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 不好意思。這些錢完全不夠。”男人把錢袋子又送回了水靈手上。

水靈震驚的看著男人，完全無法相信她剛剛聽到的。

“不夠？怎么可能，這里明明是你之前說的5000DL。是你說先付3個月房租, 房租每月1000DL, 另加2000DL的押金的。我的算術那么差嗎？三加二等于五我還是知道的吧。”水靈越說越生氣, 眼底騰起了一層水氣。

“之前我是這么說的, 但現在東家政策變了, 東家要求至少先付12個月的房租，另加2000DL的押金。”男人的聲音反而一直非常平穩，對于出爾反爾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羞恥。

“什么？一下子要14000DL？我上哪里去搞這么多錢！”

“這個我也沒辦法, 先告退了。”男人不打算多留，說著就把房門關上了。

留下水靈一個人對著緊閉的房門揮舞著沒什么威脅力的小拳頭。

“真可惡！怎么這么不講信譽！”水靈皺著眉頭, 雙手掐腰, 思考著接下來的事情。

彥熙晨疑惑的看著徇晃, 因為徇晃從剛剛起就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一動不動。

徇晃當然沒有靈魂出竅, 他只是在凝神仔細聽屋里的情況。

男人的腳步聲，徇晃已經記住了。

男人關上門，就急切的從一樓沿著樓梯跑上了二樓，小碎步走了一會兒，停下了。

高級的骨瓷杯碗碰撞的輕響告訴徇晃, 這個男人在見水靈之前正在接待一位貴客。

“花夫人, 我已經按照您說的做了, 我想小姐應該會放棄盤這棟小樓吧。”

“嗯。很好。”

這位被稱為花夫人的女人, 聽聲音, 徇晃能判斷出她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

花夫人？六家里面的花家？可為什么要阻止水靈盤店呢？水靈是花家的大小姐？

可是，這里是沐清城, 是馮家的地盤吧。

徇晃只能聽得這么一點信息，完全不足以做任何推論。

“水靈，你別傷心。”

等徇晃把注意力收回的時候，正看見彥熙晨拿著手絹在哄已經哭成淚人的水靈。

“我們幫你籌錢！”彥熙晨很有擔當的做了個承諾。

喂！徇晃在心中腹誹，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決定？

“真的？”彥熙晨的話讓水靈立刻獲得了希望，眼淚汪汪的看著徇晃。

被兩雙美麗的眼睛祈求的看著，正常人都沒有拒絕的勇氣，徇晃也屬于正常人，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徇晃這樣說服自己，要不是這個女孩，他們今天的全部財產，還不知道進了哪個人的口袋呢。

…………

第二天，徇晃和彥熙晨再次陪著水靈來盤店。

短短一天功夫，水靈就拿出足額金錢放在男人面前，男人相當震驚。

“這怎么可能……”男人一直不停重復這句話。

“別告訴我今天你還要加什么條件。如果再坐地漲價，我到執政官那里去告你！”水靈大眼一立，氣勢洶洶的說，她今天出來的時候就決定一定不能讓人看扁。

“唉？”男人不知是被水靈的話嚇到，還是被別的什么事情弄糊涂了，他一臉呆呆的看著水靈，半晌他終于回過神來，支支吾吾的說：“我得跟東家商量商量。”

“你不是東家嗎？把你所說的東家叫來，我們直接跟她談。”徇晃突然插了一句。

“這……”男人顯是非常為難，目光在地上游移。

“如果你所說的東家是花夫人，我想你不必擔心，因為我們已經跟她談過了，你只需要跟我們直接簽租約就好。”徇晃決定賭一把。

花夫人這三個字讓水靈和男人都變了臉色。

徇晃和彥熙晨的注意力都在男人那里，所以誰也沒注意到水靈驚訝的表情。

最終，店盤下來了，接著就是裝修和商品了。

裝修之前，水靈終于把她的大包給打開了。水靈收集了很多石頭，她說這些彩色的石頭研磨成粉之后，可以做衣服的染料，也可以做她畫畫的顏料。

現在她就要用顏料在墻上畫一幅大大的壁畫，來代替昂貴的壁紙。

在水靈的收藏里，彥熙晨見到了“霜石”。據說，飛箱的懸浮有它一半功勞。

霜石表面好像有層冰霜，它也因此而得名。這種石頭成分未知，但卻有著好像海綿一樣的結構，這些極其致密的孔洞里吸附的是固態的氦氣。

霜石在常溫下，表面一直在冒煙，這是它不斷的在揮發氦氣所產生的現象。若讓這種揮發變的劇烈，則只要把霜石表面打濕。

彩虹島為何有如此大量的氦，還是固體形態，彥熙晨對此有些在意。

彥熙晨想到了惰性氣體可以做霓虹燈管的特性，于是在附近的玻璃制品店，讓吹玻璃的師傅小鄭吹制了水靈的店鋪招牌。

水靈的店名很簡單就只有一個字母“V”。當彥熙晨他們問水靈店名的由來時，水靈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這個字母好看啊。而且還是番羅的開頭字母，你們看，這個字母還像兩只鹿角。總之，再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了，簡單好記又實用。”

