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為開著越野車風馳電掣趕往通遠縣的時候,唐氏集團公司總部,寬敞的總裁辦公室內,待客沙發上,唐威和葛文宏并排而坐,唐威正在烹茶。
紅茶的醇香彌漫在空氣之中。
南國的冬天,出太陽的天氣其實還是暖洋洋的,不過今兒是陰天,室內的光線看上去就不是那么明亮,有點陰暗。
葛文宏好像很享受這種陰暗的氣氛,輕輕靠在真皮沙發上,一口一口地抽煙。
唐威一邊烹茶一邊微笑說道:“沒想到這小子還很懂得進退,我原以為他會把王老虎搬出來,和姓杜的死磕到底呢。”
葛文宏也笑著說道:“真要是把王老虎搬出來,這邊要嚇倒一大片人。”
王虎在天南政法系統的威望,遠未消褪。總還要再等三五年,繼任者完全成長起來,老人家才會真的過氣。
“他好像一直都在刻意隱瞞他和王老虎的關系。”
唐威慢慢將茶水倒進茶盅,帶著點沉吟說道。
在他想來,這有點不合理。
他是個商人,一直以來,靠著各種各樣的關系賺錢,只要能和權勢者拉上那么一點拐彎抹角的關系,都想方設法宣揚得人盡皆知,這樣辦起事來才方便。
王為是王老虎的親孫子,這樣的關系為什么要瞞著呢?
真要是周云和知道王為是王虎的孫子,借他三個膽子,他也不敢胡亂處分王為。為了討好杜遠洋,直接得罪王虎,這樣的蠢事,誰干?
葛文宏笑了笑,說道:“像他們這樣的簪纓世家,不少都是這樣的做派,比較低調,不喜歡太張揚。只有在關鍵時刻,背后的勢力才會出手。”
說老王家是簪纓世家,有點言過其實了,不過在天南這樣的偏僻省份,祖孫三代都是國家干部,勉強也能如此稱呼。
“老杜家畢竟是暴發戶,沒那么深厚的底蘊。一個杜偉峰,就把他家的人品敗光了。”
說著,葛文宏輕輕搖頭,頗有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意思。
唐威冷笑一聲,說道:“杜遠洋有什么人品?他靠著什么爬上去的,也就哄哄普通人罷了……”
看得出來,唐威對老杜家沒啥好感。
“是啊,在這樣下去,遲早栽大跟斗。”
對此,葛文宏很是認同。
“不說他了……”
唐威擺了擺手,說道,將一杯茶水送到葛文宏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這小子,確實有點意思。”
“你下定決心了?”
葛文宏瞥他一眼,輕聲問道。
唐威久久沒有說話,喝干了一杯茶,才緩緩說道:“總覺得這家伙少年老成,不好掌控。”
葛文宏笑了笑,說道:“哪怕有一天,他成了你的女婿,也是這種感覺?”
唐威一笑,說道:“女婿?那還早得很呢。以后的事,誰說得準?但有一點你說對了,哪怕他真成了我女婿,我也還是覺得這家伙有點琢磨不透。”
葛文宏微笑說道:“琢磨不透就慢慢琢磨。其實掌控不了也沒什么,只要有共同的利益,還是可以做朋友的。有時候,朋友甚至比自己人還靠得住。而且,咱們現在用得上他。”
唐威看了他一眼。
葛文宏說道:“你說了,依依的心病,得他才能治好。還有,別的不說,要對付猜旺和青龍,恐怕也得借助他的力量。這一點,我想他和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嗯。猜旺要對付的是我們,但青龍……如果傳聞中,那個人真是那種脾氣的話,那他肯定還會回來找王為的。”
葛文宏笑道:“一個人,在江湖上能夠闖下那么大的名氣,總是有所堅持的。”
不管正道還是邪道,成大事者,誰能夠僥幸得來?
“看來,我們得多花點力氣了。”
唐威端著茶杯,沉思片刻,低聲說道,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另一邊,這個他們嘴里談論的主角王為同志,正在兢兢業業地當著警車司機。
老實說,把方向盤交到王為手里,一開始趙子平是很不放心的,尤其是出城之后,漸漸的路況越來越糟,車子像扭秧歌似的在公路上跳舞。
只是已經答應了王為,再拒絕他的話,就太著相了。
所以,趙子平看似地靠在后座上閉目養神,卻時不時會睜開眼睛來看看周邊的情況,生怕一不小心,王為就把車開溝里去了。
但是很快,趙子平就真正放下心來。
這小子絕對是個老手!
