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長生在唐氏集團(tuán)的地位相當(dāng)特殊,有點合伙人的意思,當(dāng)然,物流公司的大股東也還是唐威,丁長生只是小股東,法律上,唐威對物流公司有控股權(quán),那是百分之百屬于唐氏集團(tuán)的下屬企業(yè),物流公司的管理人員,也由唐氏集團(tuán)公司來任命,需要經(jīng)過唐威首肯。
只不過唐威為了籠絡(luò)丁長生,如果不是特別重大的問題或者特別重要的人事任免,唐威一般都會尊重丁長生的意見,不進(jìn)行干預(yù)。
久而久之,物流公司就有了點獨立王國的味道,無論大事小事,都是丁長生說了算,以至于許多新來的員工,只知道有丁長生不知道有唐威,以為丁長生就是物流公司大老板。
每次開會,丁長生都坐在葛文宏邊上,如果葛文宏不參會,丁長生那是老實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右首第一個位置,儼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倘若米蘭不是唐威的老婆,只怕丁長生會毫不客氣地坐上左首第一個位置。
財務(wù)總監(jiān)?
財務(wù)總監(jiān)算什么?
丁長生的物流公司獨立結(jié)算,只接受總公司的財務(wù)監(jiān)督。
當(dāng)然,唐威在的時候,米蘭發(fā)句話,丁長生也不會硬頂,一般會維持著面子,大家都過得去。唐威給他臉面,他不能不給唐威臉面,這是規(guī)矩。
至于今后要如何相處,那就要看丁總的心情了。
丁總要是心情不好,誰說話都不管用,誰來都沒轍!
現(xiàn)在看上去,丁總的心情就不是很好,陰沉著臉,斜靠在椅子里,有一口沒一口的吸著煙,有點百無聊賴的樣子。
總之在他臉上看不到哪怕一絲笑容,一絲稍微友善一點的表情,仿佛誰都欠了他一百萬不還似的。
剛才的財務(wù)會議,正是這兩家分公司的財務(wù)經(jīng)理缺席。
東城分公司的財務(wù)經(jīng)理,好歹還解釋了一句,說事情多,工作忙,走不開,下次再去總公司開會,物流公司的財務(wù)經(jīng)理,直截了當(dāng)就掛了電話,再打電話過去,死活不接了。
什么都不解釋,反正就是不來開會。
瞧丁長生和趙康明這般模樣,米蘭自然心中有數(shù)了,這兩位今天看來是打算要跟她米總打打擂臺了。
再看看會議室其他人,一個個擺出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要不就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嬉皮笑臉的,等著看她米總的笑話。
“人都到齊了吧?”
“那我們開會!”
米蘭眼神在會議室一掄,緩緩說道,語氣略顯冷淡,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完全是公事公辦。
有人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掐滅了煙。
這是一種條件反射。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實力叫板米蘭的,更不是每個人都想要趁機(jī)搞點名堂,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太大的野心,對現(xiàn)在的職位和生活都相當(dāng)滿意,一點也不希望公司出什么狀況。
只不過人都有從眾心理,眼見公司內(nèi)部暗流洶涌,有人要趁機(jī)搞事,也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沖動,總覺得如果別人鬧了,自己不鬧,那好處都落別人口袋里了,自己啥都落不著,豈不是虧得厲害?
既然這樣,那就不如大家一起鬧。
反正有好處大家一起占,絕不吃虧。
“等一下!”
米蘭還沒正式開始進(jìn)入會議議題,已經(jīng)有人跳出來了。
不用看,聽聲音就知道是趙康明。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他那粗魯?shù)哪樕希簧傺凵竦挠喙庠诖执蟮慕疰溩由掀硜砥橙ァ?
泥煤,戴這么粗一條金鏈子,土是土點,確實霸氣啊!
已經(jīng)有人動了心思,也要搞一條這樣又粗又大的金鏈子掛著,威風(fēng)威風(fēng)!
“米總,咱們先得弄清楚,今天這個會議,應(yīng)該由誰來主持,好吧?”
眼見大家都望著自己,趙康明更加來勁,挺直了身子,將一只胳膊趴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全場一掃,擺出一副很有派的樣子。
趙康明就是這種人,別人越是關(guān)注他,他越來勁。
米蘭冷冷地反問道:“那你說應(yīng)該由誰來主持?”
趙康明嘿嘿一笑,嬉皮笑臉地說道:“這個簡單啊,誰是唐總的繼承人,誰就有資格主持這個會議是吧?”
“你是說,我沒有這個資格?”
“不不不,我可沒有這么說。我只是說,要先搞清楚,誰才是唐總的法定繼承人。咱們是大公司,凡事都要講究個規(guī)矩,對吧?要依法辦事!”
已經(jīng)有人開始忍不住笑了。
泥煤的,依法辦事這種話,居然從趙康明嘴里說出來了?
說得你老趙是個好人似的。
你什么時候尊重過法律了?
你特么年輕時節(jié)砍的人還少了?
現(xiàn)在特么的給人說依法辦事,還有板有眼的!
“好,依法辦事,我是唐威的老婆,明媒正娶,有結(jié)婚證,現(xiàn)在他不在了,我代替他主持一下公司的會議,有什么不可以?”