鹿在啟星象征著幸福生活，所以馮家族徽里也有一頭鹿，這些是小藍在彥熙晨耳邊補充的，因為它知道彥熙晨又開始疑惑了。

填充了氦氣的玻璃管，只要接上電流，就成了發光管了。做一個小型的電池電極對于彥熙晨來說還是太小意思了，他拿出從地球帶來的工具箱，三下兩下就做出來了。

從此，彩虹島的夜晚里第一次出現了發光管招牌。一個半米大的“V”字醒目的掛在水靈的店門口。

“哇！你怎么做出來的？這是什么？”水靈完全抑制不了自己的興奮，看著透著奶白的櫻桃粉色，她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樣，不停的用手摸著燈管。

“而且還不燙手，這里面是什么？居然會有這么漂亮的顏色。”

“氦氣。”徇晃沒有參與制作，但他們邁爾斯人還是知道這個東西的。

水靈的服裝店還沒開始營業，這夜晚發光的粉紅色招牌就驚動了沐清城上下的所有商家。

好多店主到水靈的店門口來觀詳。

水靈的鄰居，之前為彥熙晨吹玻璃的玻璃制品店老板小鄭第一個來問，畢竟他算是彥熙晨的熟人。

“陳先生。”小鄭進到水靈的店里，看見彥熙晨就趕緊上前來問。

因為彥是皇家姓氏，彥熙晨為了隱瞞身份，他只能用假名字，于是他給自己取了個假名字叫“□□”。

“小鄭？有事嗎？”彥熙晨此刻正在幫水靈磨那些彩色的晶石，因為平時很少干體力活，他現在有點狼狽，臉上都是染料。

徇晃三人則被彥熙晨派出去打工賺錢了，畢竟他們的錢都支援了水靈，若要離開沐清城再次上路，必須得先籌齊路費才行。

雖然只要徇晃一個電話，陳勤就能把錢送來，但他突然也對打零工來了興致，這正是深入民間體察民情的好機會。

“招牌上的玻璃管，是我吹的吧。”小鄭是所有的店主們給派過來的代表，他指著門口那個大大的“V”字說。

彥熙晨剛剛一直專心磨石頭，現在才注意到門口不知何時圍了一群人，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對于小鄭拐彎抹角說話的方式，他也有些不習慣，于是就直接說：“嗯。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小鄭一聽“幫忙”兩個字，眼睛立刻亮了，指著門口的“V”字趕緊說：“我也想做一個這樣的招牌。”

彥熙晨以前沒經過商，他并沒有發覺，自己這偶然的作品蘊藏著巨大的商機，如果此刻徇斐這等商賈站在他身邊，一定會立刻阻止他下面的話。

“可以啊。”彥熙晨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他的話尾余音在房間里還沒消失，水靈就急急忙忙從二樓跑了下來。

“不行！這怎么行！”水靈堅決反對。

“為什么？”彥熙晨和小鄭異口同聲的問。

“大家都用上跟我一樣的東西，我這個店還有什么特殊的。反正不行！”水靈反對的原因非常幼稚，但她的話卻成功的讓彥熙晨猶豫了。

小藍這時候在彥熙晨耳邊說：“不如你開個做招牌的店得了。還有，你之前想到的那個東西，應該可以畫個設計圖找人幫你做出來了，畢竟來了這么多店老板，總有個鍛造師之類的吧。”

聽到小藍的提醒，彥熙晨才豁然開朗。

“水靈，沒事，我還有其他的東西送給你。小鄭是你鄰居，這個招牌的玻璃管還是他幫你吹的，你們兩個店合伙經營不就好了。”彥熙晨提出了解決方式。

水靈和小鄭一聽“合伙”都有點皺眉，水靈的店還沒開始營業，小鄭自然擔心這小姑娘能不能把店經營下去。水靈自己的店雖然還沒開始營業，但她自信滿滿，反而擔心小鄭將來會不會拖她后腿。

鼓搗個東西，彥熙晨很在行，但商談合作經營這種事，他總是會越搞越糟。正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徇晃他們三人回來了。