動作相當利索,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顯得特別的成竹在胸。
這種老練,很讓趙子平安心。
倒是洪峰,一直都沒怎么說話,似乎從來都沒懷疑過王為。
有種人就這樣,哪怕別人很少和他打過交道,也會自然而然地相信他。
王為就是這種人。
下午兩點鐘出發,晚上十一點多,在再次翻過一座山峰之后,總算見到了山腳下閃耀著的點點燈光,通遠縣城終于進入了大家的視線。
“王為,你以前來過通遠?”
一直默不作聲,在閉目養神的白嬌嬌忽然問道。
在車上迷糊了一路,白嬌嬌漸漸養足了精神,這會兩眼光彩熠熠,像個夜貓子似的來勁了。
一路上,就沒見王為問過路,穩穩當當地把著方向盤,一步都沒走錯,開路先鋒做得非常的合格。
王為笑道:“我在警校讀書的時候,有一年暑假去通遠玩過……”
這個理由相當的牽強。
去通遠旅游過一次,不代表著就能熟記道路。多數游客,這么長途跋涉,只怕早就在車上睡著了吧?誰會刻意去看路?
看了也記不住!
不過白嬌嬌沒有再問。
深究下去,王為盡可以回答她,我記憶力就是好,咋地了?
根據白嬌嬌對王為的了解,此人就是這種尿性。
其實通遠縣城對王為來說,還真談不上太陌生,在另一個時空,身為重案大隊隊員,王為不止一次開車來過通遠辦案。
通遠自來就不消停,隔一段時間就會爆出個大案子,給重案大隊的警察們找點事干。
實話說,王為和那幫重案大隊的隊友們,最煩的就是去通遠這樣的邊境縣辦案,很多案子辦著辦著就辦不下去了。
不為別的,就為那道蜿蜒曲折的邊境線。
你查了半天,最后發現,疑犯不是本國人,或者雖然是國人,卻早就跑到鄰國去了。
這道無形的界線,徹底切斷了邊城警察的視覺,觸覺和其他器官,只能眼睜睜瞅著邊境線的那一邊,一籌莫展。
當然,王為他們也不止一次越境辦案,甚至越境抓人。
總不能徹底的放縱那些罪犯,讓他們那么逍遙自在。
只不過,越境行動有太多的限制,行動起來縛手縛腳,太不爽快了,有時候真的憋得厲害。尤其王為這種狗脾氣,好幾次都差點在境外違反紀律。
真要那樣,可就不止一個小小的警告處分了。
而根據王為回憶起來的“雙十一搶劫殺人案”案情,這又是一個犯罪團伙越境作案,好幾個疑犯都經常在國境線兩邊跑來跑去,躲避兩國警察的追捕。
這些家伙作案做習慣了,可不見得在咱們這邊兇狠殘忍,殺人不眨眼,一過了國界線就變得溫良恭儉讓。事實上,這些慣犯在國境兩邊都犯案累累。
就是比較難抓。
半個小時后,午夜十二點左右,三臺警車終于開進了通遠縣城。
“局長,去哪里?”
王為終于扭頭問道。
“去他們縣局。”
王為點點頭,一轉方向盤,車子徑直向通遠縣公安局駛去。
現階段,通遠縣公安局還在老址辦公,“藏在”縣委大院后邊一條不大的巷子里,沒去過的人,還真找不到,尤其是大晚上,就更難找了。
王為依舊沒開口問路,直接把車隊領進了通遠縣公安局大院里。
單從外表看,縣公安局大院顯得相當陳舊。
開進院子后,就更加顯得陳舊。
還是六十年代的老建筑,哪怕打理得再精心再仔細,也不可避免會露出頹勢。雖然說,改革開放之后,通遠縣開放了邊境貿易,經濟取得了長足的發展,和東南沿海地區比較起來,還是差得遠。
正應了一句古話——麻袋上繡花,底子太差!
財政窘迫,公安局就只能在這種破舊的老院子里窩著,一時半會搬不走。
已經過了午夜,此刻的公安局,依舊燈火通明,依稀可見好幾間辦公室里都是人頭濟濟。發生了這樣的大案子,公安局注定要經歷好幾個無眠之夜。
三臺警車在大院里一停穩,就有人從辦公室跑出來。
都穿著警服,顯然是通遠縣局的同志們。
畢竟是業務單位,沒有太多迎來送往的繁文縟節。要是其他單位,市局主管領導下來“視察”,縣里肯定要安排專人在縣城入口處迎接,甚至迎出城外去都有可能。
哪像現在這樣,車隊直接進了公安局大院,這邊才終于有了點反應。
當然這個情況也和普通的工作檢查不同,這是發生了搶劫殺人的大案,大家的神經都高度緊張,全副心思用在案情上。要是縣局還在搞迎來送往那一套,別人不說,單單洪峰那一關,他們就過不去。
老頭子指定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