米蘭沉著臉,冷冷地說道。
趙康明就笑,笑得相當(dāng)曖昧難明。
“米總,你是唐總的老婆不假,明媒正娶也不假,結(jié)婚證我們就不用看了……如果是主持公司一般性的會議,那當(dāng)然沒什么不可以。但這是老總會議,公司所有重大決策都在這個會議上做出來,這就不是一般性會議了。萬一,你做了什么決定,結(jié)果真正的繼承人來了,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那怎么辦呢?我們到底該聽誰的呢?你說是吧?所以啊,先搞清楚誰才有資格做決定是最要緊的,不然開什么會都沒用!”
有人就暗暗咋舌。
這趙康明還真是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啊。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趙總那么會講話呢?
一套一套的,說起來頭頭是道,還真有那么點道理,讓人不好反駁。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唐威那個遺囑。
米蘭暗暗咬了咬牙,也不知道是惱火唐威還是痛恨趙康明。
“法律上的事情,自然會遵循法律的途徑來解決。到底誰才是唐威的合法繼承人,到時候會有結(jié)果的。但我們大家都知道,走法律程序的話,會是一個相當(dāng)漫長的過程,難道在這個結(jié)果出來之前,我們公司就不運作了?”
米蘭強(qiáng)壓怒火,反問道。
“這個公司,不但是唐總一手創(chuàng)建起來的,也是在座各位的心血結(jié)晶。誰沒給公司的發(fā)展做過貢獻(xiàn)?難道我們能眼睜睜看著公司垮掉?公司真的垮掉了,對誰都沒有什么好處,對你趙總更沒有好處。別忘了,你是公司的股東。公司垮了,大伙的錢都會打水漂……”
“那也不見得!”
米蘭話沒說完,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聽了這有氣無力的聲音,大家不用看也知道是丁長生。
丁長生“有癮”,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丁長生就好上了這一口,最先還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知道,后來漸漸的傳揚出去,知道瞞不住了,索性也就不瞞了。
這也是他為什么年齡只有五十來歲,看上去卻已經(jīng)六十出頭的原因。
毒品這個東西,肯定不養(yǎng)人。
不過丁長生雖然是個白粉鬼,但他說的話,卻沒人敢小覷。
“這個世界上,離了誰,地球也照樣轉(zhuǎn)……別的公司我不知道,至少我們運輸公司,我老丁可以打包票,肯定正常運轉(zhuǎn),一點問題都沒有。該賺的錢,一分都不會少賺!”
丁長生這話,略略引發(fā)了一點騷動。
這是直接打唐威的臉了。
唐威都已經(jīng)不在了,丁長生居然說這樣的話!
這就有點過了。
但丁長生自來就是這樣,我行我素,連唐威在的時候,都要給他面子,更不用說別人了。其他人說的話,包括葛文宏說的話,他鳥都不鳥。
至于米蘭,丁長生從根本上就沒有將她當(dāng)成唐威的老婆,不過就是個高級秘書罷了。有個結(jié)婚證也改變不了什么。
真要是正經(jīng)兩口子,結(jié)婚那么久,怎不見下個蛋?
唐總以前又不是沒有小孩,事實證明,問題肯定出在米蘭身上。
一個連小孩都生不出來的女人,丁長生哪里會把她當(dāng)“大嫂”?怎么,現(xiàn)在唐威死了,你就跳出來,以為自己理所當(dāng)然是唐氏集團(tuán)的老板了?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米蘭雙眉倏忽一揚,說道:“丁總,你這么說就過了吧?你們物流公司上個季度的賬都還沒交呢。應(yīng)該解給總公司的利潤也沒有解。已經(jīng)拖了好多天了,再拖下去,我們這邊都作不了賬了。”
“想要我交錢?那不可能!”
米蘭話音剛落,丁長生就開口了,一開口就直截了當(dāng)給米蘭堵了回去。
“米總,我也不妨明白告訴你,運輸公司今后的賬,不會交了,利潤什么的,更加不會交。那是我們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憑什么要交給別人?”
原來的運輸公司早已改名為物流公司,每個人都改了口,獨獨丁長生堅決不改,還是口口聲聲的“運輸公司”。
米蘭頓時臉色鐵青。
“丁總,你這是什么意思?物流公司還是不是總公司管的了?”
“不是!”
丁長生的回答依舊干凈利落,語氣斬釘截鐵。
“就算是,也不歸你管!”
“除了唐依依,這里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跟我談這些事!”
所有人都呆住了,目瞪口呆地望著丁長生,再也沒想到,老丁會直接撕破臉。原以為他不會跳出來沖上第一線,應(yīng)該會慫恿趙康明那個粗胚打頭陣,誰知他還真就赤膊上陣了。并且一出手就將米蘭頂在墻壁上下不來,連半點轉(zhuǎn)圜的余地都沒有。
會議室的氣氛,仿佛瞬間跌入了冰窟之中,徹底被凍住了。
只有趙康明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在會議桌下朝丁長生豎起了大拇指。
實話說,在此之前,趙康明一直有點瞧不上丁長生,覺得這個家伙太陰了,干什么不夠爽快,還是個白粉鬼。這次和米蘭斗法,原本也沒怎么指望他,誰知這家伙居然這么給力。
沒想到啊沒想到……