太陽正當空，他們三人就結束了第一天的平民式找工作，因為他們什么工作都沒找到。

盡管徇晃是個軍人，但長期看著徇斐在商海里翻云覆雨，他也稍稍知道些基本知識，遇到霍老那樣的，他可能完全不是對手，但解決眼前的爭端，他目前的水平還是綽綽有余的。

看見彥熙晨急的直撓頭，徇晃詢問了事情的經過。

然后，他微笑著把小鄭、水靈和彥熙晨叫到了二樓圓桌處。談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站在樓下大門口說呢。他還讓小丁暫時把店門關上，他們的談話內容不太適合有太多人聽見。

等一切都安排妥當，所有人也都入座后，徇晃才開始說：“合伙經營的方法很簡單，其實就是股份制改革唄。極速被光文收購的事情，你們兩個都知道吧。”

“知道。”“當然。”小鄭和水靈雙雙點頭。

“光文是怎么收購的極速，你們知道嗎？”徇晃再問。

這回，圓桌旁的三人都茫然的搖頭，包括彥熙晨。

徇晃嘆了口氣，不得不從最基本的信息開始說起。

極速作為最大的飛箱制造企業，它原來是馮家的私產。啟星所有的土地都屬于皇家，皇家將土地分給六家的領主管理，六家領主就像是他們所管理土地的所有者。

彥熙晨一邊聽，一邊用地球上的理論來理解徇晃的話。這六家不就是地主嗎？

六大領地各有所長，靠互相貿易來維持平衡。

但是，大概是馮家人天生不太會經營，或者說不太會管理，馮家的私產經常是只虧錢，不賺錢的。馮家要支撐這片土地的治理，在他還不能買賣土地的前提下，馮家的經營狀況越來越差。

其實根本原因是，馮家管理的地方，稅基沒有培養起來，重稅讓很多企業都搬走，搬到帕金去了。這樣一來，地里的菜一顆一顆的都自己長腿跑了，到了收獲的季節，老農收什么呢？當然顆粒無收。

飛箱生產又是絕對不能關閉的事業，這是番羅的根本和基礎，所以馮一帆舍下臉面跟李斯特求助。李斯特也是泥菩薩一個，自己家的事情都自顧不暇，哪有閑錢管馮家。

馮一帆還可以去找霍家人，畢竟番羅和碧沙爾是鄰居。但也不知道兩家人有什么過節，馮一帆無論多么困難他也從來不會去找霍家的當家霍東明。

一次偶然的機會，徇斐聽說了馮家的事情，因為徇斐有一個非常宏大的計劃，收購極速正是他達到目的的最佳途徑，之前苦于沒有合適的渠道和借口，這次的機會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徇斐巧妙的既解決了馮家的燃眉之急，又賣給李斯特一個人情，還為光文未來的發展鋪就了基石，他對極速的注資就是個三贏事件。

不過，收購之路并非一帆風順。

因為啟和邁爾斯文明程度相差過大，在邁爾斯商業圈已經非常普及的股份制概念，在啟基本是個天方夜譚。

沒有人明白什么是“股份”。

盡管如此，徇斐還是給馮一帆講明白了。假如把新的極速看成個餅，這個餅平均分成十份，光文的投資占這個餅的六份，而馮家原來資產占這個餅的四份。而注資的過程就像是廚師本來有塊餅，然后又放了點面，把這個餅給做大了。

用一塊餅的故事，徇斐把復雜的股份制給傳到了啟。

馮一帆是啟星貴族里最討厭邁爾斯的，他為什么討厭，誰也說不清，估計馮老頭自己也說不清。但因為這個通俗易懂的烙餅故事，徇斐成了馮一帆唯一不討厭的邁爾斯人。

為了推廣股份制，徇斐還必須把會計制度也推廣到啟。極速原來的賬冊都是流水賬，但那種記法完全不行。引入會計制度的時候，徇斐的解釋就是，會計是為了告訴我們極速這塊餅是什么做的，畢竟并不是所有東西都能和面團揉在一起的。

盡管不太懂，馮一帆也沒怎么糾結，他只要番羅穩定，極速的工人不必失業就行。很快，他就在光文律師團草擬的股份制收購合同書上簽字畫押了。

徇晃隱瞞了他和徇斐的關系，把自家老哥的故事在這里當成了教材，水靈和小鄭聽的目瞪口呆。徇晃不確定他們聽懂多少，等著兩人給點反應。

小鄭顯然比水靈有些經商經驗，那個烙餅故事，他稍微有點明白了，于是說：“您的意思是，合伙股份制就是把我們兩個面團揉在一起，重新做個餅？”

“嗯。”聽到小鄭這么說，徇晃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