了它會引發很多存在的不滿，就算是以我的實力都壓不下來！”

“再說了，在鬼市這種地方，和這樣一羣朝不保夕、沒有絲毫未來可言的行屍走肉打交道，也不能對它們的道德水準要求太高！”

秦煌默默點頭，不再說什麼。女英顯然不是頭一回來這地方，這裡的事情她處理起來更有分寸，自己就沒必要節外生枝了。

悠揚悅耳的樂聲傳來，街道邊的一處小小石臺上，一位紫眸青發的美麗少女身著緋紅紗裙翩然起舞。石臺邊一位紫眸英俊少年抱著一件不知名的樂器，正在專注地演奏著。

看起來，它們應該是一個種族的。

雖然音樂和舞蹈都很優美、賞心悅目，但是周圍的觀衆實在不多，許久也只有寥寥三五頭智慧種短暫駐留，表示出有限的興趣。

“……這是聖影歌一族的遺孤，而且還是有著王室血統的兄妹二人！”

女英對他解釋道：“當初這個種族被伏羅緹柯爾文明覆滅的時候，因爲它們的個體外觀普遍較爲美麗，所以不少族人都被賣做奴隸！只有極少數才逃到這地方來！”

“經過這麼多年，它們的族人都已經死光了！我上次過來時，親手操辦了它們父親的葬禮，只留下這尚未完全成年的兄妹二人，在街頭賣藝爲生?！?

秦煌只覺得心裡有些發堵，默不作聲地從身上摸出一把星幣，就要走過去丟給它們，卻爲女英所阻止。

“它們用不上這個的，”

她說著，從次元空間手鐲裡取出一隻排球大小的銀色器皿，交給他道：

“這是我特意爲它們準備的食物，你去給它們吧！”

秦煌點點頭，抱著那隻器皿走到它們面前，遞給了那個紫眸少年。

臺上的那個少女趕緊下來躬身行禮，柔聲問候道：“這位哥哥，謝謝你了！”

“嗯？你居然會……”

秦煌微驚，這位異族少女說的並不是神語，而是字正腔圓的人類語言。

少年站起身來優雅地致意，解釋道：“是您身後的這位女英姐姐教會我們的！正是因爲有了她的幫助，我們才能夠在這裡立足！”

初到鬼市時，聖影歌一族的遺民尚有百餘人，勉強還具備繁衍後代的能力，只是缺乏成長資源，導致誕下的後裔個體普遍比較孱弱。

沒有了龐大族羣的支持，適合聖影歌人體質的各種食物、藥品、營養劑之類的基本生存資源都變得極爲匱乏，數百年下來，不斷有族人死去。

當女英遇到它們時，曾經統治了近百個星系的聖影歌文明就只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在這對兄妹出世前，族中已有數十年不曾有新的後代誕生。

半年前，這對兄妹的父親，也就是聖影歌一族最後的成年族人病逝，只留下它們兩個相依爲命。

“你們有名字嗎？”秦煌問道。

那少女答道：“我哥名叫獨孤清影，我叫獨孤夜歌，都是女英姐姐替我們取的名字?！?

以鬼市這種惡劣至極的生存環境，這對稚嫩的兄妹若是沒有大人物罩著，很快就會淪爲某些傢伙的奴隸玩物，甚至是食物！

好在女英伸出了援手，通過那頭昆蟲人的關係，才讓它們得以安然居住在這裡，並親自教會了它們人類的語言，還有一些必須的知識。

幾人交談了一陣，女英道：“好了，現在去看看你們的父親吧！下次過來還不知得什麼時候呢！”

獨孤兄妹忙不迭地答應下來，收起東西后便引著秦煌和女英去了自己的住所，那是一棟帶著人類建築風格的石頭房子，門口的金屬牌子上鐫刻著女英和那頭昆蟲人的署名徽記，表明這地方是有大人物關注的。

進門坐下之後，獨孤夜歌立刻端來了茶水點心，倒是讓秦煌有幾分意外。

獨孤清影笑著解釋了幾句，原來這房子是女英的財產，只不過在她離開期間，交給這對兄妹居住打理而已，因此裡面適合人類體質的各種生活物資都不缺乏。

片刻之後，兄妹倆帶著他們出了門，乘坐懸浮飛行平臺出了街區，來到一處荒涼偏僻的所在。

那是女英建立的一處墓園，裡面的墓碑不算太多，大小加起來約有數十塊的樣子。

似有若無、婉轉低吟的歌聲在墓園中迴盪，充斥著悽美、哀傷、蒼涼的氣息。只是秦煌聽了許久，也不明白這是哪一族的語言。

女英在墓園內側的一塊紫黑色墓碑前停了下來，從次元空間手鐲裡取出幾樣祭品，擺在碑前的小石臺上。

“……它們的父親，是我當年在鬼市裡結識的幾個好友之一，”

女英神色悵然，幽幽地述說起當年的事情：

“那時的我是頭一次來這地方，因爲不熟悉這裡的規矩，加上年輕氣盛，爲了爭奪一件東西和幾個難纏的傢伙大打出手！身負重傷，是它們的父親出手幫了我一回！”

“後來，我就爲了償還這份人情，四處奔走，設法替他們弄到了幾種聖影歌一族必需的特殊藥物，讓它的伴侶恢復了生育能力，纔有了這對兄妹的降生。”

“只是這樣的做法依舊挽救不了聖影歌一族，如果將來找不到新的族人，它們兩個就是聖影歌文明最後的遺民了！”

秦煌皺眉道：“星海世界這麼大，它們的族人當年流落四方，肯定會有後裔保留下來吧？”

女英輕輕搖頭，指了指旁邊的一塊墓碑道：“你知道嗎？這裡沉睡的是瑟蘭斯帝國的最後一位女皇，那個帝國自萬年之前覆亡之後，到十年前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你聽見的這首歌，就是她去世前最後所唱，據說是瑟蘭斯文明流傳最廣的史詩，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人明白歌詞中的意思！”

“……我明白了！”秦煌默然良久，才輕聲道。

“那就好！”

女英欣慰地看了他一眼，道：

“無論多麼強大顯赫的智慧種族，一旦走到了末路，所要面臨的悽慘下場沒有任何不同！不會再有誰記得它們的歷史、它們的文明、它們的榮耀和輝煌！”

“我之所以幫它們做這些，只是盡我所能，爲人類文明未雨綢繆而已！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我們人類也會成爲這裡的一員呢？”

秦煌深吸一口氣，肅然問道：“我能做什麼？”

女英特意帶他來這裡，見識這裡的一切，說白了就是一種特殊的考驗。通過之後，自然就會有更重要的使命交付給他。

（PS：感謝幹了這瓶濃硫酸書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